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在他们心里,也不介意被其他族类的人看成牛马。
这就是封建王朝吗?
这么残酷,这么现实?
……
在李元吉发动了长城以北所有人开始储备草料以后,在数量庞大的牛羊马匹许诺出去以后,各个聚集地,各个辎重堆积地的草料与日俱增。
为了得到朝廷赏赐的牛羊马匹,百姓们几乎卯足了劲,带着全家人在割草。
各个聚集地主事的唐人,几乎是用鞭子抽着所有的奴隶在昼夜不歇的割草。
然后朝廷所需要的草料,仅仅有了大半个月就收集的差不多了。
据在各个聚集地巡视的李靖和苏定方说,这一次加班加点的抢割草料,足足折损了上万名奴隶。
其中大部分都是被聚集地的唐人给折腾死的。
以前是突厥人折腾他们,如今他们翻身做主人了,他们也开始用突厥人折腾他们的方式折腾起了突厥人,有些人的手段甚至比突厥人还过份。
李靖和苏定方都觉得他们这么下去不对,所以提议让中书下一道政令,让各个聚集地的唐人收敛一些,不要轻易的折辱手下的奴隶,更不能轻易的打杀手底下的奴隶。
李靖和苏定方的建议送到了雍王行辕内以后,李元吉直接转呈给了中书省。
李靖和苏定方要的既然是中书省的政令,那就由中书省去办好了,他不用多费心。
反正朝廷每年发给中书省各个官员的俸禄也没少过,该他们做事的时候,自然得把他们拉出来用一用。
不然的话,朝廷养他们干嘛。
“呼……”
当一阵清冷的冷风从西突厥吹到灵州的时候,草原上一夜之间进入了冬季。
大雪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
岑参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里面描述的场景是真的,胡天真的到了八月就开始下雪了,并且还下的很大,风更像是刀子在剐一样,冷的出奇。
李渊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带着几乎半个长安城的勋贵抵达了灵州。
李元吉在得知李神通没阻止的了李渊,还是让李渊来了以后,很无奈,一大早就带着所有人赶到了行辕外的官道上相迎,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李渊一行才出现在官道上。
李渊一行人的队伍很庞大,站在前头,看不到后面,李渊到底带了多少人,不仔细的去队伍里数数的话,很难弄清楚。
不过那显眼的龙撵,显眼的王撵,显眼的王旗倒是能轻易的数的过来。
除了李渊的龙撵和龙旗外,还有足足三十多座王撵,三十多面王旗,还有各色行军道总管的旗帜,还有各式各样的金瓜、铜锤、斧钺、剑班、鼓乐等仪仗队一大堆。
“看这架势,这是把长安城里的人都带过来了吧?”
褚遂良年纪小,没见过皇帝‘全副武装’出动,更没见过皇帝带着一堆王公摆开了所有的仪仗集体出动。
所以他被李渊以及一众王公们所摆出的架势给深深的震慑到了,嘴张的特别大,像是吃了好几个蛤蟆,眼瞪的也特别大,像是第一次见世面一样。
“这才哪到哪儿啊,还不至于!”
李元吉淡然笑着,评价了一句。
李渊摆出来的场面是大,也挺宏伟,挺霸气,挺带劲的,但算不得是大场面,他还见过更大的场面。
比这更宏伟、更霸气、更带劲。
所以李渊摆出的这个阵仗吓不倒他。
李渊要是能招来几万的兵马,来一场盛大的阅兵式,那他倒是能小小的震撼一下。
毕竟,没有钢铁丛林的阅兵式,对他这个见过钢铁丛林阅兵式的人而言,震撼力度真的不大。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李渊到!
“元吉吾儿何在,快来让为父看看!”
李渊人没到,声先到了。
一副马上要见到儿子了,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李元吉听的嘴角直抽抽,如果把‘元吉吾儿何在’这句话里的‘元吉’二字换成‘奉先’的话,那就圆满了,那就没违和感了。
也就是罗贯中生的晚,如果罗贯中生在前隋,亦或者早些年的大唐,并且提前写出《三国演义》的话,那李渊打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元吉吾儿,你在何处,为何不答应为父?”
李渊喊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又开始喊了。
李元吉觉得很丢脸,有点想换个爹的想法。
眼见李渊自己喊不过瘾,还要招呼谒者和小黄门一起喊,李元吉赶忙伸长脖子高声应道:“儿臣在!儿臣这就过来!”
谒者和小黄门那都是帮皇帝传旨,或者呼喝上朝下朝的,又或者是唤人上殿的,所以他们的声音很大,有些还很尖细,真要让他们一起喊出李渊让他们喊的话,那李元吉觉得自己可以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哈哈哈哈!”
李渊在得到了回应以后,大笑着掀开了龙撵上的帘子,一副喜见爱子的样子。
“吾儿快来,随为父一同乘车!”
李渊顺手将龙撵的帘子交给了小黄门拎着,抬手招呼。
李元吉强挤出了一个笑意,硬着头皮上了龙撵,一上龙撵李元吉才发现,龙撵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崽李承德。
李承德还是一丁点大,被陈善意抱着,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刚刚上车的陌生人。
陈善意在这个时候摆动着李承德的小手,一个劲的催促道:“快叫父亲!叫父亲!”
李承德紧紧的闭着嘴不说话,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陌生的父亲。
父亲这个词他听说过,也会喊,但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他似乎不熟,也没什么印象,所以他喊不出口。
“快叫父亲啊!这就是你父亲!”
陈善意见李承德迟迟不肯开口,有些急了,声音拔高了一些催促。
李承德这下别说是叫父亲了,连父亲都不想看了,直接一转头,一头扎进了陈善意的怀里。
陈善意见此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元吉摆了摆手,淡然笑道:“不碍事的,陈娘娘近来一切都好?”
陈善意快速的点了一下头,急声说着,“好,好,一切都好!”
李渊在这个时候吃醋了,撇着嘴道:“合着你眼里只有你的陈娘娘,没有我这个父亲啊!”
李元吉回过头,看向了已经在龙撵内坐定的李渊笑道:“父亲说笑了……”
李渊哼了一声,道:“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你所说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提出的那些条件我也能答应,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您还是想将位置传给我?”
李渊郑重的点头道:“哪怕你坐一天也行!”
李元吉盯着李渊道:“那我要是一天也不想做呢?”
李渊瞪起眼睛,声音拔高了几度道:“那怎么行,我这皇位就是要传给你的,你不坐,难道要交给外人去坐?至于你说要传给德儿,那是你的事,但我的皇位必须传给你!”
李元吉摇着头道:“我意已决,父亲不必多说了。”
李渊吹胡子瞪眼的喝道:“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吗?我是在命令你!我的命令你敢违背吗?”
李元吉好笑的瞥着李渊道:“您说呢?”
敢违背吗?
没少违背好吗!
李渊顿时更生气了,一副想砍人的样子。
不过,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了,还是儿子不在身边久了,他竟然将这股火给压下去了,开始语重心长的说话了,“元吉啊,这历朝历代以来,也没有祖传孙的先例,而且德儿尚且年幼,若是我百年以后,由他继承大统,我怕旁人会欺负他。
你那姨祖是如何夺得的皇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难道要让我李氏步宇文氏的后尘吗?”
李元吉淡然笑道:“父亲多虑了,父亲放心,我李氏不会步宇文氏的后尘,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德儿。”
李渊也知道李元吉只要活着,李承德继任了大统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他。
但他还是想将皇位传给已经成年的儿子,而不是还牙牙学语的孙子。
毕竟,比起年幼的孙子,成年的儿子更成熟,更有能力,更能震慑住人心。
而做皇帝,就得有能力,就得震慑得住人心。
李渊循循善诱道:“话虽如此,可德儿终究还是太年幼,我又已经垂垂老矣,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德儿长大,我要是走了,你又身在外域,没人照顾德儿,德儿即便是不被人欺负,也会被人糊弄。
所以你不为我想,也得为德儿想想。
德儿可是你的嫡长子!”
李元吉略微想了一下,笑道:“父亲,我们打个赌如何?”
李渊愣了一下,狐疑的道:“什么赌?”
李元吉笑道:“就赌您能不能看着德儿长大!”
李渊一瞬间瞪起眼道:“这有什么赌的?!”
李元吉继续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赌的,如果您能看着德儿长大,那您便让德儿以皇太孙的身份继承您的位置可好?”
李渊哼了一声,赌气的道:“那我要是看不到德儿长大呢?”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那您只需要给我一份诏书,我就会乖乖的滚回长安!”
李渊不相信的道:“真的乖乖滚回去?”
李元吉痛快的点头。
李渊迟疑了一下,瞪着眼道:“那就试试,不过我不保证我中途不会反悔!”
李渊没有把话说死,大概是怕想儿子的时候,没理由叫儿子回去。
不过,他也清楚,儿子主意已定,不是他轻易能改变的,如今儿子既然已经松口了,他也就只能先答应下来,回头再徐徐图之。
来硬的的话,怕是未必能得偿所愿,甚至都有可能硬不起来。
别看他身后呼呼啦啦的跟着一大堆人,一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口称圣人的,他真要是跟儿子对上了,有一大半会立马倒戈。
剩下的一小半估计绝大部分都会趴平了,任由他儿子蹂躏,能帮他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
而这几个人,纵然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也翻不起大浪。
这就是他儿子如今在大唐的威势,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甚至比他这个皇帝还利害,比他巅峰时期还要高那么一大截。
这也是他执意让儿子当皇帝的原因。
因为这个儿子能力很出众,能搞来钱,能打击世家,能充实人口,还能扩充疆域,简直就是一个皇帝胚子。
除了在处立文事上有些拖拖拉拉,有些懒散,有些喜欢推卸给别人做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所以他相信,这个儿子要是当皇帝了,至少能带领着大唐再上两三层楼。
以后的大唐会变得更恢弘,更强大,更稳固。
他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了李氏的先祖,也能拍着胸脯跟他们说,咱们老李家,谁有我牛?!
自己打下了个偌大的江山,当了皇帝,还选了一个更厉害的继承人。
整个老李家就再也没有比我牛的存在了!
“父亲答应了就好!”
见李渊犹犹豫豫的答应了,李元吉一下子就笑了,笑的很自在,笑的意味深长。
如果不是因为李渊就坐在对面,他估计都会笑出声。
毕竟,依照历史上的记载,李渊还有近十年好活,这还是在他被儿子囚禁了以后,心情不美丽,郁郁寡欢下活的。
如今他吃得好睡得好,儿子们也没有杀来杀去跟他闹,他没经历丧子之痛,也没有被送到太极宫里做太上皇,他可能会活的更长。
也许会多活七八年,甚至十几年也说不定。
所以跟李渊的这个赌,他已经赢了。
“哼,你别得意的太早,我可说过,我随时都有可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