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走!”多铎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道,“那‘顺贼’自度朕落入他彀中,也不怕崩掉了大牙!”
“晓谕三军,明天一早退军,目标直指复州。”
“待朕收复了金州,再折回来与他计较!”
第536章 反戈一击
“报,鞑子收了兵戈,正拔营而去!”后金营中刚一有动静,那边义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拔营?”张三百闻言不由大喜,不由拊掌笑道,“定是我军别部在金州一带发起了进攻,鞑子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金州?”祖大寿闻言不由一惊,随即不由神色复杂地看了张三百一眼。
这祖大寿又不是傻子,当初熊廷弼“三方布置策”犹言在耳。
他听了张三百的只言片语,顿时就反应过来义军采取了类似“三方布置策”的方案。
当初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策”分别从广宁、辽南和朝鲜三个方向夹击后金。
如今朝鲜已经投靠后金,那么义军的“三方布置策”,自然只能从锦州、金州和东江三个方向。
故而义军在这三处的形势远不如天启年间,但是后金也刚刚在关内吃了一个大败仗,无论人力物力还是人心向背,亦不如天启年远矣。
如此形势之下,义军指东打西,打后金一个措手不及,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义军固然能够轻松的取得胜利,那么辽东诸将及其麾下精兵似乎也没了价值。
想到此处,祖大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连忙开口道:“将军,辽西之地,岂是他多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以末将之见,既然他想走,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哦?不知祖总兵有何见教?”张三百闻言不由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多年和鞑子厮杀,有一点小小的心得!”祖大寿笑道。
“这鞑子多骑,往来如风,若是放任其离去,我担心待其击退辽南义军以后,恐怕会折而复返。”
从广宁至金州,大概七百里。
若是任其驰骋,恐怕只需二十天功夫就能一个来回。
“既然如此,那就由祖将军率领麾下人马前去追击,可乎?”张三百笑了。
“呃……末将领命!”那祖大寿闻言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挖坑自己跳。
这一次没有哄的住张三百,反倒坑住了自己。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了。
“舅舅,舅舅,这可去不得啊!”那祖大寿刚一出大帐,外甥吴三桂不由连忙开口道。
“那鞑子最为奸诈,万一杀个回马枪,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废话,你当我不知道吗!”那祖大寿自作自受,不由苦笑道,“本来我想坑那小子一下,哪想到这厮奸猾,反过来坑我一把!”
原来后金多骑,机动性远胜义军。
本来那祖大寿想劝说张三百追击,让他吃个亏,以便让张顺依赖辽东军的对抗后金。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张三百不知是识破了他的计策,还是没有识破,反倒派他前去追击。
那祖大寿明知此战必败,只是话一出口,反悔不得,只得点齐了兵马,一路向东追去。
原本义军营地驻扎在广宁以西五里外的巫闾山,相传舜帝册封天下一十二名山,其中这巫闾山便是其中的镇山,亦谓之北镇。
故而在后世,这广宁唤作北镇市。
闲话休絮,且说那祖大寿带领万余辽东精锐出了巫闾山,绕过了广宁城,一路向东追去。
只是他吃过了后金的亏,生怕对方杀一个回马枪,故而一路上列阵而行,小心翼翼。
好容易一路无事,不过却因为耽搁了行程,后金主力早跑的没影了。
那祖大寿不由心里计较道:“这鞑子若是跑了,怕不是回去平白遭那小子耻笑。既然如此,何不让长伯领了一队骑兵,捡几个首级,多少也算有个交代。”
想到此处,祖大寿不由下令道:“吴三桂听令,着你带领我麾下降夷二营,追击鞑子。只许你胜,不许你败,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那吴三桂如此不知祖大寿的心思,连忙领了军令,带领着桑昂和那木气等人,一路向东继续追去,而留祖大寿带领步卒在后面压阵。
那吴三桂带领降夷营又行了二十里,来到了一座山前。
他抬头一看,只见那山岩嶂稠叠,径路崎岖。
吴三桂不由心里一惊,心道:“这山势如此险峻,怕不是有鞑子埋伏于此。”
想到此处,吴三桂又挑出一些精明伶俐的斥候出来,派到山间探查伏兵。
如此又耽搁了大半日功夫,不见鞑子动静,吴三桂这才大着胆子入山,一路继续向东追去。
好容易出了地形复杂的蛇山,却有见一条河阻拦在众人的面前。
吴三桂抵近一看,只见河边一片狼藉,更有焚毁丢弃的木筏、浮桥在河边顺水沉浮。
他不由连忙让士卒收拾了一番,重新搭建了一处浮桥,然后渡河。
哪曾想这边才刚刚渡过了羊肠河,那边便听到一声炮响,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鞑子杀将过来。
那吴三桂见状,哪里不知这是中了鞑子的鸟计?
他不由大声疾呼道:“今亡亦死,战亦死,等死,为国尽忠可乎?”
那桑昂和那木气二人虽为降夷,亦慷慨激昂,分别用蒙古语应道:“愿随少将军效死!”
吴三桂见军心可用,便一边率领麾下骑兵疾突,一边派遣使者过河向祖大寿请援。
且不说那吴三桂如何,且说那多铎率军折返以后,眼见堵住了“明军”一队骑兵,不由大喜道:“果然中吾计矣!”
原来这多铎虽然脾气暴躁易怒,却也是一员宿将。
他听闻义军奇袭辽东,夺取了金州,顿时明白中了张顺的诡计。
只是后金本就兵力不足,难以同时照样广宁、金州和东进三地,故而只能以诡诈取胜。
这一次他之所以退的如此干脆,就是要麻痹张三百,让他以为辽南有失,他不得不回。
待到张三百率领主力追来以后,他再杀个回马枪回来。
准备先破了张三百,然后再找耿仲明、赵良栋、赵鲤子一干人等算账。
只是这多铎千料万料,万万没料到这一次没有骗来张三百,反倒把祖大寿、吴三桂两人给哄了出来。
可怜这舅牲二人长了一百个心眼,高低中了多铎的诡计,被人杀了回马枪。
第537章 苦战
“报,吴小将军被鞑子围困在羊肠河对岸!”就在祖大寿带领一干辽东兵在后面缓慢前行的时候,很快就有士卒折回来汇报道。
“长伯怎么这么不小心呐!”祖大寿皱了皱眉头,万万没有想到吴三桂会被人抓住了尾巴。
若是别个,被人抓住也就抓住了,他活该,他倒霉,卖了他祖大寿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是,吴三桂不同。
他不仅仅是祖大寿的外甥,更是他祖大寿选定的接班人,辽东将门新一届顶梁柱。
于公于私,祖大寿官至极品,已经做到了武将的天花板。
要想更进一步,要么效法赵匡胤,要么成为从龙之臣。
然而,对于祖大寿来说,哪一条道都走不通。
物极必反,对于早已经听调不听宣的祖大寿来说,无论紫禁城内坐的是朱由检,还是朱常洵,抑或是张顺,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哪一朝哪一帝,肯定容不下他们祖家继续掌控辽东。
那祖大寿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早早就做好了计较。
首先,祖家必须退居二线,不能掌权。
其次,接班之人必须和祖家有一定的利害关系,以免被人秋后算账。
选来选去,最终祖大寿选中了同是辽西望族出身的外甥吴三桂。
如今的祖大寿已经年近六十,而吴三桂才不过二十五六。
如果不出意外,在祖大寿和吴襄的帮助下,吴三桂很快就能够崭露头角,成为辽西将门中的领军人物。
然而,这一次吴三桂被困,完全打乱了祖大寿的计划。
快,太快了!
如今义军已经占据了整个北方,而祖大寿又年事已高,如果他舍弃吴三桂,重新挑选接班人,恐怕张顺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短短四年功夫,张顺便由一介白衣成为了一方之尊。
而四年功夫对吴三桂来说,才不过从一个小小的游击擢升为参将。
若是一切重来,恐怕祖大寿再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
想到此处,祖大寿不由下令道:“全军听命,即刻出发,全力营救吴三桂!”
“着人尽快回报张将军,就说我军抓住了鞑子的尾巴,惹急了鞑子,如今正被鞑子围攻,请求支援。”
原来这祖大寿也自有一番计较,虽然后金兵多,又围了吴三桂,自己手底下也只有一万兵马,但是并不是没有机会。
多铎这一次为了尽可能杀伤义军,故意避开容易设伏的山地,而在利于骑兵驰骋的平原发动了袭击。
这固然会因为河流的阻拦,让义军的追击部队难以逃脱,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一旦排除了河流的阻碍,义军便能够借助蛇山的地形进行防守。
这样的地形能够保证自己在营救吴三桂的同时,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祖大寿计议已定,随着一声令下,顿时万余辽东精锐迅速地向蛇山开进。
而就在祖大寿全力进军之际,吴三桂正在羊肠河东岸厮杀。
如今的吴三桂血气方刚、年轻气盛,胸中有一股好心气儿,也是一位大好五为少年。
想当年一十八岁,率领而是家丁冲阵救父,也获得了“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美誉。
如今骤然遇袭,丝毫不惧,反倒笑着对桑昂、那木气二人道:“建虏骑兵虽众,却不如我辽东精矣。今我千人,却也要虎口捋须!”
原来那多铎虽然带领四万大军,但是这行军打仗自然也有先有后,不可能四万人挤作一团。
先与吴三桂部交手的乃是后金的葛布什贤超哈营。
所谓“葛布什贤超哈”,即前锋之意,此营即后世前锋营前身。
其将士皆由满人和蒙人担任,乃是大清国皇帝出巡的前哨警卫。
那吴三桂虽然年轻,却也在祖大寿的多年培养之下,对后金颇为了解。
他一见这“葛布什贤超哈营”,如何不知多铎就在跟前。
他不由冷笑一声,竟一马当先向“葛布什贤超哈营”冲杀了过去。
将乃军之胆,他这一冲不要紧,顿时桑昂、那木气二人连忙带领着麾下的降夷营也跟了上去。
那“葛布什贤超哈营”本都是精挑细选的满蒙精锐,素来以勇气自居,万万没想到“明军”还有这般勇士,顿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双方两马相交,那吴三桂只把手中的大刀一挥,顿时把当面的一个将领模样的骑士砍下马来。
然而,虽然后金大多数战法与明军类似,但是唯独骑兵战法却充满了游牧风格,与明军常用的横排冲阵战法截然不同。
后金骑兵常用战法,则是携弓矢火铳冲锋。
双方接近三十步,则发鸟铳;距离丈许,则发弓矢。
而明军喜欢用的单刀长枪,后金骑兵却只当作辅助武器。
而吴三桂手底下的降夷营,却正是以蒙人为主体的游牧出身,双方战法倒是大同小异。
独吴三桂和其麾下家丁,却是典型的明军战法,故而率先冲入后金阵中。
若是平日里,后金骑兵对上这两种战法,倒也娴熟。
今日则不然,一边是和自己游斗的骑射手,一边是拼死一搏的冲击骑兵,顿时把后金打得无所适从,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顿时那吴三桂如鱼得水,只把一把青龙偃月刀使得如风车一般,水泼不进,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后金骑兵人仰马翻。
那多铎远远望见了,不由感慨道:“此何人耶,莫非‘二关公’欤?果是关公在世,刘綎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