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不错,通知我们的人,带上东西原路返回。”
李元吉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然后率先上了马。
马三宝立马招呼着其他人带上了东西,一起上马,开始原路返回。
突厥使节此次到长安觐见,送了不少贡品,也得到了不少回赐,所以马三宝等人的战利品相当丰厚,就是全带着大唐回赐藩属的印记,不太好出手。
不过这对背后有李秀宁撑腰的马三宝等人而言,并不是难事。
所以李元吉让马三宝等人自己看着瓜分了战利品以后,就没有再多管多问。
相比起来时,回程慢了许多,因为带着不少战利品和阵亡的兄弟们的骸骨,所以足足耗费了五日才回到五陵源上。
在刘彻的茂陵分道扬镳以后,李元吉就出现在了九龙潭山下的宇文氏庄子。
跟第一次来时一样,庄子的管事在见到了铜牌以后,牵走了马匹,什么也没管,什么也没问,就像是个聋子瞎子一样。
沿着山中的小道回到了九道宫以后,李元吉就看到了凌敬在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跟杨妙言说话。
“殿下啊,您就行行好,帮臣通禀一声吧,真的出了大事了,了不得的大事。”
凌敬弯着腰,站在杨妙言面前,一脸哀求的说着。
杨妙言带着两个侍婢,死死的守在书房门前,苦笑着道:“不是我不帮你通禀,而是阿郎交代了,近些日子要潜心研究秘术,谁也不见。”
凌敬急声道:“臣真的有要事禀报,完了恐怕会出大事的。”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为难的道:“那这样,我去帮你通禀一声,至于见不见,那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凌敬大喜,赶忙道:“您就告诉殿下,就说长安城内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关系到大唐和突厥的和平,殿下一定会见臣。”
杨妙言点了一下头,对身旁的两个侍婢交代了一句,然后走到了书房门口,用一根铜铸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上的锁,一进门就看到了李元吉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从书房后面的窗户翻了进来。
杨妙言先是一愣,然后欣喜道:“你回来了?”
李元吉跳下了窗户,一边收拾兵甲,一边‘嗯’了一声。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手底下的那群人就要强闯此地了。”
杨妙言凑上前,一边帮忙收拾着兵甲,一边埋怨的说着。
李元吉将兵甲收拾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将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杨妙言,然后一边穿戴常服,一边道:“发生了何事?”
杨妙言摇着头道:“不知道,反正前天傍晚的时候,父亲派人敲响了召集百官的铜钟,又跟百官在宫里商议了一个下午。
当天夜里,你手底下的人就全部聚集到了九道宫,说是要见你,我问他们发生了何事,他们也不肯告诉我,只说要见你。
我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给劝走了,昨天早晨,他们又来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看他们的样子,是越来越急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劫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李渊已经知道了,百官也已经知道了。
想想也是,他劫杀突厥使节团的地方距离萧关不远,期间还有两支商队路过,肯定会有人将相关的消息报给萧关镇守。
再经萧关镇守查验以后,报到长安。
在这种事情上,萧关镇守必然动用快马,速度比他和马三宝等人快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长安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在穿戴好了常服以后,盯着杨妙言发问。
杨妙言凑上前,一边帮李元吉整理衣冠,一边漫无条理的道:“这我哪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关注这些。”
杨妙言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元吉不相信杨妙言在看到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以及那柄多了几个豁口的横刀以后,还猜不到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跟他有关。
只是杨妙言摆明了要装糊涂,他也不用点破。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把凌敬叫进来问问。”
李元吉笑着说。
杨妙言收拾完了衣冠,白了李元吉一眼道:“我觉得啊,你还是先点燃熏香,熏一熏你身上的汗味再说。”
李元吉低头嗅了嗅,身上确实有股子汗味,味道很淡,被常服上的熏香味遮的几乎闻不见,不过杨妙言既然提醒了,那他还是熏一熏为好。
当即,李元吉就囫囵的往熏香炉里放了一些香沫,然后在杨妙言一副‘你在暴敛天物’的神情中,点燃了熏香。
很快,熏香的味道弥漫到了整个房间。
味道很淡,带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并不刺鼻,还很好闻。
杨妙言在耸动着鼻子仔细嗅了嗅,确认嗅不到汗味以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书房。
没过多久,凌敬就进来了。
一见面,凌敬快速的施礼过后,就急匆匆的喊道:“殿下,出大事了,突厥使节团被人劫杀了,全团三百五十六人,无一活口。”
李元吉正捧着一侧插图很精彩的书在装样子,听到凌敬这话以后,缓缓的仰起头,惊愕的看着凌敬。
凌敬又快速的道:“如今朝野上下纷纷在猜测是谁下的手,圣人已经派遣了大理寺、刑部、内侍省、鸿胪寺的人赶去萧关追查了。
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突厥使节团在我大唐境内被劫杀,无一活口,此事要是传到了突厥,突厥的颉利可汗必然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李元吉放下了书,眉头皱成了一团。
凌敬又接着道:“可以预料的是,突厥人很快就会大举来犯,如今朝野上下都在商议该如何应对此事。
臣等也没个主意,所以想请殿下定夺。”
李元吉皱着眉头道:“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凌敬拱手道:“臣等觉得,突厥人无论何时来战,大唐必然应战。只是臣等不知道该由谁去应战,又该由谁主导。”
李建成、李世民、李孝恭、李秀宁、李神符、李世勣,还是其他什么人。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夺嫡的关键时刻,由谁去迎战突厥,又由谁主导迎战突厥的战事,这很关键。
让李世民去,胜算无疑是最大的,代价无疑也是最大的。
所以即便李渊答应,李建成也不会答应。
让李建成去,很容易被李世民偷家,所以李建成说什么也不会去。
剩下的李孝恭、李神符等人未必挡得住突厥人的大举入侵。
李秀宁是个女儿家,又屡次顶撞李渊,即便是李秀宁有挡得住突厥人的能耐,李渊也不可能将大量的兵马交给她。
至于李世勣、李靖、苏定方、柴绍等人,都是外人,并不符合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的做派,所以他们即便是有能耐挡住突厥人,李渊也不会让他们独当一面。
所以由谁去,该在朝堂上推荐谁,相当关键。
选错了,很有可能会被迫使着站队。
选对了,李渊也不一定会用。
最重要的是,齐王府的人,在朝堂上只能有一个态度,那就是齐王李元吉的态度。
李元吉不表态的话,府上的人不能瞎表态,不然就是不把李元吉放在眼里,就是离心离德。
这种人无论在谁手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凌敬等人在李渊迫切的需要他们给一个态度的时候,必须请李元吉给一个态度。
“那你们觉得,谁合适主导此次战事?”
李元吉盯着凌敬又问。
凌敬迟疑着道:“臣等觉得……殿下最适合!”
毫无疑问,在李建成、李世民不出,其他人要么挑不起大梁,要么没办法让李渊放心的情况下,唯有李元吉能担此重任。
先不说李元吉能不能挑得起大量,光是让李渊放心这一条,除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外,就没人能比得上李元吉。
只要李元吉主动请缨,李渊会毫不犹豫的将此次迎战突厥的战事交给他主掌,并且将大唐所有能征善战的将校调到他帐前听用。
以前李渊没得选,也不知道麾下的将校中那个有能耐,所以只能派了一个女婿和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宇文歆辅佐儿子。
现在李渊有得选了,也知道麾下那个将校有能耐,那他就能给儿子配一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辅佐班子。
像是屈突通、李世勣、李靖、黄君汉、苏定方等等等等,儿子需要那个,他就能给儿子配备那个,如果不够,一起派遣到儿子身边,他也能做到。
这就是完成了大一统的武德帝的豪横,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给儿子配备一套史上最豪华的辅佐阵容。
第五百零九章 齐王殿下又病了!
“呵呵,我最适合吗?那你回去以后就对外宣扬,说我又病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淡然的说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领着武德朝、贞观朝所有的猛士,去跟突厥人一教高下,顺便看一看武德、贞观两朝所有的猛士聚集在一起,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可惜,他不可以去。
因为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本来就是他做的,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渊请李世民出手,再借此迫使李建成不得不提前动手。
如果他去了,那他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岂不是白费了。
如果在他离开长安城的这段时间内,李建成、李世民中间的任何一方发动了政变,奠定了大唐以后的格局,那他此前的所有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去。
不仅如此,他还得找各种合理的借口,逃脱李渊的征召,以及其他人的劝说。
凌敬仰起头,愕然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又淡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称病……”
他很清楚,凌敬肯定已经猜到了是他带人袭杀的突厥使节团。
因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凌敬就在他边上,他还让凌敬去打探突厥使节团的行踪。
在那之后,他又一反常态的‘闭关’了几日,而突厥使节团又恰巧在这几日中被人袭杀了。
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如果凌敬还猜不到袭杀突厥使节团的事情是他做的,那凌敬就白活了。
至于他袭杀突厥使节团的目的,他不说,凌敬也能猜到几分。
所以他为何称病,凌敬肯定很清楚。
凌敬听到这话,也不再装傻充愣了,当即拱了拱手,苦笑道:“臣……知道……”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该怎么做,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凌敬苦笑着点点头。
李元吉摆摆手道:“那就去做吧。”
凌敬应允了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迟疑着道:“若是有人求见殿下,亦或者给圣人当说客,臣该如何应对。”
李元吉淡淡的道:“有资格直接来见我的,不会去找你。没资格直接来见我的,你也不用理会。”
凌敬沉吟着点点头道:“臣明白了……”
说完这话,凌敬也没有在九道宫多留,匆匆忙忙就离开了九道宫。
两个多时辰以后,长安城内就传出了齐王病重,广征杏林高手为自己诊病的流言。
为了配合凌敬放出的这个流言,李元吉特地命人准备了一些专治脑疾的汤药,将书房熏的充满了汤药味。
所以当刘俊带着李渊对儿子的关切,赶到九道宫探望的时候,闻到的全是汤药味。
刘俊强忍着浓重的汤药味带来的不适,进入到李元吉的书房以后,看到李元吉坐在胡床上昏昏欲睡,似乎随时都会昏睡过去,看到杨妙言守在李元吉身边,一脸关切又担忧的样子,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施礼了,急忙问了一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从昏昏沉沉中被‘惊醒’,目光有些迷离的瞥了刘俊一眼后,有气无力的道:“是刘少监啊。”
刘俊赶忙点了一下头,又快速的施了一礼,追问道:“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元吉深吸了两口气,‘强行’提起精神道:“旧疾又发作了,不碍事的。”
刘俊又赶忙道:“找孙先生看过了吗?”
李元吉张了张嘴,眼皮一搭拉,又开始陷入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杨妙言快速的上前,扶助了李元吉的手臂,似乎怕李元吉一头栽倒在地上。
刘俊见此,惊的眼睛都瞪直了,“殿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