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也十分争气,几次用兵颇有亮点,先前又击败了后金“四小贝勒”之一的名将阿济格,证明了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
故而,张顺在大战之初,特意把他从保安旧城调到矾山堡,就是为了让他在左翼担当大任。
实话实说,蚩尤泉水以东的地形不仅洪太看到了,张顺也看到了。
本来张顺的打算也是让张三百率领左翼人马,击溃后金右翼,然后再渡过蚩尤泉水包夹后金中军。
为此,张顺不但给他配备了三万人马,更是还特意把自己的炮营总兵李十安派遣过去。
还有野战炮四十门,新缴获的红夷大炮二十四门,一共六十四门大炮全数配备过去,就是为了一举击溃后金兵。
然而,洪太更狠,他直接在右翼部署了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两位名王。
一位配属战兵两万,两位总共四万人马,一前一后共列成两个方阵,沿着蚩尤泉水部署。
若非张顺在热气球上看得真切,但从张三百方向望去,只见后金派了一阵人马,观其旗号,不过两万之数。
如果这张三百真个按照对方只有两万人计算,那么在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之时,一旦豫亲王多铎从后面绕道夹击义军左翼,恐怕只能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
不幸中的万幸,义军有热气球。
这直接导致后金一方的阴谋诡计,直接暴露在张顺眼皮之下。
洪太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如今双方大战已起,再无更改部署的可能。
所以,他好改偷袭为强攻,命令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并列两阵,一左一右向张三百夹击过去。
其实张三百对此倒是不惧的,以三万打四万,双方还没有差距大到不能打的地步。
但是,局部战略要服从整体战略。
就在张顺看到后金右翼强势,左翼薄弱的时候,他便下了一个临时的决定:把义军左攻右守的战略,调整为左守右攻。
这个决定极其大胆,因为战争之上临时更改既定计划,很可能会让中低层将领无所适从,进而导致士卒的混乱,让敌方有机可乘。
不过张顺有这个信心,张三百也有这个信心,因为他麾下的中低级将领,全部是义军军校培养出来的。
若是拼勇斗狠,这些人未必比得上后金和大明的百战老兵,但是若说遵守军纪,听命而行,十个后金和大明的低级将领也比不上义军的一个。
果然,那张三百眼见后金兵向前逼近以后,就开始沿着蚩尤泉水缓缓向后退兵。
当然,这种退兵不能是前队变后队那种贸然退兵,这样大概率会引发淝水之战那种“雪崩”式的溃败。
故而,张三百不由下令道:“传我好了,着骑兵营张大受护住义军左翼,着大阵前排第一队从左右两侧有序转移到大阵后排。”
“等第一排转移完毕,第二排方可听令转移,如有乱动乱嚷着,立即军法处置!”
“喏!”张三百麾下众将领得了军令以后,不由惊奇的向张三百的左帅大旗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这个法子,正是火铳手列为三列射击的时候,变阵的法子。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其实可用最大限度的保持义军阵型完整。
完全可用让左翼大阵在临战的状态下,缓缓向后方撤去。
“不好,‘顺贼’要逃!”就在义军开始变阵的时候,那豪格早已经看到明白,不由大吃一惊道。
本来双方都分为左中右三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是这场大战的组成部分。
如果双方一进一退太多,那就会出现脱离这个战场的情况。
如此一来,原本的一场大战,就会变成了一场大战和一场小战。
当然,无论是一场大战,还是一场大战加小战,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的关键是后金一方和义军比起来,并不占据人数优势。
一旦他们手底下这四万人被张三百的三万人马拖住、“吸走”,那么洪太五万人马中军和右翼就会面临着张顺六万中军和右翼人马的猛攻。
特别是双方一退一进之间,必然会导致后金右翼和中军的脱节。
那么张顺完全可用抽调出来多余的一万人马,渡过蚩尤泉水夹击洪太中军。
“不妨事,由他去吧!”不意豪格此话一出,那多铎却冷静地笑道。
“我军多骑,贼人多步,待到战线脱节,这里就有我在这里拖住,肃亲王可以率领麾下两万大军渡河,率先夹击‘顺贼’中军!”
与其等到你夹击我,不如让我先夹击你!
然而,就在双方这一进一退之间,不知不觉义军左翼大阵已经后退了里许。
那肃亲王豪格不由大喜,心道:“再退点,再退点,再退点本王就能渡河夹击‘顺贼’中军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义军左翼退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停住了。
顿时搞的那豪格不上不下,气的不由破口大骂。
你道为何?
原来先前我们说过这战场狭窄,从矾山堡至蚩尤寨不过五里脚程。
但张顺中军列阵就能占据三四里范围,那张三百麾下的三万大军自然也占据了方圆二里的空间。
故而,那张三百向后退了半里的脚程,便退到了矾山堡跟前。
既然有了矾山堡作为依托,那张三百还有什么可担心。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守,你空有四万大军,又能奈我何?
那豪格和多铎也不是蠢人,两人很快也想到了义军只退了半里的原因。
两人不由相视一眼,差点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
直娘贼,千算万算,没想到却人算不如天算!
往日他们两人在空旷的战场上作战惯了,从来没有遭遇到这种在狭窄的区域进行决战的情形,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就在义军左翼和后金右翼一进一退之间,义军的右翼统帅李自成也开始动了。
只见他左眼带着一支黑色的眼罩,剩余的一支右眼露出瘆人的目光。
说实话,李自成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受伤的左眼还在隐隐作痛。
但是,由于义军膨胀过快,合格的统帅严重不足。
迫不得已之下,张顺还是不得不麻烦他担任义军右翼将领。
本来依照张顺的计划,李自成只需率领麾下两万人马抵挡住后金的进攻便是,相对来说较为轻松一些。
然而,战场之上形势变化莫测,谁曾想双方还未开始交手,李自成麾下的右翼便由主守变成了主攻。
好在他性子坚韧,虽然身体不适,但是仍然咬紧牙关准备主动向后金左翼发起主动进攻。
第436章 山地炮
在七旗村、蚩尤寨、矾山堡和皇帝故城合围区域以南,乃是一片低山丘陵。
低山丘陵以南,则是地形更为复杂的山地。
受地形所限,李自成所率两万人马和后金阿济格部对峙的地区,正是这一片起起伏伏的低山丘陵地带。
显然,这种地带更不利于布阵和进攻,这也是当初张顺和洪太不约而同选定此地作为防御方的主要原因。
然而,由于洪太部署在右翼的兵力超出了张顺的意料之外,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作战方案,让李自成所在的右翼主动进攻。
李自成得了命令以后,没有二话,随即发布命令道:“全军上下,唯命是听!”
“李自成承舜王钧旨,号令三军,即刻前出。”
“喏!”众将士听了李自成之令,顿时一个个抖擞精神,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去。
山丘有高有低,地形有难有易,故而李自成麾下军阵也被分割的支离破碎。
当然,义军如此,后金一方亦是如此。
更是由于地形的原因,后金一方就连骑兵的优势也几乎无法发挥出来。
官抚民不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抬头望了望身边通过人力推车和牲畜拖拽的火炮,不由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话说当初义军翻越塔儿山,往保安旧城艰难的运送火炮之际,张顺已经发现复杂地形对重达千斤的野战炮、黄金炮两款义军主流炮型的限制作用,一直试图寻找替代品。
奈何战场之上,哪里有充足的时候让他铸炮?
好在除了义军标准火炮以外,无论义军的缴获还是附近的军镇城堡之内都囤积了大量各式火炮。
有旧制的大将军炮、二将军炮、虎蹲炮等。
有新制的弗朗机、灭虏炮、子母铳、追风铳等。
张顺通过一系列粗略的测试,测得人力肩扛的最大重量不宜超过一百斤,最好在八九十斤之间,最佳负重为四十斤。
牲畜的最佳负重在二百斤左右,拖曳为八百斤,而独轮车运输能力能达到千斤。
但是,后两者在地形复杂的地区,几乎无法通行。
故而,思前想后,张顺在征求了大多数将领和士卒的意见以后,决定选用百斤和二百斤重量的火炮作为山地用炮。
其中百斤炮选中了锻造灭虏炮和轻型弗朗机两种。
那弗朗机还好说,本来大明就锻造了各式各样的形制,只要挑拣,总会有的。
而灭虏炮这玩意儿,虽然名字一样,但是在不同时期其实指的不是一个东西。
在没有大量引入红夷大炮之前,这灭虏炮专指以净铁九十五斤锻造,身长两尺,能够发射一斤铅弹的小型火炮。
而在大量引进红夷大炮以后,灭虏炮也开始“红夷炮”化,变成了一种红夷型铸造炮。
但是,由于后者为生铁铸成太过沉重,故而弃而不选,单选那九十五斤的锻造灭虏炮。
这种灭虏炮每车能载三门,既可以用人力推,又可以用畜力拉,紧急之时又可以手抬肩扛,极其便利。
而另一款二百斤的火炮,张顺选来选去,选中了“叶公神铳”。
这叶公自然就是指明代明军叶梦熊,此人因为以大型弗朗机一百五十斤的子铳为基础,改出来一一大堆锻造火炮,成为了明朝中后期的火炮中坚。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大神铳”,又名大将军炮。
这一型大炮重达千斤,大致相当于欧洲的九磅、一十二磅炮,是明军的一种典型野战炮。
当初,张顺自称“擎天柱”,在山西流窜之际就曾装备了缴获的此炮,作为火力补充。
然而,除了这一款经典款的“大神铳”以外,叶梦熊还设计了包括前面锻造“灭虏炮”在内的一系列锻造火炮。
其中地字神铳,重二百斤,长达三尺二,能够发射三斤合口弹,颇有威力,故而张顺有选中此炮一作为山地作战的主要火力。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提一句,张顺对叶梦熊创制的各自“神铳”越了解,越对其的敬仰滔滔不绝。
你道为何?
原来张顺越深入了解明军原有的野战炮体系,越觉得明军的火力打击体系颇为完善。
其改革的主要方向不应该放在红夷大炮和西洋战法的全面引进,而在于对旧有体系的梳理和改进上。
比如旧有的“大神铳”、“神铳”等火炮,不应该用铸造的大量红夷大炮替代,而应该用先进的“红夷形制”改进旧有的锻造火炮。
其实仔细想来,张顺所做的也不过是用更科学、更合理的火炮形制代替旧有的“大神铳”、“神铳”等火炮。
而代替的成果自然就是威力更大,机动性更好的野战炮和黄金炮。
这两型火炮都通过更科学的设计,在总重量控制在千斤的情况下,口径变的更大了,火力也变得更强了,这才是义军克敌制胜的关键。
闲话休提,话说张顺刚刚选好了地字神铳和灭虏炮两型火炮以后,率先将它们装备在旧式编制的明军军中,替换掉了原来原本五花八门的火炮。
而如今官抚民麾下有五千旧式编制士卒,张顺便为其配备了地字神铳二十门,灭虏炮、弗朗机一百门门作为打击火力。
这官抚民当官这么多年,哪里这么“富裕”过?
以前手底下都是有啥用啥,虽然火炮众多,但是大多数都是虎蹲炮以及各自小型弗朗机,用来打一打鞑子还行,若是用来对付东虏,那只能上前肉搏拼命了。
“将军,你看!”就在官抚民沉思之际,突然有人提醒道。
“哦?”那官抚民闻言抬头一看却是一座山头。
这山头坡度教缓,刚好又是靠近后金阵前位置,若能能够占据此处,便能凭高视下,占据优势。
“走,冲上去!”官抚民好歹是一员宿将,如何不了解此地的重要性,不由当机立断道。
“好嘞!”左右听了,连忙领了军令,快马加鞭向那山头赶去。
“将军,这……这拉火炮的车推不上去!”而就在这时,官抚民麾下的炮手不由一脸为难道。
“推不上去?”官抚民看了看,不由立即下令道,“大号的抬到马背上,驮上去。小号的一人扛一个,轮换扛上去!”
“喏!”那些炮手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无话可说。
虽然说这些炮有些沉,不过九十五斤的灭虏炮他们也能轻松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