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巡抚统辖保定、真定、河间、顺德、大名、广平六府,提督倒马、紫荆、龙泉等关,兼制山西广昌、灵丘、平定州、乐平、五台、繁峙及山东、河南邻境州、县、卫、所。
别看林林总总囊括了这许多地,其中一句话,就是掌管太行山东麓通往京师的沿线要地。
当初张顺和其他义军纵横山西之时,就没少越过太行山天险,危及北直。
特别是张顺还曾派遣魏从义,一路疾驰到京师郊外,一度闹得满城风雨,更是让大明朝野上下对此充满了警惕。
“末将刘国柱见过军门!”朱燮元刚到真定,保定总兵刘国柱连忙带兵从治所保定赶来拜见。
“你麾下如今有多少人?”朱燮元对此人略有耳闻,只知道他曾参加过平定登莱之乱,却不知他军事水平究竟如何。
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顾不了许多了。
“末将这一次带来三千五百人,听从军门调遣!”刘国柱连忙应道。
“好,你便带兵前往大名府,谨防贼人从卫辉、彰德北上!”朱燮元想了想,不由下令道。
虽然说杨嗣昌这鸟人蠢笨如猪,那朱燮元也不得不提前做好替他擦屁股的准备。
“是,末将领命!”保定总兵刘国柱哪敢忤逆左柱国朱燮元,连忙上前应了。
“军门,你不是说这一次的关键在山西吗?”眼见匆匆忙忙而来,匆匆忙忙而去的刘国柱离去,左右幕僚不由奇怪的道。
“没错,就是因为在山西,这才需要提前做好其他地方的布局!”朱燮元摇了摇头,苦笑道。
“如今贼人汹汹若虎狼,朝野纷纷若鸟雀,为之奈何!”
虽然这一次他把掣肘自己的兵部尚书杨嗣昌“拉了下来”,避免了兵部给自己使绊子的问题,朱燮元看似取得了“胜利”,其实处境依旧艰难。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左督师,而是想总督天下精兵,与“顺贼”决一死战。
如今却只掌控了宣府、大同、山西及保定四镇,哪里还能完成自己的战略构想?
“写信给山西巡抚杨文岳,让他调集三关兵马,汇集太原,并修整城池、军备,不得有误!”朱燮元思索了半晌,这才下令道。
“请宣大总督张凤翼带领两万精兵,前往太原支援!”
张凤翼身为宣大总督,实际掌管宣府、大同和山西三镇,几乎能与朱燮元相抗衡,故而他不得不用了一个“请”字。
“那……那咱们呢?”左右闻言一愣问道。
“咱们?咱们也赶往太原!”朱燮元冷笑一声道。
“太原在,山西就在,山西在京师乃安。”
“我听闻‘顺贼’善于用兵,这一次倒要领教领教他有何手段!”
第156章 奇袭
“将军!”李信看了看满堂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前对新任平东将军洪承畴施了一礼道。
“免礼!”洪承畴示意李信坐在自己下手,这才笑道。
“既然诸位都到齐了,为了方便以后精诚团结,那么我先替大伙做一下介绍。”
“这位是赵光远,这位是李际遇,还有王定、左勷、罗尚文、拓养坤、李友、李辅臣、马进忠、魏知友,然后这是我们的左帅李信!”
“其中右帅曹变蛟及其麾下赵鲤子、高一功、黄朝宣、张先壁五人现在正和官兵鏖战,不宜前来,给大伙提前说一声。”
“见过左帅!”其他人闻言面露惊色,连忙纷纷起身向李信施了一礼。
“啊?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李信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担任副将,万万没想到自己地位居然如此尊崇,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也难怪李信如此反应。
明代以左为尊,虽然名义上李信和曹变蛟同级,分属左右帅,其实李信位次仅在洪承畴之下。
若是在战争中,主帅洪承畴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这支大军将按照位次高低排序,理当由李信接管统辖。
说实话,先前几次征战,李信表现的也十分出色。
若非其表兄陈长梃是张顺义兄的关系,为了权力平衡稍微抑制了一下他的提拔,依照他的威望能力也完全足以担任一军之帅。
随着义军势力逐渐扩大,原本以营为单位的编制已经无法满足当前作战的需要,所以张顺根据实际情况,采取了“和合五营而为一军”的编制方法。
即每三千人为一营,设一总兵;五营为一军,设一将军;若别遣一军,则设一加号将军。
故而这一次南路军主帅洪承畴加号平东将军,右帅曹变蛟加号骁骑将军,而左帅李信却无加号。
“其中李友、李辅臣、马进忠、魏知友,你们四营人马划归左帅李信统辖!”主帅洪承畴见众人并无异议,依照事先议定的计划继续道。
“得令!”李友、李辅臣、马进忠和魏知友四人闻言连忙上前一步道。
这四人之中,李友乃是李信堂兄弟,关系非同小可。
而马进忠、魏知友二人虽然也是义军头目出身,但是无论威望和资历都要稍逊一筹。
至于李辅臣更是属于新提拔之辈,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资历名望亦在李信之下。
这四人都是张顺精挑细选的新晋人才,为的就是李信压得住阵势。
那李信本就是聪慧之人,闻言哪里还不明白张顺的用意?
他连忙离开了座位,向西拜了拜,口称:“谢舜王恩典,信无以为报,唯有马革裹尸而已!”
洪承畴看着李信的举止,也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这一次张顺固然通过挑选将领,抬举了李信,但又何尝不是抬举自己?
他本身作为降将兼义军幕僚长,虽然颇有才华,惜乎并无战功在身,无以服众。
故而,其麾下副将李信、曹变蛟,以及一十四个总兵,除了拓养坤和李际遇以外,几乎无一个威望素着、资历深厚之人。
然而这两人之中的拓养坤本就和张顺颇为亲近,这一次加入洪承畴麾下,属于“捡”战功的“关系户”。
而李际遇麾下却是新建的重甲精锐,专门用来攻坚克难,所以更是对南路军上通下达、令行禁止的指挥毫无负面影响。
“主帅、左帅,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双方分定了主次,相互熟悉了一番以后,那“蝎子块”拓养坤早就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急!”洪承畴看了李信一眼,见他毫无开口的意思,他不由安抚道。
“若是拓总兵有意,可于今晚偷偷摸摸前往孟津躲藏起来,万勿使敌人知晓,以待军令!”
“好!”拓养坤也是知兵之人,闻弦而知雅意,如何不知洪承畴如何打算,连忙一口应道。
“不急,不急!”眼看拓养坤心急,准备站起来就走,洪承畴不由止住他道。
“这洛阳城里有一位耄耋老人,不但和舜王有旧,更是孟津人氏,理当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老人?”拓养坤一愣,心道:“老子打个仗,难道还要找一个老家伙说三道四?”
“此人地位不在宋先生和陈先生之下,未必轻易肯见你!”李信不由笑道。
“既然洪先生有如此计策,那我就陪你走一遭,也好替你讨个人情!”
且不说众将如何计较,且说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朱大典好容易赶到开封。
两处兵马汇集一处,共有两位督抚标营两营人马,以及猛如虎、虎大威、左良玉、祖宽、李重镇、凤泗总兵杨御潘、江北副将牟文绶、新任参将张士仪一干人等。
若是再加上新任右督师杨嗣昌带来的辽宁铁骑祖大乐一营骑兵,拢共有两万五千人,倍于曹变蛟麾下万余人。
随即众人便在杨嗣昌指挥下,试图夺回郑州城。
这下子攻守易形,反而变成大明官兵进攻,义军凭借郑州城防守。
由于这时代大多数夯土城墙都是传统三合土制成,这个东西刚开始的强度并不算出色。
但是,三合土中的石灰、黄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反应,以至于强度越来越大,甚至还要超过没有加入钢筋的混凝土。
故而杨嗣昌认为,部分坍塌的郑州城城墙,哪怕经过“贼人”及时修补,也无法到达原来的防御效果,反而会成为防守方的巨大破绽。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贼人”不但不修补城墙,反而“凭城用炮”。
义军专门拖来了几门万斤红夷大炮和十几门野战炮、黄金炮防守,可怜郑州城墙的坍塌之处不仅没有成为官兵的突破点,反而成为官兵的死亡之路。
“可恶!”右督师杨嗣昌眼看着不远处的通往郑州城中的“血路”,几乎目眦尽裂。
杨嗣昌书生意气,虽然他先后历经兵备道、巡抚、总督和中枢兵部尚书等职历练,颇有几分见识才华,奈何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轻言战事。
哪里意识到战争就要死人,身为三军主帅一个判断失误就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我不活了,给我武器,我要和这贼子拼个你死我活!”杨嗣昌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心头,忍不住一把夺了身边护卫的腰刀,就要带头冲上去厮杀。
“督师!”朱大典和吴甡吓了一跳,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抱住,劝说道。
“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督师若置自个身家性命于不顾,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杨嗣昌兀自挣扎了几下,眼见挣脱不开,这才冷静了几分。
他正待张口为自己开脱几句,不意突然有士卒高声喊道:“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贼人突然从孟津渡过黄河,抢占孟县,威胁怀庆,郑藩危在旦夕,请求督师即刻发兵,击退贼人!”
“什么?”漕运总督朱大典与河南巡抚吴甡闻言只觉得肝胆俱裂、六神无主。
好容易想起来尚有主心骨在此,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早已经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第157章 偷渡
“赵老,如今天寒地冻,又兵战凶危,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自陷险地。”“蝎子块”拓养坤看着身边黑瘦的老人,不由再度劝说道。
“嗐,要说打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什么?还不得全靠你们?”赵鱼头不由笑呵呵道。
“但是,若是想轻轻松松占据怀庆府等地,还非得老朽和小李子两人出面不可!”
那“小李子”李信听到被赵鱼头这般称呼,顿时哭笑不得。
其实李信和赵鱼头也不大熟,这一次只是寄希望赵鱼头能够看在舜王的面子上帮自己一干人等一把。
却不料这老丈却是急公好义,闻言非要和他们一起出征不可。
众人拒绝不得,只得依了。
原来当初“舜王”“功成名就”之后,那赵鱼头年迈体衰,便不再肯担任职务,反而留在洛阳城里颐养天年。
要不是洪承畴前往洛阳之前,张顺特意提醒了他一句,这是还没有意识到洛阳城还有这样“一宝”。
结果在李信引荐和拓养坤的请求下,赵鱼头不但招呼了孟津百姓,让他们隐瞒了义军到来的消息,而且自个还主动请缨,要助义军夺取孟县。
“将军,前面灯火处便是驻守渡口的官兵所在,按照孟津父老乡亲提供的情报,差不多有三五十人。”三人话音刚落,早有士卒向李信、拓养坤汇报道。
“烦劳拓总兵了!”虽然李信如今正任左帅,不过拓养坤并非归他统辖,所以客套了一下。
“左帅说哪里话?几个小角色,让弟兄们练练手罢了!”拓养坤知道自己是来“捡功劳的”,哪敢得罪颇有实权的左帅李信?
“赵老,外面风大,里面请!”拓养坤安排好抢夺渡口事宜,便笑呵呵向赵鱼头道。
“也好!”其实赵鱼头常年生活在水上,这点风浪算什么?
不过他虽然年纪大了,眼还不瞎,单看这阵势,便晓得其中必有蹊跷。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要不是为了孙子赵鲤子铺路,又何苦来着?
既然有人要拿功劳,那他就拿他的,反正又不耽误自个的立功,且不去管他。
孟津渡口的船不甚大,三人挤了挤进去,将就了一下。
大概过来一炷香时间,遥遥的传来了几声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响起了一句:“成了,可以渡河了!”
“好,渡河!”李信绷着的面孔一松,不由下令道。
李信话音刚落,船桨击水声响起,然后船只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赵鱼头不由站了起来,笑道:“到了!”
李信和拓养坤一愣,这才听到船上的士卒汇报道:“到岸了!”
李信和拓养坤不由相顾骇然:“您……您这……”
“我在这条河上、这个渡口划了半辈子船,这点经验还是有的!”赵鱼头笑了笑,然后身材矫健的一下子跳到了岸上。
“老爷子,真厉害!”李信、拓养坤不由佩服道。
且不说赵鱼头、李信和拓养坤一干人等如何偷渡了黄河,且说这一晚孟县城内也有一位老人难以入睡。
“老爷,怎么还没睡呢?”夫人被他不小心惊醒了,不由惺忪着眼问道。
“不用管我,睡你的吧!”史文焕不由冷着脸应了一句。
“怎么?还担心应选那孩子?”夫人犹如他肚子里蛔虫一般,一下子便猜中了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