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31章
杨一清一拍桌上的木块,高声道:“张伯言之死现已查明是因陀罗毒,而事发的前一晚,你是否与他共处一室,且身上佩戴有曼陀罗香囊?”
“是!”
杨一清点点头,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解释道:“江湖奇毒因陀罗,是曼陀罗花香和冷松墨香调配,张伯言死前曾闻过冷松墨香,又在晚上闻到了柳红身上的曼陀罗香,药力作用之下,毒发身亡。”
“贱婢,勾引吾儿”,张鹤龄怒不可遏,愤然起身,指着地上的柳红骂道:“都说最毒妇人心,是你谋害他!”
张鹤龄朝着上首的杨一清等人拱手,“诸位大人,如今事实已经查明,我建议处以死刑,告慰吾儿在天之灵!”神色悲戚地恳求道。
他又向后方的毛澄望了一眼,恨恨言道:“吾儿一生光明磊落,从不与人有私仇,这贱婢杀吾儿,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红闻言,只是嘴巴微张,便什么话都没有说。
毛澄看向张鹤龄,铁青的脸上不免出现一丝愠色,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他再怎么遮掩也于事无补。
杨一清又问道:“柳氏,你可知道曼陀罗花和冷墨松香联合会使人中毒?”
“妾身不知!”
“什么?到了现在,你个贱婢还要说谎!大人,我建议对他用刑。”
毛澄缓缓起身,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说我的妾室佩戴有曼陀罗的香囊,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杀害张公子的凶手!”
毛澄虽然遭到连番打击,但终究城府深沉,一番话下来,也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的确,现在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柳红是杀人凶手,最重要的是她的杀人动机没有被发现。
张延龄自开庭以来就一直没有发言,此刻开口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陡然一惊!
“诸位毛澄大人身上所用之香,不正是冷墨松香吗?”
“老匹夫,是不是你害了吾儿”
张鹤龄作势就要朝毛澄扑过来,好在杨廷和及时咳嗽一声,他才惺惺作罢。
张延龄目光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侄儿死的那天,恰好在报恩寺见过毛澄大人,那一日正好举行茶会,毛纪大人也在场。”
听到提及自己,毛纪半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言道:“确有此事,那日春光灿烂,吾等几人相约,到报恩寺赏花,举行茶会闲谈,确实见过张公子。”
张延龄紧接着追问:“那一日,毛澄身上是否有冷墨松香,还请毛纪大人据实严说。”
毛纪悠悠一叹:“确实有!”
毛澄苦笑一声,这叫他如何辩解?
众人都知道他的妾室与张伯言苟合,怀疑他恼怒之下对张伯言起了杀心,又借助因陀罗奇毒,想无踪无迹地杀了对方。
这推理严丝合缝,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即使毛澄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也只能无言以对。
“诸位大人,下官有一事上呈。”
张鹤龄大喜过望,看到是自己儿子的好友兼至交蔡光出声,以为他会提供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蔡光一脸诚恳地望向毛澄,言道:“下官走访京城名医,已经向诸位大夫求证,曼陀罗香和冷松墨香,只有同一时刻闻到,才会形成曼陀罗毒!”
他将袖子中的一份联名书,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诸位大夫的联名担保,确认下官所言无虚。”
“啊”
张鹤龄一声惊呼,毛澄也眯起了眼,打量起自己的这个门生。
毛澄没想到墙倒众人推的关头,这个被自己提拔过的门生,还能够记得他,一时间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他看向蔡光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蔡光也回以坚定的眼神。
上方的吏部尚书白方家见到此景,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冷笑。
心中暗自嘀咕,“好一个师徒情深。”
杨一清翻看着手中的联名书,眉头紧锁,原本有了转机的案情,此刻又陷入了僵局。
杨一清看过联名书之后,又将此书传递给了其余几位大人。
不敢相信的张鹤龄,目光紧盯在联名书上,那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联名书给灼出一个洞。
大堂后隔间内的朱厚熜也陷入了沉思,张伯言中毒而亡不假,可究竟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吱呀”
隔间的大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黄锦走了进来。
“主上,如您所料,张伯言的玉冠有问题!”
“哦”
黄锦从袖子间掏出一个青色的莲花冠,莲花冠整体由玉石打造,外面仿若含苞的荷花,匠人还别出心裁地镂空雕出几个玉柱,恰似花蕊一般。
黄锦的手自下而上触碰到玉柱,房间内弥漫了一股冷冽幽深的味道。
“冷墨松香!”
麦福忍不住出言,这一刹那他联想到了许多。
朱厚熜也是淡淡点头,随即命麦福是告知在外面的杨一清。
看着转身离去的麦福,朱厚熜的目光变得幽深。
先前收到杨一清的消息,查证张伯言是因为因陀罗毒而亡。
但毒发的时间和如何中毒无从查明,朱厚聪便命黄锦再去探查张伯言的随身用品。
说来也怪,柳红口中所说,那晚张伯言确实和他行过男女之事,可张伯言的尸体发髻却梳得很紧。
试问,又有谁会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梳紧头发佩戴玉冠。
黄锦自然留意到这个怪事,也就由此观察一旁的玉冠,进而发现了这个秘密。
麦福的动作很快,玉冠被带到了大堂,案情迎来了转机。
当然,黄锦带来的不只是玉冠,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查明了这只玉冠的来龙去脉。
制作玉冠的匠人和玉器铺老板,此刻就在大理寺外,随时等待审问。
第53章 玉冠玄机
大雨一直在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案件迎来转机,困扰众人许久的下毒方法,已经被找到。
杨一清经验老到,手段也十分干练,黄锦将玉冠送来之后,他就立马串起了前因后果。
当即提审玉铺商人,和制作玉冠的匠人,现在查明玉冠中冷墨松香的由来,就是破案的关键。
玉铺的商人是个富态的中年,左手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尽管空气寒冷,他的额头依旧布满了虚汗。
走进大堂连人都没看一眼,他就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出乎众人的意料,玉匠却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鼻尖还长着些许雀斑。
玉匠走进大堂,先是对众人行了一礼,才从容地下跪,目光冷冷地看着众人。
“商人赵芳,这玉冠可是张伯言从你铺子里买来的?”
“回大人的话,正是三天前张公子从我铺子里买去的。”
杨一清直直地看向玉匠,指着手中的玉冠说道。
“匠人张炎,此物可是你的作品,你在其中放置了冷墨松香?”
玉匠双目通红,语气嘶哑。
“是我,是我亲自放的,为了杀张伯言那个畜生!”
“什么?”
张鹤龄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与吾儿有何怨?说,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杨一轻轻咳一声,张鹤龄也只得应声坐下。
欲将面对张鹤宁,语气中隐隐的威胁之意,语气淡然。
“没错,是我偷换了姐姐的香囊,是我杀了张伯言,但是他该死!”
一旁的蔡光闻听此言,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白方家。
白方家缓缓摇头,蔡光袖子里握紧的手也松开了一些。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几番迂回之后,最终的线索也会指向玉匠。
至于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还是蔡光认为,往往越困难得到的结论,人就越信以为真。
但此刻玉匠却并未如他们所想的一般,非但没有将矛头指向毛澄,反而主动扛下了杀人的罪名。
朱厚熜在隔间里听得明白,看向了一旁面色冷淡的黄锦,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玉匠被黄锦找到的,自然被黄锦提前审讯过,此刻出人意料地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张伯言用药奸污我姐姐,我要为她报仇,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前方的柳红,此刻也已泪流满面。
随着少年的讲述,众人的眼中也逐渐勾勒出了一幅景象。
月前柳红随毛澄的正妻到报恩寺上香,不巧被前来赏花的张伯言碰见,张伯言见色起意。
在仆人的帮助下将柳红药晕,事后更是威胁她,要是透露半点风声,就让他的家人不得安宁。
柳江一家十多年前,因为黄河泛滥,早就只剩下柳红和弟弟相依为命。
而他的弟弟又迫于饥寒,不得不过继给了远在京城的舅父张家。
柳红性子刚烈,醒来之后就想要玉石俱焚,让张伯言付出代价,可张伯言也不知哪来的门路,探查到了张炎是柳红的亲弟弟,并以此为要挟。
柳红与他弟弟感情自然极深,也因此受制于张伯言,被他凌辱。
机缘巧合之下,张炎知道此事,顿时怒火中烧,发誓要为姐姐报仇,也就有了张伯言之死。
张鹤龄气极反笑,问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保不齐就是为了推脱罪名而胡编乱造的,吾儿身份高贵,又怎会对这贱婢依依不舍!”
张炎面无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柳红的身影。
杨一清面色凝重,言道:“张侯爷,玉匠所言,我已派人前去证实,确实是张公子迷晕柳红在前!”
言罢,杨一清将黄锦送来的张府仆人的画押证词传递给几人。
看着地上的姐弟二人,张延龄冷笑一声。
“按《大明律》,强奸既遂者判处绞决,强奸未遂也得杖责一百并流放三千里,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姐姐遭此羞辱,那为何不报官呢?”
“报官?哈哈哈。”
张炎恶狠狠地盯在张延龄身上,右手一撕,扯开了身上的衣服,密密麻麻的红色鞭痕出现在众人眼前。
杨一清看着张炎身上的鞭痕,这是官府执行鞭刑所特制的鞭子才打得出来的,看到这些他也就明白了,张炎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执意下毒。
“轰隆轰隆”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空中斜劈而过,公堂内变得明晃晃。
“如果报官有用,那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冤案?”
“哼,无论你如何说,我侄儿的死是不争的事实,《大明律》,你当斩!”
张延龄阴恻恻一笑,指着前方披头散发的柳红。
“这贱婢也逃脱不了罪责,按律廷杖五十。”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张炎猛的从地上起身,头一歪,朝一旁的朱红柱子撞去。
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但只听得,一声长叹。
身着红袍的王阳明站在柱前,张炎犹如被定住一般,进退不得。
王阳明轻轻一挥衣袖,张炎立刻重归其位。
杨一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赶忙命差役将张岩按住。
王阳明摇了摇头,此事之中,柳红最是无辜,什么事情都没有错,反倒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思及此处,他朝着在场众人拱手,道:“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柳红无辜,还请诸位酌情审理!”
张炎猛的抬头看向王阳明,眼神中多出了几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