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其实很想替李元吉辩解两句的,李元吉近两日的所作所为,让他对李元吉有所改观。
但李世民提出的问题实在是太危险,说不好,或者说错话,就容易出问题。
李世民见屈突通和殷峤不说话,就知道他们不可能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当即笑道:“无论他所图的是什么,现在都晚了。”
屈突通和殷峤一脸错愕,不明白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并没有为屈突通和殷峤解惑。
李渊承诺他,答应他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大肆往外宣扬,不太合适,还容易被针对。
“既然四郎喜欢敌人首级,那回头我在战场上斩获的首级,分他一些。”
李世民大方的说。
他已经不需要用敌人的首级去谋取军功了,他麾下很多人也已经不需要敌人的首级去谋取军功了。
他和他麾下的许多人,现在更在乎的是一场战争的胜负。
以及战争取胜以后,他能不能取代李建成。
大家目标不同,所需要的东西自然不同。
“多谢殿下。”
殷峤郑重的向李世民一礼。
李世民这等于是在帮他还人情。
虽然有那么一丁点无耻,但李世民并没有蛮横的抹掉李元吉对他的救命之恩,也没说让他以后少跟李元吉接触,他也能接受。
“你好好在此养病,待你病好了,左军总管还是你的位置。”
李世民拍拍殷峤的肩头,笑着叮嘱。
殷峤重重的点头。
李世民又道:“我带了太医,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一会儿会有人送到你营帐内。有太医帮你诊治,相信你很快就能好。”
李世民对殷峤很了解,知道殷峤是一个喜欢打仗的人。
所以他许诺殷峤,等殷峤好了,一定让殷峤上战场,绝不会让殷峤白跑一趟。
殷峤自然是一脸欣喜的向李世民道谢,“多谢殿下厚爱。”
李世民故作不悦的道:“你我一起上阵厮杀多年,早就以兄弟相称了。怎么现在还客套起来了?”
殷峤尴尬的挠了一下头。
李世民又叮嘱了殷峤几句,让殷峤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及时派人给他传信,然后才离开营帐。
李世民一走,殷峤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屈突通倒是抚摸着胡须,直咧嘴。
“屈突兄,我们和殿下的误会解开了,你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
殷峤看到了屈突通的异样,忍不住询问。
屈突通瞪了殷峤一眼,叮嘱道:“你要记住,你欠齐王殿下一条命,你得还。”
殷峤一愣。
屈突通哼哼道:“齐王殿下真要是有所图谋,肯定会跟殿下作对。到时候你殷峤夹在中间,有得你受的。”
殷峤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屈突通瞧着殷峤吃瘪的样,立马喜笑颜开。
屈突通其实有点不喜欢李世民那种帮殷峤还人情的方式。
人情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无法用金钱,或者其他东西去衡量。
李世民拿敌人首级还人情,有点将人情物质化了,反倒是落了下称。
所以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仅仅是不痛快而已。
毕竟,李世民没有阻止殷峤继续向李元吉还人情。
李世民出了殷峤的营帐,一头扎进了李元吉的营房。
李元吉瞪着眼睛看着李世民蛮横的闯进营房,走到长几前,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身侧,还用他那雄壮的身躯挤的自己让出一半的软榻,呲牙咧嘴的。
李元吉很想大声质问‘混蛋,你敲门了吗’。
“呲牙咧嘴的做什么,不乐意看到我?”
李世民坐在李元吉身侧,大大咧咧的质问。
李吉咬咬牙,挤出一个笑脸,“见过二哥……”
“嗞……”
李世民鄙夷的看着李元吉,“你小子真的有些长进啊。以前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客气。”
呵呵,我又不是前身那个傻缺,明知道你手里握着绝对的实力,还跟你死磕。
李元吉心里嘲讽,嘴上却说道:“二哥说笑了……”
李世民收起了脸色的鄙夷,盯着李元吉认真的看了好久,把李元吉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李世民几个意思。
“那天被雷击以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患?”
李世民突然开口问。
夭寿了喂!千古一帝李世民跟人打感情牌了!
李元吉心里大喊,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处理从洛阳运送回来的藏书,没及时去你府上看你,你别怪我。”
李世民盯着李元吉又道。
李元吉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打起感情牌,也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只能顺着李世民的话附和道:“我被雷击,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世民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李渊、李建成,对陈善意的态度是一样的。
陈善意虽然对李元吉有养育之恩,但不能以李元吉养母的身份自居。
李家可以给陈善意荣华富贵,唯独不能给陈善意任何身份。
陈善意的存在,对李元吉而言,是恩是情,对他、李渊、李建成而言,就是一个证明窦皇后不仁的佐证。
皇后位尊,母仪天下,乃是天下所有女子的表率。
李渊不能有一个不仁的皇后。
他和李建成无论谁上位,也不能有一个不仁的母后。
所以陈善意就注定不能以李元吉养母的身份自居,他们也不能给陈善意任何身份。
在陈善意这件事上,他们父子三人即便是做错了,即便是有点知恩不报了,天底下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天下的文人讲究‘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他们不说,也不承认窦皇后的过失,天下的文人只会觉得他们做的对。
但李元吉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李世民肚子里的一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咳咳,我其实让你嫂嫂去看过你,只是当时武德殿被父亲封了,你嫂嫂去了以后,就被拦回来了。”
李世民咳嗽了两声,干笑着说。
李元吉假装信了,恭敬的抱拳道:“多谢二哥挂怀。”
第三十九章 李渊不是在玩火,就是在玩火的路上
秦王妃在宫内行走,何人敢拦?
也就李渊、李建成、几位贵妃和太子妃,面前能拦一下。
但这几个人,那个会跑到武德殿去给他守门?!
而且,李渊封了武德殿,也只是不让他出去,没说不让别人进来。
谢叔方还不是疯狂的在武德殿内外奔走,也没见谁拦下不让走。
李世民的话就是一个说辞、一个借口。
李元吉看破不说破,陪着李世民演戏。
“你我一母同胞,我惦记你也是应该的。”
李世民一脸认真的说。
李元吉笑着说:“二哥说得对。”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道:“父亲派给你的太医,我有急用,就先借走了。父亲派给我的太医,还在潼关,回头我就差他到你身边听用。”
李元吉听到这话,心里直翻白眼。
他现在明白为何李世民开始给他打感情牌了。
李渊派遣太医,不可能一个一个往出派,必然是一起派出来的。
他之前差谢叔方派人去请跟随他的太医,那太医必然是星夜兼程的往函谷关赶。
李世民顺路把人截了,拿到殷峤面前去卖人情了。
为了避免他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二哥是此次征讨河北的主帅,不容有失。二哥急需借用太医,我自然得大开方便之门。”
李元吉淡然笑着说。
懂事!
李世民心里赞叹了一句,笑着道:“你果然长大了。”
李元吉谦逊的道:“二哥说笑了,比起二哥,我还稚嫩的很。”
李世民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拍着李元吉的肩头说道:“以后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世民这话说的有点突兀。
但李元吉听懂了其中的意思,笑着道:“二哥说的有的没的,是什么?”
李世民笑眯眯的问,“你肃清武德殿,又招揽凌敬,又为手底下的将士们谋军功,所为何事?”
李世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元吉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当即大大方方的道:“武德殿被你们塞成了筛子,我跟王妃行房的细节,你们恐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肃清武德殿?
难道要我趴在你们耳边行人伦之道?”
“咳咳咳……”
李元吉这话冲击力太强,李世民被怼的直咳嗽。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李世民尴尬的咳嗽,继续道:“招揽凌敬,也是裴寂害的。裴寂一句话,差点让我陷在你和大哥的夹缝之中。
我这点小身板,可经不起你和大哥的摧残。
只能找点人,保全我的安危。
大哥一出手,我足足在案牍上操劳了大半个月。
你虽然没出手,但我也被你当枪使了一回。”
“所以你跟父亲上书一封,害的我和大哥被父亲责问?”
李世民不怀好意的问。
李元吉白了李世民一眼,“我也有脾气的好不好,我要是什么都不做,还不得被你们两个捏扁搓圆?”
李世民尴尬的一笑。
“你我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