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不告诉李思行一些干货,李思行绝对敢临场抗命。
他将火烧洛阳粮仓的实情告诉了屈突通,屈突通就成了木头人,坐在哪儿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会看他一眼。
“屈突将军看够了没有?”
李元吉被屈突通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
屈突通也没有在装哑巴,神情复杂的道:“殿下以后不要在这么吓唬人了,会吓死人的。”
李元吉感叹道:“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记我手里的粮食,我总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是吗?不然的话,我的粮仓岂不是成了他们的粮仓,他们想拿多少粮,就拿多少粮?
那我成什么了?”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道:“可殿下的这个闹剧,玩的有点太大了……”
李元吉直言,“不大一点,怎么吓唬住人?”
屈突通苦着脸道:“那不是在吓唬人,那是要吓死人。太子麾下的冯立,差点被我们打死,宇文士及差点吓的从洛阳城的城门楼子上跳下去。”
李元吉一愣,呵呵一笑。
冯立差点被打死,这个他信。
可是宇文士及差点从城门楼子上跳下去,他不信。
宇文士及要是真的这么刚烈,他也成不了李唐的女婿。
“此事你还需要为我保密,万万不可向我二哥透露风声。”
李元吉叮嘱。
屈突通一脸犹豫。
他是李世民的人,眼看着李世民忧心,却不能帮李世民分忧,有违做人臣的本分。
李元吉盯着屈突通,语重心长的道:“你从卫州入河北,一路走来,所看到的百姓,是不是比逃到洛阳的难民还要惨?”
屈突通毫不犹豫的点头。
从河北逃出去的难民就已经很惨了,没逃出去的只会更惨。
李世民早早的就筹措好了军中所需的粮草,又从李元吉手里打了一波秋风,所以在入了河北以后,分出去了不少粮食赈济河北的百姓。
在这种情况下,河北的百姓看着还比逃出去的难民要惨,可见河北的百姓有多惨。
易子而食不再是书中的一句话,路边、街道边,时不时能看见冻死或者饿死的人。
还活着的人,大多一脸的麻木不仁,看人的时候全是眼白。
眼睛不会动,也不会眨,所以眼白显得格外突出。
“河北的惨剧你既然清楚,那你就应该明白,那些粮食对河北百姓的重要性。”
李元吉郑重的说。
屈突通沉吟着道:“这跟告不告诉秦王殿下有什么关系?被您一吓唬,秦王殿下恐怕已经不敢惦记你手里的粮食了。”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李艺在抵御着突厥人的同时,率领着大军先后攻克了定、栾、廉等四州,朝廷要不要赏?
李艺治下的幽州如今在闹饥荒,朝廷要赏赐李艺的话,什么最合适?”
屈突通微微瞪起眼。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粮食。
李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你给他金银珠宝、美人官爵,都没有给他粮食能让他高兴。
“我二哥已经分出了三万石粮食,给李艺备下了。要是知道我手里的粮食没毁,肯定还会向办法再刮出一些,去给李艺。”
李元吉认真的道。
给李艺粮食,能让李艺安心。
李艺一安心,就能帮助李世民扩大战果。
在兵事面前,民事肯定得让道。
所以有多余的粮食,肯定得先提供给李艺。
李世民被他吓唬住了,或许不会再直接从他手里谋取粮食,但李世民可以上奏给李渊,李渊圣旨下来了,他不给也得给。
可把粮食给李艺了,河北的百姓怎么办?
李艺手里还有一些存粮,还能支撑,河北的百姓手里已经没有半粒粮食了,不赈济立马就会死一大片人。
屈突通略微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臣明白了,臣会守口如瓶的。”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跑到安阳来了,那洛阳的防务怎么办?”
屈突通当即道:“我已经将洛阳的防务移交给宇文士及了。”
屈突通是李世民麾下当之无愧的二把手,李世民不出面的情况下,秦王府上下以他为首。
他将洛阳的防务暂时移交给宇文士及,宇文士及也只能接下。
至于宇文士及能不能守好洛阳,那倒是不用担心。
宇文士及也算是精通兵事,镇守洛阳绰绰有余。
“你这么干,少不了要被我二哥骂啊。”
李元吉笑着感慨。
宇文士及在李世民心里不是啥好人,屈突通将洛阳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宇文士及,李世民肯定得训斥几句。
屈突通瞥了李元吉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李元吉给害的。
“那你就陪我到阵前去走一遭。”
李元吉笑着邀请。
屈突通也没有拒绝。
洛阳的防务既然已经交出去了,那他不介意去阵前走一走。
他年龄大了,能上战场的机会也少了。
能走一遭就走一遭。
不然以后想走也没得走。
李元吉吩咐人安排屈突通吃了一顿好的,又安排屈突通睡下。
次日一早,两个人带着齐王府的从众,赶往了洺州。
有屈突通在,李元吉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屈突通会将行军的路线等等安排的明明白白,不需要他再操心。
行至邺县,李世民派遣的人到了。
第六十五章 罗士信要凉?!
李元吉原以为,李世民会派人气急败坏的找他理论一番,教一教他什么叫做轻重,什么叫做家国天下。
他很希望看到李世民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李世民没有。
李世民派的人只是硬邦邦的丢下了一句‘帅帐有令,着后军总管李元吉,尽快赶赴广府’就完了。
李元吉一脸失望。
屈突通就开心了,坐在马背上乐呵呵的道:“秦王殿下说不定已经猜到了殿下是在吓唬人。”
李元吉白了屈突通一眼,他戏做的那么真,李世民怎么可能猜得到。
李世民明显是想当面跟他理论一番。
往后从邺县到成安的路上,屈突通笑不出来了,李元吉就开心了。
李世民在派人催促李元吉赶路的第二天,派人送了一大堆的人耳朵。
说是已经算到了齐王府帐下将士们的头上,让李元吉手底下核实军功的人核实一下,记录在册,免得以后给兵部报备的时候,对不上数。
李渊、李建成把八百里加急当成寻常的传令兵用,前前后后给李元吉送了不少信。
在信里面,李渊对李元吉是驱寒问暖,并且豪迈的告诉李元吉,他已经将那些弹劾李元吉倒卖官爵的言官,送去了岭南监督冯盎去了。
李建成在信里说,李元吉倒卖官爵,乃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把能吹的和不能吹的都吹了一遍,最后还说洛阳粮仓烧了就烧了,只要李元吉人没事就行。
违心的说‘我兄弟的性命可比三十万石粮食珍贵,只要我兄弟无碍,别说烧三十万石粮食耍着玩了,就是烧三百万石粮食耍着玩,那也没什么’。
李元吉敢肯定,有人真的出三百万石粮食,要拿刀子在他身上划拉的话,李建成能说服李渊和李世民,亲自在他身上划拉,还会问出粮食的人划拉的好不好看。
李元吉通过李渊和李建成的信,几乎能看到李渊和李建成在写信的时候,明明一脸咬牙切齿,还要昧着良心夸他、捧他、跟他说好话。
经此一事,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也明白了,他是属刺猬的,只能看,不能摸,摸了扎手。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会违心的安抚他,也是怕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出来。
往后他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手里应该能好过一些,李渊三人轻易应该不会招惹他。
“瞧瞧瞧瞧,张君立的脑袋,能换一个伯。”
李元吉捧着一个盒子,在屈突通眼前炫耀。
屈突通一个劲的翻白眼。
李世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给李元吉送了不少耳朵,还给李元吉送了两个首级。
一个是刘黑闼部将张君立的,一个是刘黑闼部将刘十善的。
依照此前宣扬出来的军中文书,这两颗人头是秦琼砍的,不是李世民带人砍的。
李世民等于是拿秦琼的军功在送人。
“两颗脑袋,要是算到一个人身上,你说能不能谋个县侯?”
李元吉追着屈突通问。
屈突通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要是上书跟圣人说,两颗脑袋要一个侯,圣人肯定给。”
李渊现在在安抚李元吉,李元吉别说是上书跟李渊说刘十善和张君立的脑袋值一个侯了,就是说一个国侯,李渊说不定都会捏着鼻子认了。
“嘿嘿嘿……”
李元吉一笑,吩咐人将藏有首级的盒子拿下去,他也就是膈应膈应屈突通,回应一下屈突通之前说过的话,打一下屈突通的脸,没想着真的拿着首级去问李渊要一个侯。
他开口问李渊要一个侯,李渊肯定会给。
但他要和李渊主动给,是两码事。
这里面的分寸得稳稳的拿捏住。
李元吉率军行至肥乡,麾下的从众已经人均一个首级了,班师回朝以后,每个人肯定能得到几亩地的封赏,一些军功处在出仕边缘上的,说不定能借此出仕。
不过李元吉到了肥乡以后,心思已经不在此事上了,而是在杨妙言的信上。
杨妙言近些日子在长安城有点受宠若惊。
宫里的嫔妃、太子妃、秦王妃,频频到武德殿探望,走的时候会留下一大堆礼物。
七旬高龄的李纲,夹着一卷《礼经》到了武德殿,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李元吉那几个便宜儿女的先生。
杨妙言一下子被宫里所有人宠起来了,有点不适应,来信询问李元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火烧了洛阳粮仓,不仅没被处罚,反而被宫里所有人热情的对待。
宫里的人热情的让她有些害怕。
她可听说了,在李元吉火烧洛阳粮仓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城以后,李渊气的拎着宝剑,在两仪殿乱砍,李建成将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李元吉给杨妙言回了一封信,让杨妙言尽管宽心,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有人送礼照收不误,有人求办事,一概不办。
李元吉还吩咐杨妙言,备上厚礼恭恭敬敬的送李纲回府,让李纲别在武德殿待着了,齐王府的几个庶子庶女,还当不起李纲亲自上门教导。
像是李纲这样学识渊博,又德高望重的人,就该去教导李建成和李世民。
李纲再怎么说也是声名赫赫的太子杀手,教导他的儿女们,明显有点屈才了。
像是李纲这种八字克雏龙的人才,必须去教导李建成和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