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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50章

  饮起酒来也就更加从容,只是眼神中偶尔闪过一缕厉色,但又很快在觥筹交错间消失。

  他心中暗想,毛纪啊毛纪,我看还有谁能保你?

  …………

  给事中衙门,灯火依旧通明。

  众人皆是神色凝重,看向上方的张翀。

  张翀将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声道:“诸位,毛阁老有通敌之嫌,这件事我们一定要管!”

  “但都是捕风捉影之言,没有真凭实据,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左前方一个面额宽厚的中年人问道。

  张翀摇了摇头,走到大堂中央,沉声道:“空穴不来风,此事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难保没有万一!”

  他将手攥紧,用力地挥舞了几下,言道:“我等身为谏官,本具有弹劾监察之职,焉能在此时畏畏缩缩。”

  “况且,自陛下入京以来,诸位不觉得我们太过悠闲了?”

  在场众人皆是陷入沉思,彼此交换目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潜滋暗长。

  明朝的给事中只是正七品官,但权力一点都不小,它全称六科给事中,负责监察六部官员。

  在职能上与都察院有部分重合,但由于皇帝垂青,事实上能掌握的权力很多。

  但朱厚熜入京以来,对他们的态度不冷不淡,着实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张事中,可这有些不符合程序啊,弹劾一个大学士堂堂一品大员,这……”

  “对,这实在太过草率了,我们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张翀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看了过去。

  “只要结果正义,我们就是正义!”

  “不错,只要我等勠力同心,自然能激浊扬清。”

  中间的几位给事中,一个个神采洋溢,一张脸快要涨成了猪肝色。

  边缘的给事中侍从,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不自觉地触碰到了冰冷的茶杯。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也一下子堕入了冰窖,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

  仅凭一个不能确定真假的消息,就要大动干戈,他不敢想象众毁销骨之下,已经有多少人就此落寞。

  但此刻他也只能沉默,因为他在权利的最外边。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央的张翀,对方依旧神色激动地挥舞着袍袖。

  不时还有人附和几声,众人随即又是一笑。

  “那明日早朝,我等同去!”

  “同去!”

  第88章 阴霾四合

  月上中天,宾客都已离去。

  白方家望着屋外开得正好的桃花,口中喃喃:“陛下你给我上了一课,现在看看我这个学生合不合格。”

  侍女端来茶水,恭维道:“大人这招釜底抽薪,那小皇帝此刻怕是焦头烂额了。”

  白方家转过身,接过她手中的茶水,顺势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言道:“皇帝没那么简单,我现在期望的就是给明廷狠狠插上一刀,至于多的,那就听凭天命。”

  他将茶盏放下,抬眼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告诉北方的人,提前准备好商队。”

  他想了想,又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提笔写下了一封密信。

  “将此信,转交给伊藤。”

  “您这是……”

  白方家轻轻挥了挥手,侍女随即不再言语,躬身退了出去。

  他坐在椅子上四下扫视了一番,慢慢起身,手沿着黄花梨桌案从头到尾。

  又弯下身,从桌案左侧的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泛黄的匣子。

  他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将匣子放在木案上,呆呆的站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匣子,左手有些颤抖地拿出了绿檀木梳子。

  梳子很小半个巴掌大,上方刻了几朵精致的樱花,尾部还缀了一串粉穗。

  他解开了头上的发髻,梳着黑白交杂的枯发,记忆仿佛回到了从前。

  “方家,大方之家,小家伙你以后的名字叫白方家了。”妇人温和一笑,满脸怜爱地看着眼前的总角之童。

  他定了定心神,脸上露出决然之色,紧要关头还是要早做决断。

  白方家之所以能身居高位多年,在众多势力中游刃有余,借助他们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与他的谨慎离不开关系。

  未谋进,先谋退。

  “我不想做处堂燕鹊”他神色凛然道:“那就只能昼警夕惕。”

  ……

  尽管夏天已经探了小半个身子,但冷风依旧不肯放弃拥抱北京。

  今夜紫禁城里格外寒冷,打扫的宫婢们,忍不住紧了紧衣服。

  矗立在三层须弥台上的乾清宫,却仿佛一座孤傲的山峰,任凭狂风作响,他自岿然不动。

  “主上,报恩寺发现了密信,谈及毛阁老与白莲教勾结,欲行不轨之事。”陆炳单膝跪地,脸上面无表情,可搭在左腿上的手却捏得很紧。

  麦福闻听此言,瞳孔为之一缩,两侧的眉毛向上斜挑。

  朱厚熜却是轻笑一声“哦,互相勾结,仅凭一封密信?”

  他看了一眼陆炳,就继续将目光投在手中的书上。

  “臣也以为事有蹊跷,毛阁老忠心为国,又怎会和白莲教妖人勾结?”石德宝神色肃然道。

  石德宝语气稍缓,目光不经意地观察朱厚熜的神色,发现他依旧脸色淡淡。

  “陛下,臣等几人查证,毛阁老于月前的茶会上,曾赋诗一首赠予报恩寺方丈,而那首诗中却暗藏了白莲教的密语,译为五月十六,辰时动手。”

  朱厚熜翻书的动作一顿,但片刻之后,他又流畅地翻了下去。

  他目光扫视下方的陆炳和石德宝,言道:“那茶会,何日?何地?有何人在场?”

  陆炳沉声道:“四月二十八日,报恩寺茶会,三位尚书,三品以上大员五人,其余人等合计六十人之众。”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报恩寺时常举行茶会,而每次茶会报恩寺的方丈都会到场,据我们查实,那方丈就是白莲教,北京坛坛主”

  石德宝闻听此言眉毛一抖,但又一想到自己早已弃暗投明,心中也就定了下来。

  麦福手中的浮尘抖了抖,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一场茶会如此多的朝廷大员到场,毛阁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赠诗贼人,这不是栽赃陷害也很难让人相信。

  但现在,是非对错已不那么重要。

  汹涌的千里潮水,可从来不会去管,迎战他的万丈江堤是否会有缝隙。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朱厚熜,不知道这位如今的大明天子会做何选择。

  朱厚熜将手中的书放在了紫檀木案上,口中念诵道:“谦死之日,阴霾四合,天下冤之。”

  随即他的神色变得冷峻,目光也越发幽深。

  “毛纪不是于谦,朕也绝非英宗!”

  石德宝闻听此言,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但脸上神情却越发恭敬。

  英宗夺门之变,重新登上了大位,在石德宝看来,这场宫廷政变如同儿戏一般,却意外地竟然成功了。

  复位后的英宗,将于谦抄家处死,重病缠身的代宗不久后“意外死亡”,英宗予其谥号——郕戾王。

  如今毛纪推动修礼,却突然涉及了谋反的重案,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深思。

  石德宝望了一眼朱厚熜,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天子的态度。

  于谦保卫北京有功,是大明真正的功臣,却被英宗斩于市。

  代宗撤去了宪宗的太子之位,但朱见深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于谦平反,恢复代宗的帝位。

  这中间极大的反差,始终在于坐在帝位上的那个人。

  朱厚熜突然朗声:“此案牵涉我朝大学士,不可轻率决断,传朕旨意即刻命督察院、大理寺,查办!”

  “谨遵上谕!”

  陆炳、石德宝,两人退出乾清宫外,黄锦则刚好步入乾清宫。

  “主上,白尚书今日宴请宾客,席间谈及毛阁老报恩寺之事”黄锦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记录双手呈递过来。

  朱厚熜接过记录,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用手敲击着桌案。

  他转过身望了一眼墙上的《千里江山图》,心中暗自思索,锦衣卫和东厂是他入京之后才重新整顿。

  在此之前,锦衣卫已经不怎么监视三品以上的官员,而武宗驾崩之后,东厂更是人人喊打。

  他又思及如今朝局,文臣势大但内部也派系林立,还有其他势力的暗子混入其中。

  现如今他法统上的地位已经确立,这朝局也应该要清一清了。

  他转过身,几步来到紫檀木案前,将一摞的白纸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再翻看了一遍。

  随即他朝着一旁的麦福言道:“麦大伴,宣蒋都督入宫!”

  第89章 大风起

  朱厚熜走向乾清宫一旁的侧殿,那里摆放了一张大大的桌案,书案的不远处就是一张小床。

  朱棣建造紫禁城时,就将乾清宫建造得极其宏伟。

  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共计四十五间房,整个大殿内的空间极宽阔。

  朱棣就利用建筑格局将其分隔为数段,布置了上下两层,并在两层的各个地方设置了龙床27张。

  朱厚熜居住到乾清宫,就命人将多余的龙床撤了去,只留下三张摆放在乾清宫,中间的大殿被彻底腾空。

  原本朱棣设置二十七张龙床的用意,是为了让皇帝就寝的地点不固定,防止贼人的窥伺,甚至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争取逃脱的时间。

  但朱厚熜认为,设置这么多的床位是不必要的,如果真正有心怀不轨之人,能够确定皇帝的所在,即使是一百张床也拦不住他。

  还有一个原因是,乾清宫被这些床位给弄得有些“狭窄”。

  朱厚熜走到桌案前,一封一封翻看起了锦衣卫传递上去的密报。

  京城中吏部尚书暗示各地官员,让大家一起联名上书反对修礼,一如当初百官上书坚持提俸一般。

  朱厚熜看到此处,神情微变,左手轻轻拍击着右掌在乾清宫内踱了几步。

  他口中喃喃道:“白方家,建州,东瀛。”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随即吩咐起外面侍立的麦福。

  “麦大伴,传朕口谕,着锦衣卫即刻调查,近几月来往京师的船队,查明各自的底细。”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让东厂去查一查建州来的商队,特别是女真的商队。”

  “谨遵上谕”麦福躬身行了一礼,缓步退至殿外,随即转身离开。

  月洒清辉,瑟瑟寒风中,树木摇曳的影子在地上如水中藻荇。

  麦福刚从午门离开,迎面就撞上了黄锦和一个面容宽厚的中年男子。

  “麦公公”

  “蒋都督”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番交错,点头示意之后就此别过。

  蒋伦刚踏进乾清宫,就看到了站立在大殿中央的朱厚熜。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长,心中有些感慨,那个曾经跟着他一起学剑的少年,如今也已经长身而立。

  “陛下,臣蒋伦拜见陛下”

  “舅舅,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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