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张顺便带着悟空前去拜别“紫金梁”。两人因为韩廷宪之事,已经起了龃龉,貌合心离。不过,好歹两人都是场面人物,彼此都留了些许脸面,没有当场翻脸,反目成仇。
两人客套一番,张顺便提出“泽州城小,不足以容纳我等三营。今三营之中,我营人马最少,我又年轻无望,理当退避三舍,让此城与二位哥哥是正理。”
那“紫金梁”闻言且惊且喜,客气了一番,便假惺惺的同意了张顺的提议。
于是,张顺拜别了“紫金梁”,又前往闯营营地,拜访那“闯将”黄来儿。果然,此时只有黄来儿在营,那“一只虎”和刘宗敏皆不在营中。
张顺与其客套一番,便提出自己要离开泽州城,欲往他处就食。那黄来儿听了,第一反应就是张顺要跑,心中涌起了下令把他拿下的冲动。
不过,悟空高大的身材和健壮的肌肉,让黄来儿冷静了冷静,才想起来之前有人和自己说过,这“擎天柱”和那二当家“紫金梁”起了龃龉,彼此不合。
想必这“擎天柱”乃是躲避“紫金梁”而已,若是那事本来便是此人所作所为,大不了日后再向他寻仇便是。众义军被官兵撵的鸡飞狗跳,想必除了这太行山地,谅他也无处可去。到时候,自己亲自带着老八队,将此人砍了就是。
那黄来儿老营之事,素来交于邢氏打理,自己只是喜欢带兵打仗而已,还没有感受到后勤老营的重要性。这个时候,他还做着若是发现敌人乃是张顺,便将他消灭掉的春秋大梦。
张顺既然已经拜别城中“大佬”,便下令整顿兵马,委蛇而去。张顺离了泽州城,便立刻兵分两路。
一路以陈金斗为首,红娘子为辅并萧擒虎、赵鲤子等人带领辎重营及五百人马前往山中,寻找适合安营设寨的地方,以为大军根基。
另一路则有张顺带领大队人马,使陈长梃为斥候,急速行军,前往那阳城屯城,查看张氏族人状况如何。
且不说,陈金斗那一路如何行事,只说张顺这一路,行了半日,张慎言心中着急,便谏言道:“我营骑兵众多,可使部分骑兵倍道兼行,前去查看敌情可也!”
张顺一听,觉得张慎言言之有理,便命令秃头刘成带领二百骑兵脱离队伍,率先赶往屯城庄查看情况。
第128章 屯城之变
刘成得了张顺的命令,立刻带领骑兵赶往屯城村。这屯城村位于润城东北部,沁河东岸,两地距离非常近。
当刘成到达屯城村附近的时候,已经能够远远望见了热闹的润城镇。蒋禾心中奇怪,这润城多次为义军所破,虽然此城号称北方铁冶重镇,奈何也经不住如此掠夺,不成向这次多少时间,此城竟然又恢复了人气。
不过,刘成有任务在身,不便深究,便快马加鞭赶往屯城村。结果,刘成刚到屯城村,就感觉事情不对。村中百姓不少人神情畏惧的通过门缝、窗户缝向屋外观看他们的兵马。
刘成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跟随“八金刚”出生入死多年,作为亲卫素来谨慎。他连忙分成十余骑兵,前往屯城村附近查看警戒,自己赶快带领剩余骑兵赶往张家府邸。
说实话,对刘成来说,当官的都不是好人。以他的主意,最好是官兵咬狗官,狗咬狗一嘴毛,方出了当初官兵杀死自家前主公和那么多兄弟的恶气!
只是那刘成听说这张氏好像是现在主公的族人,不管真假,真不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好勉力为之。其实这就是张顺的狡猾之处了,一方面当着张慎言的面,一副救人如救火,急急如律令的模样;另一方面暗中放点水,希望让屯城张氏和官府的矛盾闹得更大一些。
刘成这厮打仗还成,对主公心思的把握差陈金斗几条街,所以他只能咬牙前来救人。
等刘成到了张氏府邸跟前,只见张府府门大口。刘成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命人前去查看。刘成手下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成之士,立马刀出鞘,弓上弦,相互掩护着交错冲入张府。
刘成在外面等了半刻,不闻里面有其他声响,心中虽然焦急,但是表面是却面不改色。他这一招还是和张顺学的,他投靠这新主公以后,发现此人愈发深不可测。
平日看起来好言好语,笑嘻嘻的样子,但是,他从来猜不出此人心中所想。原来的主公“八金刚”和此人一比,简直简单的像一张白纸一般。
过了一会儿,府中脚步中响起。刘成一听,便知道出来的是自家兄弟。果然遂后数个士卒鱼贯而出,正如此人所料。
刘成黑着脸,听着士卒汇报道:“统领,府中并无他人。我们看府内虽然有所扰乱,但是不像被人洗劫一般。”
刘成知道自己麾下的士卒都是洗劫好手,他们说不像被洗劫了,那肯定不是被敌人洗劫了。他连忙带人进去亲自查看一番,果然如自己所想,理当是被官府捉拿去了。
此张府虽然金银财物应当丢失了不少,好歹大件家具及一些字画衣物还留在原地。想必是查抄人员敬畏如此大员,生怕打虎不死,有一天府中主人官复原职或重新被启用,自己等人遭到对方的报复。
刘成一念至此,连忙带人处理府来,敲开邻居家的门,前去询问消息。那张府对面也是一家大户人家,虽然门楣不及张氏,也非一般百姓可比。
该户主人见贼人凶狠,本不欲开门,省的沾惹是非。奈何刘成等人敲门用力过猛,院子的房门被他们三下五除二给“敲”烂了。府主人无奈,只得忍着恐惧,出了房门前到院子中搭话。
刘成本是个做贼寇的出身,业务熟练,只把手中大刀抽出来,往地上一拄,说道:“我问你答,别无他事骚扰与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也不与你分辩,只是这一刀斩下,不管你要死要活,皆听天由命!”
那大户主人听了腿脚打颤,哪里敢不答应。只得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给刘成说了。
这刘成还真问对人了,这大户主人好歹有些功名,又有几分关系薄面,当官府派人前来捉拿张氏族人的时候,他还真上前询问了几句。才知道,为首官爷唤作“吴先”,乃是冀南备道王肇生招募的头领。
据闻那吴先本是南直隶人士,是一名慷慨而有勇略的剑客,持剑游历于泽州,久负盛名。被负责围剿流寇的王肇生听说了以后,便邀他前来相助。
那吴先当仁不让,便加入到冀南兵备道王肇生麾下,并率领了王肇生为他新募的勇士五六百人。上次张顺攻打大阳镇的时候,他就徘徊在附近,只是见张顺势大,未敢前往救援。
不过这吴先后来倒是遇到了“紫金梁”。他曾经一马当先,冲进去左砍右刺,伤了“紫金梁”不少士卒。只是吴先兵弱,没有起到太大作用罢了。
但是吴先也因此声名鹊起,饱受兵灾的润城百姓见吴先军纪很好,又敢于与贼寇作战,纷纷邀请吴先前来驻扎。于是,吴先又趁机在润城募集了几百壮丁,打造了一些兵刃,势力渐大。
如今吴先接到了王肇生的命令,便带着人马将那张氏族人一并抓来。那张慎言的儿子张履旋不由又惊又怒,连忙怒喝道:“汝何人也?我乃官宦世家,贼子敢尔?”
那吴先闻言笑道:“官宦世家,还敢做成投贼之事,岂不闻罪加一等吗?”幸好吴先治军严整,又不想得罪死张家,便没有太为难张履旋等人,只是将他们全家老小上下一起抓走了事。
那张履旋也不是死脑筋之人,连忙说道:“我家大人与咱们抚军宋统殷颇为相熟,定是有所误会,才致于此!”
吴先哪里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只是依令行事将他们带回润城,关押了起来。却不知此番自家捅了马蜂窝了,招惹了一番祸事。
那刘成探的明白,连忙一边派遣部分骑兵监视润城动态,一边亲自带兵沿路返回,禀告张顺事情有变。
屯城距离泽州城有一百余里,张顺虽然舍去辎重等物,行军速度大增,仍然不能“日趋百里”。那刘成带人返回汇报的时候,张顺才走了路程的一半。
张顺听了刘成的信息之后,沉吟片刻,便决定夜袭润城,以免迟则生变。
第129章 庙算
张顺说是要夜袭润城,其实并不准备当夜就发起进攻。毕竟此时距离润城还有四五十里路,哪怕是连夜急行,到达润城也是第二天天亮了。
他一方面为了培养麾下将领的领兵能力,一方面为了大家相互查缺补漏,张顺当晚便召开了作战会议。
陈长梃作为张顺义兄率先发言,他说道:“若想奇袭,必在奇一字上做文章。我强敌弱,我们不惧他出城野战,反倒担心他死守润城,久攻之下,对我不利。”
“我以为应当及早派出骑兵,遮蔽战场,断绝润城内外消息。一来防止润城探知我军消息,有所防备;二来防止润城与其他官兵联系,使得我军攻城的时候,发生其他意外情况。”
张顺一听陈长梃言辞有理有据,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这斥候之位果然锻炼将领,那赵鲤子虽然年轻,已经颇具将军之风。我这义兄陈长梃本来不过江湖镖客,临时担任了几番斥候,倒也有模有样起来。看来以后,需要将其他将领轮番担任斥候之位,以熟悉收集情报,分析情报的工作。
魏从义久在边地,素有夜袭经验,也进言道:“夜袭之法,首在选锋。兵法曰:兵无选锋则北。此野战之法,不与昼战相同。”
“身患‘蒙雀眼’之徒,夜间伸手不见五指,与瞎子无疑,不仅不能作战,反倒容易误了军情。我建议选择夜间能视物的敢战士卒,作为选锋,先攻破润城城门,再图其他。”
张顺听完了,点了点头,夸赞道:“老成之言。人皆云从义用兵好险,喜欢无脑单骑冲阵。如今看来,此言却是实言。从义做事却是稳中冒险而已,看似风险很大,实则胜券在握。”
魏从义听了精神振奋,连忙微笑着点头示意。张顺应了一下,再看往其他人。结果这会儿倒没人搭话了,那“泥菩萨”张慎言思索了一下,只好插话道:“老夫不懂兵法,倒是年纪大了,知道点经验之谈。”
“人最困之时,并非子时,而是那子时过后的丑时。将……将军,咳咳,若想夜袭,其实宜早点安排士卒休息。然后,子时起床埋锅造饭,丑时夜袭,正当其时也。”
那张慎言虽然不太好意思,总之大家是为自家事情忙活,少不得也出一出主意。
张顺听了也讥讽他,只是评价了一句“老成谋国!”然后期待地看向其他人。
那蒋禾见实在躲不过去,便嘟囔道:“此事易耳,命我做先锋就可以了。我等人衔枚,马勒口,不惊不乍,摸到跟前,一个冲锋就拿下了,还在这里闲扯什么。”
张顺闻言也不恼,点了点头,说道:“蒋禾虽然不太耐烦,具体手法确实有值得学习之处。”
那张三百见张顺一个个问去,知其意图,便借着说道:“诸位所言甚是完备,只是难免有所损伤。三百却有一眼,不如选取部分士卒,假装购买铁货客商,前去诈城。若是成功,一本万利;若是不成,炮兵掩护便是。”
“别出心裁!”张顺点了点头,心想:虽然效法我当初诈城之故智,也算有一定可行性。
最后只剩下李际遇了,这厮因为之前没有接受陈金斗的鼓动,两人再相见之时,地位却是天壤之别。所以加入张顺队伍以后,一阵少说话,稳做事,生怕张顺因为当初之事起了芥蒂。
如今大家伙都说完了,那李际遇也不得不发表意见了,却发现不管好的坏的办法,几乎被大家说了个遍,顿时心中只想骂娘。
李际遇吭哧吭哧半天,才勉强说道:“大家说的都很完备了,我也没什么主意。只是刚才听三百兄弟计策,我倒可以补充几点,完善一下。”
“一个是夜间丑时的购货客商,不甚合情理。可以稍微狼狈一下,诈称夜间遇到土匪,连夜逃难而来,听起来更容易使人相信。另一个是客商车上可以藏门大炮,若是事情紧急,当场点燃,或可收到奇效。”
张顺一听,也不由拊掌喝道:“妙!妙!妙!此计甚妙!”
这时候站在张顺身边的悟空乜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一世师傅怕不是个傻子哟,没事儿学什么猫叫!
张顺哪里想到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正在被自家徒弟吐槽,反而意气风发地说道:“大家果然各有所长,不逼你们一下,你们还舍不得动一下脑子。大家早日休息,明晚扎营润城附近。刘成从现在起负责遮蔽战场,阻断润城消息来源。明天夜里,诸位子时起床做饭,依计行事便可。”
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早张顺早早拔营赶往润城不提。那润城的吴先早先原本是游侠儿,野外行走多年,强烈的警惕心早化作令人难以琢磨的第六感。
他虽然对此不可全信,又不能不信,早年因此感觉救了自己几番性命,是故他心中颇感不安。他连忙一边下令信使前去给冀南兵备道王肇生送信,请求接应;一边前去审问张履旋,试图了解此辈与何方匪徒勾结。
可怜那张履旋父子两忠臣,满门皆忠烈,如何得知“勾结”了何方贼寇?那张履旋心中虽然有所猜测,断然不敢污了自己老父亲的名声。
那吴先又不好用刑,竟是旁敲侧击,当面询问,多方试探等等手段不一而足,竟然得不到半点消息,这倒使得吴先自己先胆怯了。他本来便是游侠罢了,虽然结交与泽州文士,却素来低人一头,如今又得罪了一方大员,这可如何是好?
且不说这吴先如何纠结,他派出的信使刚刚离城不久,便被刘成的骑兵发现了。虽然这些人没有陈长梃、萧擒虎那样百发百中的箭术,对付一个小小的信使还是手到擒来,数十骑围上去一刀砍下马来,然后乱刀砍死拉倒。
然后这些骑兵夺了马匹包裹,向刘成汇报去了。刘成打开书信一看,这冀南兵备道王肇生居然驻守在陵川,距离泽州如此之近,自己等人居然不曾知晓,也不由后怕的吓出一身冷汗。
第130章 夜袭
饱经流寇摧残的润城,早已没了昔日的繁华。夜晚降临之后,基本上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们吃罢晚饭,大多数都是眼睛一闭等着明天的到来,或者等着明天不再到来。
这几天义士吴先带领官兵驻守此城,虽然不敢说秋毫无犯,也称得上是纪律严明,润城百姓才因此能睡个好觉。
正所谓岁月静好,只因为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在这润城为大家负重前行的便是守卫润城的壮丁士卒。这些人之中,既有润城本地人,也有从泽州招募过来的新兵。虽然缺乏武器装备和组织训练,好歹是守卫自己的家乡,也称得上是尽心尽力。
由于润城本身是贸易商镇,之前不管白天夜间常有客商出入,到现在更是时时刻刻面临这流寇的威胁,所以润城的守夜乃是头等大事。润城的百姓既害怕流寇趁虚而入,给大家带来灾难,又担心过往客商被自己拒之门外,导致砸了饭碗。
城中百姓矛盾的心情反应到守夜就是,加强警戒和轮回守夜。到了子夜,这上半夜结束之后便由下一波人马接手守夜事宜。
这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下一波守夜人都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的润城壮丁。他们迎着冷飕飕的夜风,围着篝火,或闲谈家长里短,或百无聊赖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本来他们以为他们会和往常一样渡过一个普通的夜晚罢了。不曾想,突然他们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车马声。众人连忙穿起简易铁甲的穿铁甲,拿出武器的拿武器出来,大家伙一阵紧张。
这润城本是冶铁重镇,缺什么却是不缺铁件,所以他们在吴先的带领下,也即使补充了一些简易的武器,权当应急。
等到喧哗声逐渐由小变大,慢慢的在夜色中露出了隐隐约约的数十人及一辆四轮牛车出来。那人马刚赶到城门口,草木皆兵的润城守卫连忙喝止了他们的脚步,喊道:“来着何人?速速止步!三更半夜,作何营生!”
这时候,有一人拍马上前喊道:“官爷辛苦了,我等是前来购买铁货的客商,因为贪图路程误了住处。本来准备在野外苦挨一晚,不料无意中发现有几个匪徒路过。我等吓退了匪徒之后,担心匪徒召集同伙,前来洗劫我们。是以我等连夜赶路,想到城中歇息一番。等到天亮,再行购买货物。”
城上看城下,黑咕隆咚,也看不甚分明。众守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幸好其中有机灵之人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是客商?那你们准备购买何种货物,价值几何?”
“官爷说笑了,阳城犁镜、犁铧天下闻名;大阳的钢针、铁钉;南村锅鼎、铁壶都是一等一的好货,我等冒着风险,行商数百里,便是为了此等物件而来。”
“至于价格各有高低,阳城‘铁贱如泥’,不过几文钱到几十文钱罢了。便是好货,也不过百文有余而已。我等做‘黑行’多年,早已熟烂于心,官爷可不要再为难于我等。”
“我等大半夜不得安歇,再加上白天加快行程。大多数都脚步困乏,亟待入城歇息一番。若是想要些许人事,待我等进城,定然不会亏待了诸位!”
那城下话事人这一番话,倒说得城上守夜人颇为心动。不过,好在是为了自己家乡守城,守夜人颇为谨慎,便喊道:“既然如此,你们将火把移近面孔跟前,让我等看一看是何人氏,以防贼人假冒。”
城下人闻声笑道:“贼寇势大,官爷谨慎,本就理当如此!”
言毕,此人反身回去,一番言语之后,便带了两个人和一根火把过来。那答话之人先用火把照了一下自己,城上人伸头一看,只见此人长着一副大红脸,美长髯,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绝非凶残狡诈的土匪所能比拟,心中便更信了三分。
再用火把一照旁边那人,却是一个老者。那老者对着城上拱了拱手,喊道:“我乃是老爷的管家,见过各位军爷!”
城上诸人一看,又是信了三分。大家伙出生长到这么大,没听说个又几个老头子去当土匪的,看了此人所言非虚。
最后,那红脸汉子又拿着火把照了照中间之人,只见那人气度非凡,倒有几分文雅模样,看来是个“儒商”。果然那人对着城上拱了拱手,说道:“烦劳几位兄弟,一会儿赏给大伙点买酒钱,大家热热身子!”
城上守夜人一听这言语气度,却实不像土匪,便派下去几个人,前去开那城门放人进城。这事情的门闩又大又重,非常难弄,再加上这润城门闩又特意添加了铁件予以加固,使得城上派下来七八个人,半天才把这城门打开。
大家伙为了这员外的赏钱,还抢着下去做这个“买卖”。好歹这伙人的头目有些威望,便指定了十来个人,便一起带着下去打开那城门去了。
城门咋开,等那红脸护卫和带着员外进到跟前,那头目便腆着脸上前,想起讨些赏钱出来。不成想那员外跟前的老者伸手将他一拨,差点拨他一个趔趄。
那头目还没站稳脚跟,正要发怒,却没想到那老者顺手一掌劈在他耳朵后面,他只觉得身体一软,耳朵里嗡嗡直响,便没了知觉。大伙见自己头领被人打倒了,一时间有些发懵,正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见那红脸汉子,翻身上马,擎出青龙刀来,一个冲锋砍倒了三四位壮丁。
这时候,大家伙才如梦初醒,不由大声凄惨地喊道:“敌袭!啊……”
那润城吴先本来这几日心中不安,睡的不甚踏实。那守城护卫一声呼喊,倒是把距离城门不远的吴先给听到了。
这吴先警惕性却是很高,根本不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声音。他连忙呼喊自己结交的几个游侠儿起来,除了一人安排去召集士卒以外,其他人都跟着他披上铠甲,拿起武器连忙骑马赶往城门呼喊方向。
当吴先赶到跟前的时候,陈长梃和蒋发已经带领士卒杀散了城门守卫。别看这蒋发和陈长梃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其实两人都是温县人士,之前还交流过武学心得来着,算起来这蒋发也当得陈长梃半个师傅。
这老头别看年纪挺大,拿起枪来,真是如龙入海,虎啸山林。他将那大枪端起来,一抖一扎便是一条人命。他脚步奇快,进也扎,退也扎,攻也扎,防也扎,顷刻之间便又四五个人丧命在他的手中。
那陈长梃更是年轻气盛,枣红马奔驰起来,大刀磕着便伤,刮着便死,一个冲锋过去,就是砍翻一路人马。
那吴先见状不由大怒,连忙拍马冲了过来。那蒋发刚拿了几条人命,兀自在拿了拄着枪喘息,见敌人杀将过来,连忙也翻身跃到马上,同陈长梃一起和吴先等人对冲过去。
两马相交,吴先和陈长梃倒是对了一合,吴先长剑不如大刀沉重,不由吃了个暗亏,幸好身体没有受到损伤。不过和他一同冲锋的游侠儿倒没有那么幸运了,分别被陈长梃和蒋发各打落马下一人。
不过好在吴先麾下都是骑兵,冲过此二人之后,他们趁机冲击了一下徐子渊身边的步卒,砍倒了几个士兵。
原来这徐子渊虽然是个文士,却也有几分武艺,此番诈城,陈长梃行镖多年,适合应对各种切口;那蒋发年龄较大,适合降低敌人的警惕性,唯有这商队领队不好选人。
幸好张顺想起来徐子渊卖相不错,打扮一番,正合当个员外郎。可怜徐子渊入伙一来,还没来得及做的一番成绩,先像个武将一般玩起了冲锋陷阵的把戏。
不过,幸好那陈长梃和蒋发都是武艺好手,他们再次转身杀了过来,杀退了吴先的骑兵。吴先等人抵挡不住,只得在外沿骚扰一番。
这时候徐子渊已经趁机指挥着队伍,将牛车赶了进来,众人便背着牛车抵挡吴先的骑兵,这下子吴先连骚扰都无法进行下去了。
吴先心中焦急,去不敢露半点声色,一边远远的盯着徐子渊等人,一边等待城中士卒的到来。就在吴先觉得士卒等不及的时候,他派去的游侠儿才着急忙慌的带着二三百人赶了过来。
吴先在等人,其实徐子渊也在等人。指望他们这十数人诈开城还有希望,要是指望他们拿下这种城池,明显不可能成功。张顺早已安排蒋禾带领他的先锋营埋伏城外,等到徐子渊等人诈开城门以后,就向城中冲来。
只是当时,为了防止城上守卫发现了他们的动静,所以埋伏的距离有些稍远,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这边张顺的援军还没有赶到,反倒城中的援军及时赶到了。徐子渊不曾亲自指挥过战事,不免有些心焦,便连忙将队伍收束在一起,试图坚持片刻。
那陈长梃看了看,觉得此人应对之法也算中规中矩,便不再言语,只是和蒋发两人两骑,再次对吴先队伍发起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