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堡的战况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估计李将军在蔚州防守的也非常吃力……”
“殿下,臣请求您即可派兵,前去救他一救!”虽然李自成对张顺许诺李过封侯之事有些许不满,但是终究是自家侄子,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险境。
“救,当然要救!”张顺一锤定音道,“按照本王的计划,张三百率领弃婴人马差不多也早该到了。”
“只要令侄不以身犯险,即便蔚州一州三县形势大坏,亦不会伤其分毫。”
“不过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等数万大军驻足于此,日费千金,亦非用兵之道。”
“以我之见,不如围魏救赵,给对面的东虏一点压力,也省得他们觉得我义军无人,你们觉得如何?”
“这……”李自成和张胖子一听张顺这话,连忙表态道,“但请舜王下令!”
“本王准备借助东虏集中力量进攻宣府南路之际,分兵夺取鸡鸣驿,以逼迫保安方向敌人回兵,不知两位以为如何?”张顺不由开口笑道。
“鸡鸣驿?”那李自成和张胖子闻言不由一愣,不由同时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你道这两人为何同意的这般痛快?
原来这鸡鸣驿堡镇东南六十里,周四里有奇,为镇城入京要路。
其正北达龙门堡,西北达赵川堡,实当两路之冲,北虏由此突犯,素为戍守重地。
如今义军虽占据宣府,然由此往东一览无余,几无遮蔽、预警,一旦东虏大军来犯,只能坐困孤城。
一旦夺下鸡鸣驿,义军不但能够时时监视保安州方向敌人的动静,更可用趁机将战线往两翼延伸,不断挤压敌人的战场空间。
三人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早,张顺便亲自率领李述孔、杨承祖两营骑兵,只扑鸡鸣驿。
那鸡鸣驿守卒哪里料得到义军突然来袭,连忙一边坚守,一边往保安州方向派遣使者求援。
张顺见状倒不慌不忙,一边安排李述孔麾下骑兵袭杀鸡鸣驿往来使者,一边命令杨承祖部火炮列阵,轰打鸡鸣驿堡镇。
这鸡鸣驿堡内除了原本的明军守卒以外,如今还入驻了一牛录后金兵。
那牛录额真不识得义军的厉害,顿时被二十门火炮轰了个七荤八素,连忙又派遣士卒向多尔衮汇报道:“贼人大军来袭,携红夷大炮二十门,日夜不停轰击,城墙几裂。若睿亲王来迟一步,我等皆为齑粉矣!”
且不说张顺、李述孔和杨承祖一干人等如何攻城,且说当晚多尔衮接到求援信以后,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清点人手就要救援。
只是他麾下人马虽多,早分肃亲王豪格一万前去夺取延庆州,自余两万又要分兵驻守居庸关、保安州各处以及宣府北面龙门卫、独石堡等处,故而人手也颇为不足。
仓促之间,好容易聚拢了八千之数,多尔衮便带领着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是夜,多尔衮赶到了鸡鸣驿,只因天色已晚,双方早已经停战。
多尔衮多番派遣士卒试探,见义军守备森严,无隙可乘,只得作罢。
好容易等到第二天天亮,多尔衮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义军不过六千之数,又高树“顺贼”帅旗,不由惊讶万分。
他不由出城列阵,亲自于阵前喊道:“榆林城外一别,与舜王许久不曾相见。”
“人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意今日见舜王殿下竟然如此狂妄自大,只率六千骑,便敢视我‘大清国’无人耶?”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王若不在此,又怎能哄得阁下前来?”张顺闻言便让悟空护在身边,也上前哈哈大笑道。
“殿下这是何意?”多尔衮闻言不由一惊,顿时想到这时候保安州空虚,莫不是被人盯上了?
“无他,你盯上了我的分守宣府南路,本王却盯上了你的分守宣府北路,如此而已!”你道张顺不想偷袭保安城不成?
奈何一则蔚州方向兵力不足,如今正和后金别部打得难解难分,二则那保安城虽然空虚,也不可能一鼓而下,一旦多尔衮骑兵折返,岂不是自寻死路?
故而张顺这一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是要夺取鸡鸣驿重地,其实却把目标瞄上了距离宣府颇近的分守宣府中路。
所谓“分守宣府中路”,其实位置正在宣府城北面。
其分守参将驻地在镇北五十里的葛峪堡,下辖常峪口、青边口、羊房、大白阳、小白阳、赵川、龙门关、龙门卫城、三岔口和金家庄等十堡。
其中常峪口、青边口、羊房、大白阳地处边墙,和西面的张家口堡连城一线,守卫着宣府正北面。
葛峪堡、赵川堡和小白阳堡,则处于边墙之后,起到支援和加强守御的作用。
而剩下的龙门关堡、龙门卫城、三岔口和金家庄四堡则东接宣府下北路雕鸮堡,如同一把利剑一般直插入分守宣府下北路与怀来卫之间,直接把宣府上北路、下北路和保安州切割开来,只余一小段和延庆州相连。
若是真个让义军全据了分守宣府中路,那么宣府上北路、下北路两路便会和保安、延庆和怀来三地分为两段,那么这两路被义军夺取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到时候,还讲什么“鸡鸣驿”不“鸡鸣驿”,恐怕整个宣府境内的后金兵也只能被压缩在保安、延庆和怀来一线。
这样即便分守宣府南路蔚州一线被后金夺取了,恐怕也不能挽救整体上的被动。
果然,那多尔衮听到此处,不由脸色大变,不由冷声道:“既然如此,那舜王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第354章 炮威
葛峪堡地处宣府以北五十里,城周四里二百五十二步。
其地四山壁立,路径崎岖,因峪内曾经产葛,故而名之葛峪堡。
分守宣府中路参将正驻此,分边东起赤城,西尽张家口,沿长一百三十一里。
下辖龙门卫一、堡十,盖镇城北面之藩篱也。
故而义军在占据宣府城以后,唯有及时攻克这里,才能护住宣府的左翼。
当天,就在张顺带领李述孔、杨承祖出发的同时,李自成携张胖子和原宣府巡抚张维世三营人马也离开了宣府城。
张维世麾下标营虽然不是马军,但是大多数都出身边塞,颇通骑术,故而他也能够征调城中马骡代步,堪堪赶上李自成和张胖子的马军行进速度。
他们三营人马一前一后,只用了半日功夫,便从宣府城赶到了五十里外的葛峪堡。
那中路葛峪堡驻扎参将刘惠早有预警,连忙命令士卒禁闭城门,埋下地雷火器,严阵以待。
那张维世一看,不由打马上前道:“我乃宣府张维世是也,不知参将刘惠何在?”
那刘惠在城上见了,不由一愣,随即犹豫了一片刻,这才走到城楼前,拱了拱手道:“见过张抚军,昔日一别,如今各为其主,不知要说些什么?”
张维世闻言不由笑道:“你我本为明臣,只因当朝天子失德,以致天下大乱。”
“夫今争锋者,唯秦与金耳。宣府之兵,非投金,即从秦,盖莫例外。按理说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当置喙。”
“只是一则舜王仁义,参将以上皆封侯爵;二则华夷有别,岂有弃华从夷之理?三则后金兵锋虽盛,一遇舜王,却屡遭挫折。凡此三者,望君熟思之!”
实话实说,当初张维世未必没有左右逢源之心,但是一听到义军大破阿济格,阵斩英武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固山额真完颜叶臣一干人等,降服固山额真阿山。
顿时他就熄了心思,准备老老实实跟着张顺混了。
夫大争之世,以兵锋为先。
不胜,虽圣人复生,武侯在世,亦徒呼奈何;大胜,即莽操懿温,亦为人主,不外如是。
那刘惠闻言顿时颇为踟蹰,一时间难以抉择。
那张维世见了,不由对李自成、张胖子道:“这葛峪堡虽然距离东虏颇远,但是那参将刘惠颇有才干,城中又有主客兵马千余,一时半刻恐难攻克。”
“兵法曰: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今我见这刘惠左右摇摆,一时间难以抉择,既然如此,我何不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明白舜王的恩典!”
“哦?”那李自成闻言和张胖子不由相视一笑,不由开口道,“这事儿我们却是熟悉,不过是‘剪其羽翼,孤其主干’罢了。还请张国公稍待,我等去去就回。”
言毕,那李自成和张胖子就要策马离开,攻取附近城堡。
不意那张维世见状,连忙喊住二人道:“不知两位何去?”
李自成和张胖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前往常峪口,打下此堡以儆效尤!”
常峪口堡在葛峪堡以西十五里,与葛峪堡互为犄角。
若非这一次义军李自成带来三营大军把这葛峪堡困的死死,恐怕常峪口堡人马早出现在葛峪堡城外。
如今这参将刘惠正左右难以抉择,若是趁机打下此堡,不但对其有威慑之力,更是断其一臂,使其愈发孤立无援。
“常峪口虽好,然不如大白阳堡远矣!”不意那张维世闻言却摇了摇头道。
“大白阳堡在葛峪堡以东三十里,地势平坦,最利骑兵驱驰。”
“其堡城周三里,只有三四百士卒驻守。”
“若得此地,则龙门不能相救;赵川、小白阳只能望洋兴叹。其西羊房、青边口、常峪口及葛峪等堡,皆为我所有矣!”
这张维世果然不愧是宣府巡抚,虽然无大同巡抚叶廷桂那般本事,却也有些门道。
只他这几句话,便道尽了分守宣府中路葛峪堡参将刘惠的困境。
原来这分守宣府中路下辖一城十堡,“东接龙门关,西距张家口,南连镇城,北距沙漠”,“广一百三十里,轮三十五里”。
换成人话来说,就是摆了一个长条形的“一字长蛇阵”。
如果义军先占了大白阳堡,那么羊房、青边口、常峪口及葛峪四堡除了投降义军,便无路可走。
那李自成和张胖子闻言觉得这大白阳堡大小和常峪口相当,不由颇为心动。
“如此也好,那么就有劳张总兵了!”李自成看了一眼张维世,最终扭头向张胖子道。
那张维世如何不知这李自成的意思,他只得苦笑一声,权当做没听到。
那张胖子对此倒是轻车熟路,闻言却是笑道:“要去倒是可以,只是须向李帅借几门炮耍耍!”
“几门?”
“十门!”
“只有三门!”
……
两人当着张维世的面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以“五门的价格成交”了。
本来那张维世还好奇李自成和张胖子一路骑行而来,哪里来的火炮。
结果,李自成喊来五什炮兵,当场交接给张胖子,顿时骇得张维世大惊失色:“这……这红夷大炮都这般拉……拉着跑?”
“对呀,不然义军又如何能纵横河南、陕西、山西?”李自成闻言也苦笑了一声道。
别说他张维世,就是李自成对张顺这种一炮配备十匹战马的奢侈行为,也大为咋舌。
不过,等他享受到其中的便利以后,原本心疼的心思十停便去了七停。
“难怪,难怪无论明廷还是后金都不是舜王的对手!”张维世这才感叹道,“若有这许多红夷大炮在此,天下孰能挡之!”
且不说那张维世如何心思,且说那张胖子借完炮以后,立刻快马加鞭一路向东奔去。
只用了一个时辰功夫,便杀到了大白阳堡城下。
那大白阳堡守备连忙命人紧闭了城门,推上了西洋、灭虏、连珠等炮,以待义军。
不曾想,张胖子一声令下,顿时一十五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斜指着城上,那守备顿时就心态崩了。
第355章 连下城池
“轰、轰、轰!”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彻了战场,一枚枚沉重的铁弹重重地砸在大白阳堡的城墙上。
有一两枚不小心打偏了,直接飞入大白阳堡内,跳了两跳,打穿了几座民房。
“将官,这……这有两枚是十斤重的,还有一枚是二十斤重的!”不多时,早有士卒捡到了炮弹,用竹筐擓过来道。
“哦?”那大白阳堡守备起初还有点不信,不由伸手先后抓起了掂了掂,顿时不由脸色大变。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掌握了用手粗略估量重量的本事,那守备一掂还真掂出来一个不敢置信的数值出来。
“怎……怎么可能?”依照他浅薄的见识,能发射这两种炮弹的“红夷大炮”至少在三千斤至六七千斤之间,他这小小的大白阳堡如何抵挡得住?
“那……那咱们怎么办?”左右见状也不由大惊失色,顿时失了主张。
“不……不如咱们降了吧!”那守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束手无策,只得提议道。
“好,好,那感情好!”众人一看义军这架势,情知打又打不过,守又守不住,若是不降,又能奈何?
“啊?这就降了?”好容易一次排开这么多门火炮,张胖子还没有来得及过过瘾,却不意城上早树了降旗。
那张胖子倒也干脆,一边派遣自己的弟弟张瘦子带领一司人马接管了大白阳堡的防务,一边要求大白阳堡守备带领百十人和自己一同返回葛峪堡。
如此一来一回,六十里,待到大白阳堡守备和张胖子一起来到葛峪堡城下,天色尚未入暮。
“什么?大白阳堡陷了!”话说那分守宣府中路葛峪堡参将刘惠正在堡内举棋不定,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是……是的,大白阳堡的守备正在堡下喊话!”前来汇报的士卒苦笑道。
“这……这怎么可能?”刘惠不敢置信道,“那大白阳堡守备又非无能之辈,怎生这么快就降了?”
“将军,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士卒欲言又止道。
“哦?”那刘惠闻言连忙披挂整齐,带着左右护卫登上城楼往外一看,不由骇的脸色大变,这才明白为何大白阳堡守备这么快就投了。
原来葛峪堡城外,正整整齐齐一字排开了二十门“红夷大炮”,斜指着城上。
那葛峪堡城周四里,南面城墙长不过一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