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打一顿吧。”
李元吉被万年县县令的贱气给贱到了,所以吩咐人象征意义的打了万年县县令几下。
万年县县令挨完了打,急匆匆就凑到李元吉边上,贱嗖嗖的道:“殿下,臣什么时候去宫门口领人?”
李元吉又想将他打一顿了。
这么贱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付诸于行动,因为李元吉觉得这厮是个人才。
在大唐,身居官位,能舍下脸面的人不多。
因为大唐的官员们都讲风骨。
能为了捞政绩,各种犯贱的人,就更少了。
这厮虽然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字,也没有闻达于诸侯,但绝对是个能臣。
朝廷交代给这厮的‘试卷’,这厮即便是不会,也会想办法给你做对。
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交‘白卷’的人,这厮即便是再贱,也不丢人。
“明日就去。”
李元吉瞪了万年县县令一眼,没好气的说。
万年县县令喜不自胜的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躬身一礼,真的跑回去准备去了。
王续心里疯狂的嘲讽了万年县县令一番,也躬身一礼,跑回去准备了。
杨妙言在王续和万年县县令离开了以后,才凑到了李元吉身边,笑问道:“阿郎召万年和长安令到此,不是要他们解决那些沙弥的婚配问题吗?
怎么变成了阿郎帮万年和长安两县的人解决婚配问题了?”
李元吉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大概是我太心软了吧。”
万年和长安两县的光棍们怎么样,李元吉是真不在意。
毕竟,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时代,有能力的人、敢闯敢拼的人,早就通过战场,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了,包括妻室。
剩下的光棍,不是家里的独丁,就是以各种理由、借口、关系,逃避了朝廷征召的人。
独丁们没办法说,但逃避朝廷征召的人,成了光棍,怨不得旁人。
朝廷给过他们很多机会,让他们跟在李世民、李孝恭等人的大风口下混富贵,他们都不愿意去,那穷也是该穷,光棍也是该光棍。
你不可能要求一群拿命搏富贵的人,跟一群什么也不做的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那人家豁出命去,有什么意义?
李元吉在意的是掖庭宫里的那些女人。
她们像是战利品一样被掳到了宫里,好看的被挑走了,剩下的就只能在掖庭宫里等死。
时不时有人在漫长的等待中发了疯,然后被掖庭宫的管事杖毙。
从李元吉到大唐至今,掖庭宫内被杖毙的婢子已经超过了百数。
李元吉觉得,他们父子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将她们生生的养在宫里逼疯、再杖毙,纯纯的是在害人。
所以有机会搭救她们一把,给她们找一个归宿,李元吉不介意伸一伸。
杨妙言眨巴着眼,盯着李元吉,有点看不懂李元吉。
李元吉有时候很冷酷,有时候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李元吉没有在意杨妙言的心思,在陪着杨妙言游了一番九龙潭山以后,就回到了住处,给李渊写起了奏疏。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指责李渊将那么些女人圈在宫里,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就是在拖慢大唐壮大的进程。
为此还提供了一些自己凭空想象的数据。
什么放良五千名宫里的婢子,就能官配五千个光棍,来年很有可能就会有两三千的丁口出来。
两三千丁口,对大唐而言,就意味着壮大了一分。
大唐会因此多两三千的战士,两三千的税收。
夸张虽然是夸张了一些,但都是大实话。
大唐之所以没有人上书向李渊提及此事,不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而是因为但凡是被纳入宫中的女子,都是皇家的‘私有财产’。
很讽刺,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没有人会上书让李渊折损自己的‘私有财产’。
但李元吉敢。
毕竟,李渊的财产,也就是他自己家的财产。
反正他家家大业大的,他败一败家,李渊也顶多骂他两句,又不会拿他怎么样。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以后,就派人送了出去。
奏疏还没进宫,一则流言先一步飞入了宫中。
有人在泾水和渭水交汇处的渡口坐船的时候,在岸边捡到了一块被水冲到岸边的龟甲。
龟甲上刻着两个太阳。
天不可能有二日,所以有人就将其理解成了‘二天子’,最终经过了重重演化,就变成了‘二郎做天子’。
然后长安城内外就沸腾了。
因为对于一些看好李世民的人而言,这就是天命所归的征兆。
对于一些看好李建成的人而言,这就是天降警兆。
对于一些谁也不看好,只想站在中间摸鱼的人而言,这就是要乱起来的征兆。
大唐如今内部的敌人,就剩下辅公祐了。
辅公祐刚刚造反的时候,虽然势头很猛,但抵达了夏口以后,就被黄州总管周法明给教做人了。
周法明虽然没有击溃辅公祐大军,但却将辅公祐牢牢的挡在了夏口。
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周法明都能教辅公祐做人,那么统领着千军万马的李秀宁,就能将辅公祐按在地上反复蹂躏。
所以大唐内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可以放开手脚一争了。
李渊得到谣言的第一时间,立马找到了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的真伪。
如今还没有钦天监这个机构,所以太史局统管着神神鬼鬼的东西。
在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真伪的时候,李渊又下令,召李孝恭还朝。
李元吉的奏请呈到李渊案头的时候,李渊想都没想就批了,同时在奏疏上重重的写下了一行大字。
“好好养病,别多管闲事?”
李元吉看完了李渊的回复以后,哭笑不得的将奏疏放到了一边。
跪坐在李元吉近前,耳听着飞瀑轰鸣的凌敬,感叹着道:“圣人对殿下,可是恩宠有加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李渊对儿子们确实恩宠有加,但也放任着儿子们自相残杀。
李渊但凡是对儿子们狠那么一点点,他也不用费心费力的谋划。
李元吉端起朱红色折叠矮几上放着的甜酒,品了一口,盯着凌敬,突然问道:“最近长安城内盛传的谣言,你可知晓?”
凌敬略微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谣言一开始是说天有二日,但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二殿下要做天子。”
凌敬说到此处,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又道:“臣觉得,这是有人要激化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间的矛盾。”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怀疑我?”
凌敬苦笑着,坦诚道:“一开始的时候,臣确实觉得殿下的嫌疑最大。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发现,殿下似乎从中得不到半点好处,所以臣就不怀疑殿下了。”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凌敬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元吉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父亲在这个时候召李孝恭回京,目的是什么?”
凌敬思量着道:“臣猜测,圣人应该是用什么办法,拿到了那一块龟甲。龟甲上有双日凌空,在其他人眼里,那是二殿下要做天子的征兆,但是在圣人眼里,很有可能有不同的看法。”
李元吉点了点头。
凌敬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
旁人看那一块龟甲,只能看出李世民要做天子征兆,但是李渊看那一块龟甲,很有可能会看出大唐要出现两位天子征兆。
眼下大唐能威胁到李渊帝位的,除了儿子,就是侄子。
儿子如今在李渊眼皮子底下,侄子却在李渊的眼皮外。
尤其是这个侄子掌控着大半个江水以南,随时有可能跟李渊划江而治。
有屈突通的提醒在前,李渊在这个时候防备一下李孝恭,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不得不在心里跟李孝恭说一声抱歉,因为他放出谣言的本意是为了激化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矛盾,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掐起来,没想到却连累了李孝恭。
不过这对李孝恭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李渊即便是现在不召李孝恭回京,以后也会召李孝恭回京。
李孝恭掌握的疆域太大了,大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李孝恭麾下能动用的兵马也太多了,也多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
历史上,李孝恭是遭受了扬州的官员诬陷,被召回京城的。
诬陷的罪名就是谋反。
李孝恭在回京以后,被严加盘问。
虽然没盘问出什么,但李孝恭身上的很多职位没了。
而且,李孝恭自那以后,再也没掌过兵。
李孝恭现在比历史上早回来了几年,也没有被诬陷要谋反,只要表现的足够恭顺,让李渊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他就还有机会再次掌兵。
就像是杜伏威一样,在历史上饱受猜忌,最后将自己给生生吓死了。
但是现在,在李元吉一番谋划下,辅公祐反了以后,杜伏威不仅没受到猜忌,反而得到了李渊的一次厚赏。
杜伏威将自己变得人畜无害,又十分的恭顺。
辅公祐反了以后,没有任何人认为此事跟杜伏威有关。
李渊甚至还觉得,是他将杜伏威召到了长安城,辅公祐等一众野心家失去了约束,才迫不及待的造反的。
若是没将杜伏威召到长安城的话,兴许还能压制住辅公祐一众人。
“密切的关注着长安城内的动向,等李孝恭还朝以后,替我去拜会一下他。”
李元吉叮嘱。
李孝恭此次被猜忌,回京以后,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大概会不跟他来往。
这种情况下,更方便李元吉跟李孝恭拉关系。
虽说李孝恭现在只忠诚于李氏的家主,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不时的暖一暖,总有将它暖化的时候。
只要李孝恭加入李元吉的阵营,李秀宁再将李靖等人攥在手里。
李元吉的中立者联盟,也就算是彻底的稳固了。
凌敬迟疑着道:“拜会赵郡王?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李渊都怀疑上李孝恭了,这个时候还去跟李孝恭攀关系,这不是在给李渊上眼药吗?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