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28章
白方家点点头,道:“那就照蔡待郎的意思,所有人全力配合。”
就在此时,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商人,出声道:“白大人,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一举斩掉皇帝的左膀右臂,把江南握在手里。”
周遭几人闻听此言,皆是面带嘲讽之色,蔡光看向商人,眼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屑。
官不与商言,尽管因为种种的原因,他们能够再次聚集,可谁又真的把自己和商人摆在一起。
白方家语气和缓,耐心地解释:“皇帝并不简单,甚至有些可怕,对于人心,对于人性!”
青衣商人的眉毛微挑,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复。
黑衣人见状,言道:“据我所知,陛下让《邸报》先一天到达苦寒之地官员的手中,然后才传至江南富庶之地,也正因如此,满朝上下对提俸一致赞同。”
“这……”
白方家踱步,缓声道:“能控制《邸报》到达的时间,这背后强大的势力和情报网,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最引人深思的,是皇帝这样做的意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才继续解释:“朝廷裁撤冗员,被裁撤的人自然不甘心,但他们能怎么做?无非就是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让那些还在任的人帮自己发声!”
蔡光眼中一亮,出言道:“被裁撤的官员,大多是富庶之地,也只有富裕的地方才养得起那么多人,但正因为提升俸禄,还在任的官员自然患得患失,担心自己会不会丢掉饭碗。”
白方家眼中透露出些许惊讶,他想不到蔡光也有这样的心思。
他赞同道:“如蔡光所言,有的人迫切需要,有的人不敢丢掉,裁撤冗员,非但没有激化矛盾,反而让所有的底层官吏都支持提俸!”
在场众人经他这一点拔,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紫禁城的那一位看在眼里。
“哈哈哈,诸位无需慌张,皇帝也是人!是人,那我们就有机会!”
一边说着,白衣人向四周扫视,计划中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向一旁的黑衣人问道:“杨一清,杨学士,怎么没有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自嘲道:“我们这些抱团之人杨大学士可不愿意来。”
白方家脸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瞬,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那就下次再请。”
第47章 金瓶掣签
文渊阁内,五位阁老大眼瞪小眼,谁也没一个好气。
终究是杨廷和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率先开口:“陛下让我等拟一个选派监察使的章程,诸位,有什么看法?”
毛纪蹙着眉头,神色凝重:“我想,陛下的言下之意不止于此,还想要我们以此,定夺进士为官的地点。”
“唉……,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要是一个弄不好,骂名就滚滚而来了。”
杨廷和和费宏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忧虑。
委派监察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几朝有惯例可循,按道理应该照章实行即可。
可朱厚熜却反其道而行之,慎而重之地连发两道圣旨,要他们审慎对待。
为官到了这个份上,揣摩圣意自然是基本功,几人都知道了,这个差事不好做。
王琼随手拿起翠绿色的糕点咬一口,言道:“我朝官员任命一直都有回避的制度,官员不能在原籍五百里内做官,可若直接由吏部委派,似又有不公之嫌!”
蒋冕点头赞同,语气无奈:“官员外任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大家都想去富庶之地,视苦寒之所为蛇蝎,避之不及!”
杨廷和缓缓言道:“陛下连发两道圣旨,这里面的意思大家都清楚,时间还有三个时辰,我们要尽快想出个办法!”
“呵呵,杨大人历经三朝,想必胸中早有高论”
王琼拍了两下手,又用一旁的小抹布抹去了手上的糕点灰,呛了一声杨廷和。
“啍,王阁老被陛下钦点,绝非庸碌之徒,不如请王阁老献上一策。”
两个老家伙,随即侧身而去,不想再看彼此的那张脸。
费宏赶忙出来打圆场,“两位阁老,如今想个办法才是重中之重,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中间走了几步,言道:“不如就以翰林学士科举成绩的优劣,来决定优先选择的顺序,成绩越高者,越可优先选择!”
王琼摇了摇头:“学问做得好,管理未必做得好,何况仅以科举考试成绩之优劣,来决定一个官员任用的地点,并非良策!”
蒋冕沉思许久,缓缓言道:“那不如由我等,考察他们个人之秉性,再依次决定去往何地任用。”
王琼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廷和就率先反驳。
“不妥,此法不妥,我等如何能轻易看出一个人的秉性?况且仅以几个人的喜好来决定官员的任用,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王琼难得没有反驳杨廷和,表示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那你们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杨廷和目光一移,看到了桌案上摆放着的青花瓷瓶,心中一下子有了想法。
他沉声道:“何不以掣签之法定夺?”
蒋冕闻听此言,眼前一亮,随即附和道:“抽签,意味着机会均等,此事可行!”
“若采用抽签之法,吏部委任官员行贿请托之事,当可为之一清!”
费宏恭维了杨廷和道:“杨阁老忠心体国,能想出此等办法,盛弥无私。”
杨廷和哈哈一笑,神色欣然:“此乃我等一同所思,我岂能白占这个功劳!”
王琼没有好气,眉毛一挑,言道:“哼,做甚虚伪?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们还能抢去不成?”
杨廷和呵呵一笑,也没有理会这个老对头。
众人开始就这个想法,继续完善相应的细节。
……
朱厚熜在乾清宫内,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科举殿试,准备题目。
科举考试,一直是历代朝廷的重中之重,为国选才必须慎之又慎。
大明开国,就存在南北榜之争,后来虽然由杨士奇建议进行南北分卷,暂时缓和了双方的矛盾。
可根植在南北差距背后的,巨大教育与经济差异,却一直存在。
朱厚璁看了看手中的《论语》,又吩咐麦福找来锦衣卫勘探的材料。
他翻看了一遍手中的数据,随即开始沉思。
如今之大明,全国共有书院三百零八所,但长江各省却多达二百三十所,北方仅有四十所。
他双眼一凝神,又看到了之前的一份卷宗。
卷宗上所言,南方人才高产,不仅对考生有优势,一定程度上还影响了考官。
陕西考生吕楠,会考中被陕西考官康海列为头名,另一名南方考官王錾却将其列为第六。
康海愤愤不平,认为判卷需要根据卷子本身的水平,不能因为其它外来因素的干扰,认为他是北方人,就压抑他的名次。
最终王錾还是听了他的建议,吕楠被定为状元。
朱厚熜喃喃自语:“大明养士百年,且看看,能一用否。”
他起身拿起朱笔,金戈铁马写下几个大字。
又叫麦福将写有朱红大字黄帛,封存起来,作为今年殿试的考题。
麦福上前,缓缓收起桌案上的黄帛,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
“主上,广东发来的八百里加急!”
黄锦入殿,呈给朱厚熜一个缀着紫绳的锦囊,朱厚熜拿出锦囊中的纸笺,涂上药水,一目十行扫视而去。
朱厚熜手中拿着纸笺,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千里江山图》,轻笑一声:“这汪鋐也是个妙人,那就照他所言施行,朕等着他将市舶司卷宗,上呈京师。”
言罢,朱厚熜提笔,又写了一封密信,吩咐黄锦传回广东。
大殿外一个小长随,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卫,神色庄重地要将一份内阁草拟的,官员外任章程,递送给皇帝。
黄锦在殿内耳尖微动,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向朱厚熜行了一个礼。
朱厚熜淡淡点头,他转身缓步退出殿外,接过小长随手中的文书,又几步走进殿内。
朱厚熜接过文书,看了几眼就将其放在桌案上。
麦福在一旁默不做声,朱厚熜突然问他道:“抽签选官,麦大伴,以为此事可行否?”
麦福恭声道:“陛下圣意天裁,一言一行皆有深意,臣认为众位大人所言不妥。”
“说说看”
“常言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一方的父母官不仁,那受苦的就是百姓,如此重要的职位,又怎能轻易地用抽签来论?”
麦福继续缓声道:“诸位阁老的本意为好,一心想着公平,但天下又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依臣看此法虽然一时有用,但长久下来,必然损害地方,对朝廷取才不利!”
朱厚熜点点头,朗声道:“抽签定官位,看似公正,实则最为不公!”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字:“抽签定官位,岂非儿戏乎!”
第48章 人地不宜
朱厚熜拿起紫檀木桌案上的宣纸,将其递给了麦福,对他道:“麦大伴,代朕走一趟,去听听诸位阁老的意见。”
麦福向前一步,恭敬地接过了朱厚熜御书的几个大字。
“谨遵上谕!”
麦福的脚程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达了文渊阁外。
他站在文渊阁外的青灰色栏杆旁,仔细地打量了这栋古老而显赫的建筑。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但大都是去藏书的地方。麦福还没有直接和,几位阁老照过面。
麦福脸上扬起一丝笑容,一甩手上的红袍,大步走了进去。
“诸位阁老,咱家有礼,特来通传陛下的旨意!”
“麦公公,请坐,请坐!”
麦福和杨廷和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的不简单。
麦福温声道:“诸位阁老所提的建议,陛下已有了批文!”
说着,他将手中的几个大字展开在众人面前。
毛纪语气加重,读道:“抽签定官位,岂非儿戏乎?”
一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侧的眉毛抖个不停。
他愤怒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陛下想要做什么?”
麦福笑着回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明的担子压在诸位身上,可一刻也不轻松,也正因如此,陛下审而慎之地对待选官。”
费宏对着黄景微微拱手:“麦公公,不知陛下可说此法不妥之处?”
杨廷和也饱含深意的望了过来,麦福抬眼言道:“圣意自然不是我等能够揣摩,但我之一言,诸位姑妄听之。”
麦福神色变得严肃,一字一句道:“人地不宜,效率低下!”
他紧接着解释:“诸位本意抽签公平,可百姓去拜佛寺,那签就公平吗?假若诸位能够排除一切人为的因素,仅仅只凭运气,那难道就不会出现人地不相宜吗?”
杨廷和若有所思,毛纪则早就别过身去。
麦福饱含深意,言道:“诸位都是从科举一路上来的,都明白读书人的难处,若是陕西的读书人,自小在西北内陆长大,骤然让他前往复杂的江南为官。”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不熟悉民情,不了解政务,既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浪费了朝廷的财力,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杨廷和立刻,直勾勾地看在麦福身上,言道:“此事可解,抽签之地分北五省,中五省,南五省,人才一分为三等,抽签时抽和他们能力相匹的官缺,人与地就相宜了。”
麦福缓缓摇头,指了指手中的宣纸,道:“陛下的深意,诸位难道还看不清楚?为国选才,唯才是举!”
“好,好一个唯才是举!”
毛纪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眼神带着激赏之色看向麦福。
他一向不愿意与宦官为伍,在他看来,宦官皆是弄权之辈,谄谀之臣,于朝廷有害,对社稷有损。
可如今的这一位司礼监大太监,见识谈吐,皆非常人所能及。
所言,所想,与他有些不谋而合。
麦福一运内力,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凌空将手中的宣纸平铺在了黄花梨的桌案上。
他朝着众人微微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蒋冕走到桌案前,一下子被那金戈铁马的字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