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犯罪,若是旗内其他几家没有揭发,便与之同罪。
土司所辖士卒,亦编入旗。
一旗失了旗长,若是获得敌人同样级别首级则可以抵罪;若是不能,则全旗身死家残。
一司失了司长,亦同样如此。
那如今他们失了将军,理当如何处罚?
“杀!”张顺远远望见攻营的土司兵全乱了,不由大喜道。
无数鸟铳、火铳响了起来,乒乒啪啪的打在那些土司兵身上。
这些土司兵都是身披双铠的精锐,火铳一时间竟然只击倒了一小部分士卒,而大部分虽然说不上毫发无损,也基本不影响正常行动。
“早知道刚才就不要一次性释放那么多火炮了!”张顺也有几分懊恼,如若不然,这些人岂不是统统白给?
张顺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响起,震的他两耳嗡嗡直鸣。
他扭头一看,不是别个,正是李十安指挥着火炮手用“擎天大将军炮”发射了一发霰弹。
这玩儿又长又沉重,发射起来十分不便,以往义军也只当作攻城炮使用,张顺万万没想到李十安连这个也扒拉出来攻敌。
那万斤红夷大炮固然有诸多不便,但是威力却是没得说。
义军只这一炮,便把那些挤在一起的土司兵杀得七零八落,断肢残骸飞的到处都是。
“杀!杀啊!”白广恩一看不由大喜,不待张顺命令,便怪叫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不过,张顺也没有阻止他,反倒站在那里轻松的笑了。
一切都好了起来!
第242章 奇谋
“疼不疼?”张顺轻轻的揭着已经被结痂粘住的纱布,温柔地问道。
“啊,你轻点,轻点!”高桂英皱了眉头,一副吃不住疼痛的小女儿模样。
其实在战场之上,这点小伤算个屁,若不是张顺搭把手,她包扎可能都不会去包扎。
不过,这个男人难得温柔片刻,自己如何不配合他一番?
其实这些伤口也不严重,就是箭尖刺破了甲片,划开了一点肌肤而已。
张顺推己及人,还以为如何了不得来着。
“你说你逞什么能?”包扎差不多了,张顺这才念叨道,“我不也穿着铠甲的吗,还用你帮我挡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时我也没多想……”高桂英本来想说几句肉麻话,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一句也不会说。
……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张顺沉默了半晌,不由感慨道。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扶正了吗?”高桂英闻言眼睛一亮,不由欣喜若狂道。
“呃……我就打……打个比方……”张顺感觉自己要尴尬死了。
呵,男人!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响起了王锦衣的声音:“舜王,马夫人到了!”
“哪个马夫人?”张顺闻言一愣,顺手给高桂英披上了衣服,不由奇怪地问道,“你进来答话!”
等到王锦衣进来以后,高桂英早已经穿戴整齐了。
王锦衣见到高桂英,这才想起来“舜王”的怪癖,什么“高小姐”也不能喊,“马夫人”也不中听。
还没等王锦衣答话,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难道不欢迎我吗?”
随即帐帘被掀开,一张亦嗔亦喜的俏脸露了出来。
“英娘,你怎么来了?”张顺一愣,不由喜出望外道。
“我呀,这不是听说你受困刘家营吗?就想着过来帮帮你!”马英娘一边笑嘻嘻的应着,一边挥舞着马鞭,上下打量着高桂英道。
“我不在这些天,你这面色红润,肌肤润泽,看起来最近吃的不错啊?”
“哪里,哪里,军营里条件艰苦,也就吃的白粥、米汤而已!”高桂英笑盈盈接道。
“你……”马英娘为之气结。
“王锦衣你出去吧!”张顺一看这架势不对,连忙将无关紧要人员撵了出去,准备好商好量的劝说她们一番。
好吧,看戏看不成了,王锦衣摇了摇头依令离开了营帐。
眼见王锦衣刚走,马英娘连忙贴到张顺身上,搂住他的胳膊捏着嗓子扭着腰道:“爹爹,女儿也不做这劳什子夫人了,我也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你说好不好?”
“好了,好了,别闹!”张顺轻咳一声,心道:一个正哭着喊着要做夫人,一个要争着抢着要做奴婢,要不你俩换换?
当然这话他万万是说不出口的,他要是真敢这么说,这两人非给他闹翻天不可。
马英娘也知道这事儿不能逼迫太甚,不然马上高桂英这“贼婆子”就要和自己翻脸了。
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她这才正色道:“这一次我和李三娘一同前来,为夫君带来了魏知友的新营三千人,卢象升的奇兵一千人,外加李友、李大亮二人各五百人,合计共五千人马,但听夫君驱驰!”
“胡闹!”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低声喝道,“兵战凶危,岂能儿戏?”
“你和三娘关心我,我自知晓,只是这些人马未历战阵,抵得了什么?”
“更不要说你们在我心中更是重于千金,若是稍有损伤,岂不是让我追悔莫及?”
“这……这么说,我们关心你,合着还是我们的不是了?”马英娘闻言眼泪就垂了下来,“你知道我们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吗?”
“潼关被官兵围堵了,我们只好逆洛河而上,走洛宁、卢氏,然后翻山越岭到了洛南、蓝田,历尽千辛万苦这才得以见你一面,你就如此对我!”
“啊?不哭,不哭!”张顺一听这话,不由心里一软,连忙搂着马英娘轻抚其后背。
且,高桂英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看来最近大家都有长进啊!
安慰了半晌,好容易哄的马英娘破涕而笑,张顺这才问道:“如今你们驻扎在哪里?可否有官兵知晓?”
“我们现在驻扎在蓝田以北的山林,距此大约有五十里,也就是一天的脚程!”马英娘见张顺谈起正事儿来,也不胡闹了。
“本来我们准备攻下蓝田县城,大张旗鼓,吸引官兵注意力,以便给夫君创造战机。”
“结果卢象升说什么‘兵贵奇,不贵正’,若是暴露了自身,反倒容易让夫君陷入两难之地。”
“于是,我们干脆便藏入山中,派我率领二百骑兵前来和你通气,以便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张顺认为她们“胡闹”,既然见她们没事儿,回头将她们打发回去,也就是了。
但是,听马英娘这么一说,顿时他冒出来一个想法来。
“这样,英娘,今天我就不留你住宿……”张顺刚一张口,那马英娘立刻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你?感情我打扰你们俩过小日子了,怎么地?”
“不是,英娘你别闹,这一次真是大事儿!”张顺根本不搭理她那胡搅蛮缠之辞,反倒一脸严肃地看着马英娘双眼道。
“此事关乎我们一家生死,亦关乎义军大业成败,这件事儿就全靠你了!”
什么?马英娘闻言一惊,也不由郑重起来。
她往日虽然使点小性子,但是也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闻言连忙应道:“夫君但讲无妨,若是英娘能帮衬一二,定然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
马英娘刚说来一半,张顺伸手堵住了她的嘴,认真的应道:“我不要你拼了这条命不要,我要你好好的,我也要大家都好好的!”
“这一次的任务很简单,我要你连夜返回,请……请李三娘带领魏知友、卢象升以及李友、李大亮所有人马前来!”
“明天一早,我会尽起营地全部人马,在塬外和三边总督梁廷栋决一死战!”
“等到明晚,你们按时到来。那时候双方早已经战至筋疲力尽,士气低落,你们就猛攻官兵侧翼,咱们合力一举打垮官兵主力!”
第243章 误判
“这……这也太快了吧!”幕僚长洪承畴闻言都懵了,白天咱们坚守刘家营和官兵打生打死,这明天就要和官兵决战,这也太儿戏了吧?
这一回莫说洪承畴,哪怕其他义军将领“闯将”李自成、“活曹操”罗汝才、“混天星”张天琳等人也纷纷表示反对。
“你们想不到吧?”张顺闻言不但不恼,反倒得意洋洋地说道,“连你们都想不到,那三边总督梁廷栋岂能想得到?”
“《孙子兵法》曰: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实际上,我刚才也才想明白。那三边总督梁廷栋所恃者,不过石柱土司宣慰司马祥麟而已,如今马祥麟一去,余则柳绍宗、张应昌不足畏惧。”
“其实左光先也挺能打!”李自成在他手里吃过亏,不由连忙提醒道。
“没错,还有一个左光先!”张顺点了点头道,“这厮韧性十足,确实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
“不过,他连战连败,先是从洛阳退到潼关,再是从潼关退到华阴、华州,最后又退缩到西安城中。其麾下士卒士气低落,防守有余,进取不足,不足为虑!”
“那舜王能保证援军如约到来吗?”“活曹操”罗汝才沉吟了一下,不由追问道。
“没问题,只要撑到明天晚上,援军一定如约而至!”张顺拍着胸脯保证道。
眼看张顺一个一个说服了众人,“混天星”张天琳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如何保证三边总督梁廷栋应战?若是他闭守营门,坚守营地,为之奈何?”
“不,他一定会出来的!”张顺冷笑道,“官兵之所以离开城池坚固的西安城,特意在塬外扎营,不就是为了和我等决战吗?”
“哪怕他梁廷栋不急,恐怕他家的管粮官也该急了!”
张顺刚说到这里,众人也不由笑了起来。
这些人本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想到跟了舜王以后,居然能够不再为粮草发愁。
整整近十万人呐,居然能被他轻轻松松养一个月,这和动辄断粮的官兵比起来,简直是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看着众人笑了起来,张顺也不由微微一笑。
看似义军只有一个月粮草,如今也已经消耗过半。其实梁廷栋若真是依此计算,恐怕死的就比较难看了。
别看如今义军四面受敌,处处被动,其实张顺早派遣了吕维祺和麾下文官接手了华州、华阴、渭南、临潼和洛南等县。
这几日吕维祺刚刚给自己写信,汇报各州县不但招募了数百丁壮不等维持秩序,亦先后收罗了粮食五千石。
就单这一项,就能让义军正常吃用个六七天不成问题。
不过,这个张顺准备作为自己的后手使用,就不给大伙说了。
“其实,即便梁廷栋坚守营地,又能如何?”张顺继续笑道,“今日我已经书信一封,送于华州的张都督,命他即刻带领新铸‘擎天大将军炮’八门,火铳两千支,火药三万斤前来支援。”
“任凭那官兵营地如何坚固,岂能抵得住我这万斤红夷大炮的轰击?”
“啊?还有?”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喜出望外。
原来张顺这“擎天大将军炮”诸将也略有耳闻,今天下午刚巧那李十安也发了一炮,当时官兵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众人如何不喜?
若有如此神器,莫说官兵营地,哪怕西安城也给他破了!
在座众人都是知兵之人,闻言欣喜之余,私下里也不由估算了一下。
华州距离刘家营不过一百里稍多,那万斤红夷大炮虽然沉重,也不过三四日功夫也就到了,若此,那梁廷栋何足道哉?
“那……舜王明日准备何处列阵?如何布阵?”众人沉吟了片刻,见张顺思虑周全,万无一失,也不由有几分心动。
“这事儿我是这般打算……”张顺见众人说出这般话来,知道大伙都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不由欣喜道,“我军虽然驻守塬上,其实却是和官兵隔河对峙。”
“明日我准备率军从北面渡河,然后左侧临河和官兵呈南北对峙之态。”
“我料定三边总督梁廷栋定然把韧性最足的左光先部署在左翼,到时候我准备把咱们最善战的‘闯将’李自成放在右翼和他对攻……”
“过奖了,舜王过奖了。既然舜王信得过李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李自成闻言老脸一红,连忙表态道。
这厮还真是口拙,难怪红娘子不肯跟他。
张顺听了也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若是让我接这话茬,决定不会如此干干巴巴几句话!
且不说张顺和诸将如何商议明日大战之时,且说马英娘得了张顺命令以后,草草地吃了口饭,就英姿飒爽的跨上了大黑马,离开了刘家营营地。
此时天色尚未黑透,马英娘太阳落山后的余光,又行了十余里,正要找个地方歇一口气。
突然一声炮响,前面涌出来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马英娘正要调转马头,往回逃去,不意后面亦冲上来一队人马,拦住了返回之路。
“你是何人?”马英娘眉头一皱,不由厉声喝道。
“我是何人?我乃石柱土司宣慰使马祥麟是也!小娘子,你可识得我?”随即有一人打马上前,语气轻佻地笑道。
“马祥麟?马凤仪之夫?”马英娘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你怎生到了此处?”
“我怎生到了此处?你要问问那张逆取!”马祥麟冷笑道,“他胆敢欺辱我的妻子,没想到你也会有一天落入我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