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其中也有探究、责难张顺的意思。你不是说自己要做天下王吗?你不是以舜帝自居吗?这么多百姓被贼人欺凌,被官府和富户欺凌,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慎言这一问,逼格满满,可是张顺却无法以诗歌作答。他踱着步子,思索了一会儿,便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张顺起了个头,本来想长篇大论。结果那张慎言听了,眼睛一亮,接道:“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道德经》此言甚矣!”
张顺闻言一脸问号,他本来以为这句话出自《九阴真经》呢,感情金庸引用的是老子的《道德经》啊。幸好这张慎言接上了话茬,不然自己就出丑了。
好在张顺本就素有急智,老子此番言论又与自己立论颇合,便接道:“张公大才,可知顺当如何行事了?”
张慎言不是三岁小孩,闻言顿时吓了一身冷汗,他如何不知这“以有余奉天下”到底是什么概念。短短一句话,切中要害,却是要给天下带了一阵血雨腥风。
他不死心,便继续问道:“如何‘以有余奉天下’?”
张顺笑道:“我听说陈平在乡里做主祭的时候,分肉很均匀,大家都说这陈平分肉分的好。当时陈平感叹道,若是能让我担任天下的宰相,也能够像今天分肉一样。”
“如今陈平不在,分肉不均,是以天下鼎沸。若使陈平在此,分天下之肉,天下何足忧也?”
张慎言闻言大悟,不由对张顺拜了三拜,说道:“真乃有道者也!阁下若真能履行此言,金铭甘为陈平!”
第158章 面圣
大明王朝顺天府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许鼎臣胆战心惊的拜见了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十七岁登基大宝,距今刚刚五个年头,却也是圣心独裁的一代帝王。他先是果断利索的处死了阉党首领魏忠贤,然后再处死了试图糊弄了事的袁崇焕。绝非因为其人年幼,便可以被人肆意小觑、欺凌之辈。
是时,文人臣下皆以为大明久逢圣明之君,又众正盈朝,理当中兴,再开盛世。所以许鼎臣虽然年近半百,亦对他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
那崇祯皇帝虽然心中焦虑,仍强忍着催促之心,对许鼎臣说道:“原山西巡抚宋统殷办事不力,些许流寇,屡剿屡败,丧师失地。不仅没有完成朕交代的事务,反倒丢了泽州城,真是无能至极!”
“朝臣们都认为依照例律当治其罪,朕念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便把他革职了。他年方五十,不意如此昏聩,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如今宋统殷失职,导致山西贼寇汹涌,没有一处安稳。许卿去了山西不知当以何策御之?”
“呃……圣上,臣自家中接到旨意,马不停蹄赶到京师,尚不知山西情况如何。且等我了解完情况以后,再行启奏。”许鼎臣有点尴尬的回答道。
原来和许鼎臣之前因为忤逆了魏忠贤,才被罢官回家。此番复官,还没有来得及拜访兵部以及和之前同僚走动一番。
按照崇祯皇帝的性格本来定是要训斥他一番,奈何此人父母取的好名字,给皇帝留下了好印象。所以崇祯皇帝反倒觉得此人是个孤臣,不做结党营私之事,心中对他倒有了几分好感。
不过,皇帝心中着急,不耐烦他行事拖沓,生怕误了国家大事,便说道:“不必了,我把情形说于你听。听朝臣启奏,贼寇头目有‘紫金梁’、‘八大王’、‘老回回’等人最凶悍。盘踞于吕梁山与太行山二处,官兵至则四散而逃,官兵走则聚而为匪,最难……”
皇帝正在叙述期间,却见手下太监王承恩疾步赶了进来。这王承恩是他身边老人,深知他在和大臣谈话的时候,非常厌恶别人过来打断,仍然赶了过来。
崇祯皇帝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定然是有事儿了。于是,皇帝暂且停下了述说,直接问道:“大伴儿,可是有事儿?”
“爷爷,奴有军情急报!”王承恩连忙应道。
崇祯连忙将王承恩拿过来的奏本接过来,草草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许鼎臣深知不当触此霉头,只是低着头,半晌不吭声。结果等了半天,才听闻年轻的皇帝叹息道:“许卿,事情麻烦了!”
“刚刚有本上奏,原山西巡抚宋统殷行事不力,试图补救。纠缠了万余兵马,与贼酋‘紫金梁’等人战于陵川。他被打的大败,已经没于军中了。”
“啊?”许鼎臣闻言也不由大惊失色,自流寇起于陕西。虽然声势浩大,不过是芥癣之忧,朝夕可平。不曾想如今竟能攻杀朝廷封疆大吏,凶悍难制了。
他不由惊讶道:“这贼首‘紫金梁’竟有如此本事?”
“不!”崇祯皇帝怒道,“此辈不足为虑,唯有一贼名曰‘擎天柱’,甚为悍勇,据闻乃是贼酋‘二关公’手下。那宋统殷便是丧命于此人之手!”
“据奏,‘二关公’有结义兄弟二人,其二弟号‘猛张飞’,这‘擎天柱’便是其三弟。此三人同生共死,共同进退,骁勇难制,位次仅亚于贼首‘紫金梁’耳!卿至山西,万务甚之!”
“是!臣定当斩杀此僚,以示朝廷之威!”许鼎臣连忙打包票道。哪里想到不知为何此事竟在传播中出了谬误,竟将“二关公”陈长梃和张顺的位置搞颠倒了。
原来那张道浚假意答应“紫金梁”诏安以后,托同僚关系将义军虚实尽报于兵部。奈何兵部有些人脑子太过灵活,见张道浚言说“擎天柱”、“猛张飞”和“二关公”三人结义,不由笑道:“这张道浚久离中枢,连谎话都不会编了。自古只听说过‘刘关张’三结义,从来没听说什么‘擎天柱’!更何况三人结义,当以哥哥为主,奈何三弟做了贼首?若是如此递本上去,万岁若是细问起此事,我等当如何作答?”
兵部其他文书,一听此言,也觉得甚有道理。便纷纷赞同道:“阁下所言甚是,我熟读《忠义水浒传》,只听得宋公明哥哥做寨主,没听说其他兄弟当家之说!”
于是大伙一合计,拍脑门便把这张道浚的帖子改了,重新誊写一份,诈作自己等人的功劳,当作情报递交于宫中。正合传与那下任山西巡抚许鼎臣知晓。
这番许鼎臣刚表完态,崇祯皇帝沉吟了一下,便嘱咐道:“贼寇亦是朕之赤子,不宜杀伤过重。若有果有悔悟之辈,当可降之,以寇攻寇可也!”
“此‘擎天柱’不过饥民之徒,竟然能够斩杀朝廷大员,或是一员猛将为未可知。许卿至山西,理当诛杀首恶,胁从不闻为宜!”
许鼎臣闻言哪里不知这皇帝起了爱才之心,连忙应道:“谨遵圣旨,臣至山西,第一事便要稳定形势,以防贼寇做大;第二事,便与邻为善,邀请秦兵、宣大兵和保定兵三管齐下,将贼寇从山中驱逐出去;第三事,便是将贼人围聚一处,或剿或降,悉听尊便!”
崇祯皇帝见此人做事颇有条理,又能顺其心意,心中喜欢,便拉着他详谈许久,才放他出宫。
那许鼎臣对山西之事,知之甚少,哪敢随便上任,连忙跑到兵部,询问山西贼情。结果才知道泽潞二州几乎全部陷落,贼寇常常流窜于上党、河内之地,随时有沿着太行山以东,北上应天之虞。若果有此事,自己恐怕等不到稳定山西局势,就会丢了脑袋。
那许鼎臣又惊又惧,连忙一边准备上任之事,一边写信给陕西、河南、宣大和天雄等部,请求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第159章 “黄金炮”
张顺此时还在义军大营快活,哪里想到已经有自家哥哥给自己背了黑锅。
这几日又抽时间拜会了“混世王”“过天星”两部义军,顺便从他们那里购买了不少铜器。却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不过千余斤紫铜而已。
于是张顺便把招募的铜匠叫来,问他们用铜铸炮之事。结果此事刚提起,工匠们自己反倒吵了起来。原来这紫铜十分接近纯铜,太软难以使用,常常添加其他金属才能铸造。
张顺从长子县招募回来的工匠认为应当一锡九铜作为配方,而从潞城县招募回来的工匠反倒认为使铜器坚韧,应当如铸钱之法,四铅一铜才行。双方争吵了半天,各不相让。
张顺仔细问询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制作乐器的铜匠喜欢用铜锡合金,唤作“响铜”,材质坚实,最为合用;而另一方认为用“倭铅”和铜相合,价格低廉,又坚固耐用。
其实两种配方说白了就是他前世所在世界的青铜和黄铜之别。张顺不是相关行业出身,还不甚明白。他前世看网络小说,只道是青铜铸炮最为合适,不知这锡青铜和铅青铜有何区别。
他不知这所谓的“倭铅”实际上就是他前世所说的锌,虽然他即使知道是锌,也不会了解这是黄铜的配方。
张顺想了想自己前世在课堂上做试验的情形,便下令道:“既然大家争论不休,干脆各自以各之配方制作出三条铜条,宽厚一分,长为一尺,试其性能,再做定论。”
至于如何试验,张顺其实刚开始也不知道。不过他琢磨了许久,画出火炮的受力图来,才发现当初自己造炮却是过于草率了。
这火药在火炮膛内燃烧膨胀,应当对火炮造成的剪切力,正好被圆形的炮体分解为拉力。如此看来,对铸炮材质来说,抗拉强度是最为重要的性能。
然后,火药燃烧膨胀非常迅速,理论来说应当对火炮的药室产生的破坏力最为强大,其他不必要部分,反倒成了死重。
他缴获的西洋炮虽然设计比较先进,张顺相信经过自己科学手段验证过的方案,或许会更加先进。
到了第二天,这两拨工匠果然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张顺便命令悟空抬过来石头,进行拉伸测试。结果锡铜方案断裂以后的重量,放在铅铜方案那里,居然顶住了断裂。事实证明铅铜方案材质更为优秀,于是,张顺便选用了铅铜方案。
这是这“倭铅”的需求顿时大了起来,张顺又重新拜访了几位义军首领,皆没有买到“倭铅”。原来此物价廉,竟没有义军去抢夺这个。
也正是若此,张顺派遣义兄陈长梃不久便买回来四五百斤“倭铅”回来,倒是解决了材料的问题。
张顺好容易凑够了便利于铸炮的材料,自然发了狠,要铸造一门大口径火炮。一咬牙,张顺便初步定下了五寸火炮口径,命令铜匠先行铸造成薄皮火炮进行试验。
铸造完毕,便拿火药在药室点燃,进行轰击,往往将火炮的药室炸个稀烂。附近的义军听到了炮声,纷纷过来询问情况。张顺只让人推说麾下士卒在训练射击罢了。
那黄虎的四个义子来到张顺营地以后,天天盼着张顺教授兵法。结果张顺不但顾不上教授兵法,反倒平日将他们监视在家中,防止他们窥探自己铸炮之事。
上次被黄虎强塞过来这四个小子,张顺也回过味来,这是想偷师他的兵法呢。虽然张顺对此不甚在乎,但是,铸炮之事乃是自己立身之本,万万不可泄露与别人知晓了。
于是张顺命悟空、姬蛋带着自己亲卫,日夜轮换监督,不许外人靠近试验场地。
试验了好几天,也不知工匠炸烂了多少样炮,才最终炸出火炮的理想形态出来。原来最合适的火炮形状并非西洋炮那样的由粗渐细型火炮,而是类似后世酒瓶形状的设计才是最佳选择。
幸好这种火炮的材质为铜,炸膛以后可以融了重铸,又不容易伤人,才让张顺采取笨办法,找到了当时火炮的最佳设计形态。
由于锌容易气化,火炮所使用的“铅铜”在反复熔化重铸的过程中,反倒损失了不少“倭铅”,害的张顺不得不再排陈长梃去购买了许多。
张顺却不知地自己此番举动,竟然将明末的火炮设计水准瞬间提升到后世的十九世纪。原来在后世有种叫做达格伦炮的酒瓶形状火炮就是利用类似原来铸造而成。
不过这种达格伦炮设计理念更为先进,不但测试出来了火炮的最佳形态,还测试出当时火炮的最佳倍径罢了。
张顺本来打算在保证火炮口径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延长火炮的长度。结果一来大大增加了火炮的重量,二来张顺通过试验发现火炮倍径超过十以后,霰弹的范围就会缩小起来。
这下张顺才突然醒悟到为什么虎蹲炮倍径仅仅是十倍而已,当初设计这种火炮的戚继光未必知道其中门道,但是火炮打霰弹打多了,渐渐就找到了最近的倍径标准。
于是,张顺便在此次试验的基础之上,吸取西洋炮的炮耳、准星、照门和尾珠的设计,重新使工匠铸造了一门五寸口径,十倍倍径的瓶子型铜炮。
此炮本就是黄铜铸就,铸造完毕以后,金灿灿甚是耀眼,如同黄金铸就一般。张顺砸着牙花子,心中估算了一般,只此一门火炮,仅仅材料居然价值二十多万通宝,若是加上人工、损耗和自己一番心血,恐怕四五十万钱都未必下来。果然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张顺干脆将此炮命名为“黄金炮”。
好在此炮威力惊人,仅仅发射的铁球便重二十斤,一炮之下,几乎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张顺又命令工匠参照西洋炮炮架,以自己设计的炮架结构为主,改进出一辆新的火炮炮架,专门承载此炮。
经过张顺称量和估算,这门火炮重达千斤,加上炮架等物共重两千斤。远远没有达到张顺当初根据太平车重量估算出来的三千斤运输极限重量。
张顺干脆又调拨了十匹骡子和十个熟练炮手专门伺候此炮,号称“飞骑铁炮”,以增强此炮的机动性。
第160章 欲降不得降
张顺虽然寄居在义军大营,暂时没了外部威胁,但是他也没有闲下来。
自从他铸造出黄铜大炮以后,对其威力甚感满意,不由加紧对铜器的搜刮,试图再如法制作一门黄铜大炮。只是材料匮乏,只凑够了五百斤左右,达不到再制作一门大炮的要求,张顺只得作罢。
不过,这一次因为大家看到潞安府的惨状,反倒和陈长梃、张慎言关系亲近了许多,倒是意外之喜。
张顺暂时闲来无事,便把麾下人马全拉出来,重新编练一番。每佰设腰鼓一面,铜锣一面,便于小队形的进攻、防御和协同作战。然后,再将队伍拉到营外空地进行行军过程中变阵作战阵型,行军过程中变阵防御阵型,以及阵型的变换和小队人马的轮换等科目。
种类繁多,差不多类似后世大学生军训的样子。只是这个时代普通士卒文化程度低下,甚至不少人左右不分,训练起来简直乱七八糟。张顺折腾了十来天,才勉强能控制自己麾下这近两千人马的变阵和作战轮换科目。
张顺自觉自己麾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这种手法倒是让义军其他人叹为观止,甚至“紫金梁”都特意夸赞道:“‘擎天柱’真是用兵如神,前番大破宋统殷,阵斩山西巡抚,我还道是运气使然。如今见其麾下人马,阵型变幻,如若臂使,真是开了眼界。”
张顺知道了,都哭笑不得,这连自己后世大学生军训都不如的水平,有什么可夸赞的?
其实,却是张顺对古代士卒水准要求高了。由于古代文化程度、物资水平和训练的问题,除非常年作战的队伍,才能进行一定程度的阵线变化和配合。更多情况,反倒是作战的时候一拥而上,猛打猛冲而已;退去的时候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罢了。
哪怕后世吹嘘的“排队枪毙”术,也脱离不了这种水平。之所以大家都不采取散兵战术,不是散兵战术不好,而是一旦士卒脱离了军官的视线,要么趴在那个角落里进行划水,要么干脆四散而逃。为了约束手下的士卒,长官们不得不把他们聚集起来,像傻子一般与对面的傻子对射。
所以,在张顺看来变个方向能转错三分之一的队伍,根本算不上合格,在其他人眼中已经堪称精锐了。因为任你个人武艺再高,在战场之上,对方结阵而战,你也很难讨的好去。特别是战争规模越大,个人的武力越不值钱。
张顺新收的四个小徒弟,见识了张顺的手段,顿时都大开眼界。他们跟着黄虎只知道猛冲猛杀而已,即便结阵也是摆出个样子,然后怼了过去,哪里见过这种战法?
原来这张顺深知自己对兵法并不精通,既然收了几个徒弟,也不好就给人翻译几篇孙子兵法,就糊弄完事。所以,趁着这次大练兵的机会,让他们接触接触实务。
结果,张顺觉得自己丢了脸面,一言不发。他们四个则不由叹为观止,暗中嘀咕道:“咱这师傅别看年轻,却是个真有本事之人。两千人马使起来如同一人,天下有名的将领也不过这样吧?再看他脸色冷峻,定是军法无情,真是一等一的好汉!”
且说张顺练了十来天的阵型,便受到了“紫金梁”的亲自拜访。两人一番客套之后,依次坐下。那“紫金梁”便对张顺说道:“‘擎天柱’兄弟,这张道浚答应我们诏安的期限近了。依我估算,泽潞之地,距离京师不过一千五百余里,公文昼夜急行三百里,不过十天一个来回。如今已经半月有余,理当有消息传回。”
“我最近心中不安,夜多噩梦,又不甘心此事不成,欲往窦庄当面询问那张道浚。我观兄弟你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可否与我一同走此一遭,以防事有万一!”
张顺心中虽然不爽“紫金梁”此番作为,但是如今在人家屋檐之下,也不得不配合一番,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张顺便整顿队伍和邢红狼、“紫金梁”一起出发了,为了防止自己的后勤辎重为他人所夺,张顺便把那个铜匠、辎重一起带上,前往泽州。
泽潞两处无甚官兵,两部行军迅速,不久便翻过了群山,到达了阳城窦庄。
张道浚早在城上,等候已久。张顺和邢红狼便随“紫金梁”一起拍马上前,问询诏安之事。
结果那张道浚非但不允,反倒威胁道:“万岁已下旨意,调集边军秦地、宣大、辽东人马前来围剿,尔等若识天命,早早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我恐怕你们都有死无葬身之地了!”
“紫金梁”闻言不由大怒,一股无明业火从胸膛腾腾而上。“紫金梁”所说诏安和张道浚所说束手就擒,乍一看似乎是一回事儿,其实不然。
“紫金梁”说的诏安是有条件的,朝廷进行封官恩赏之后,大家伙给朝廷卖命。而张道浚所说的束手就擒,等于大家不但不能反抗,反而还有任人宰割。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那流贼大寇“紫金梁”?他大怒道:“竖子!安敢如此辱我?朝廷是战是和,不过一句话耳,奈何与我等草民为难?”
“如今三番五次,五次三番,戏弄我等,何其不堪!须知匹夫亦有三尺之怒!”
张道浚自知理亏,被“紫金梁”一顿质问,心虚了三分,只得解释道:“我深知阁下忠义之心,奈何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上,我暂时亦无可奈何!若是阁下能够宽允些时日,或许圣心有变,为未可知!”
“不必了!”“紫金梁”深吸了一口气,骂道:“尔等要战,那便欲战。我等本就是该死的人,埋骨荒野,萆草之命。如今我等死且死耳,只是不知朝上衮衮诸公,日后可否睡得安稳!”
言毕,“紫金梁”负气而去。离了窦庄,便和张顺、邢红狼商议,攻打附近城池,誓要朝廷好看。
第161章 新的敌人
距离义军最近的城池,便是阳城县城。这个被张顺第一个攻破的城池,如今成了义军随便出入的场所。
张顺深知自己无法阻止暴怒的“紫金梁”和邢红狼报复性行事,又不愿污了自己的名声,只好暂时与他们二人分开,顺带将自己麾下的铜匠和一些辎重送回舜王坪。
张顺到来东坪圣王坪,正好遇到刘应贵在此捕鱼,遂把辎重和铜匠等人交付给刘应贵,准备让他一起带回舜王坪。
张顺近月余未回舜王坪,颇为牵挂,连忙问起刘应贵营地如今如何。那刘应贵老老实实告诉张顺道:“主母手段高明,营地一切事物井井有条,如今营地已经建设完毕。只是最近舜王坪顶大雪纷纷,无法放牧,姬程已经把牧养的马匹、牛羊赶到山下喂养。至于铁匠,已经打造出来五六把火铳,使起来响的很,就是不知道威力能够赶得上弓箭。”
张顺想了想,便安排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就不回去了。你汇报给红娘子,让工匠依照一起的办法,用精铁再打造五六门三寸火炮吧,记得给火炮加上炮耳,仿造火铳添加上照门、准星即可。切记,不要铸造!”
原来张顺上次火炮炸膛之后,深感手中火炮已经不堪使用了,反倒是当初用熟铁锻造的火炮,质量很好,现在使起来非常坚固。也顾不上形制落后先进了,先做出一批堪用的再说。
如此这般双方交接完毕,张顺顺带从刘应贵手中获得了一批白鱼,正好改善一下队伍的生活。临别之前,张顺想了想又嘱咐道:“最近泽潞之地,风声紧了,让赵鲤子带一些人,多方打探消息。若营中有事儿,又可以及时通报与我。去吧!”
当夜,张顺带队伍在圣王坪休息一晚,方才离去。他赶往阳城,前去与二当家“紫金梁”和邢红狼汇合。
这阳城屡遭兵火,早已衰败不堪了。胜在如今天气严寒,入了城里可以躲避寒风和雨雪。
张顺入了城中,只见城里一片凄惨,令人卒不忍视,也无甚话好说。张顺还没来得及前去拜会“紫金梁”,反倒是“紫金梁”和邢红狼听说了张顺的到来,迎了出来。
张顺顿时受宠若惊,连道“死罪死罪”。此二人也不与张顺客气,连忙拉他到县城县衙,见到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紫金梁”留守泽州城的“九条龙”。
双方相互见礼以后,“紫金梁”耐不住“九条龙”再叙述一遍,直接说道:“‘擎天柱’兄弟,我们正四处寻你,正好你赶了过来。‘九条龙’方从泽州败回,原来朝廷果然调集了边军精锐,前来围剿我等。如今泽州城被从河南攻过来的左良玉占据了,‘九条龙’无处可去,听闻我们在这里,就过来投靠我们了。”
张顺一听,不由心中一惊。他瞬间毛骨悚然起来,只觉得一个巨大的网向自己等人撒了过来。便立刻建议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需要尽快回到义军大营,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