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我开玩笑?
李神通也愣了一下。
李元吉笑着又补充了一句,“顺便跟你们聊一聊家常。”
李孝恭翻了个白眼,端起了茶杯开始品茶,只是品了两口,觉得没什么滋味,就冲着远处的侍婢和宦官招呼了一声,让他们给上一桌酒菜。
李神通则嫌弃的让谢叔方将自己面前的清茶拿开,然后从随身带的一个小皮囊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烹制茶汤的工具,一边给自己烹制茶汤,一边向谢叔方传授茶艺。
李元吉看到了谢叔方在李神通将茶块和豆蔻一起碾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很明显,谢叔方比李神通更懂得烹制茶艺。
虽说谢叔方所在的谢氏,在其父亲手中已经没落了,但是人家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家学,并没有因此断绝。
所以李神通给人家传授他那点粗浅的茶艺,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
不过,谢叔方明显是一个很识趣的女婿,即便是面对老丈人班门弄斧,也表现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等到侍婢和宦官为李孝恭准备好酒菜,等到李神通为自己和女婿烹制好茶汤。
李元吉才端起了茶盏,一边品味,一边道:“王叔,堂兄,对于近几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李神通等着女婿喝完茶以后夸赞自己,所以没说话。
李孝恭一口气闷了一小盅酒以后,疑惑道:“近几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可不少,你说的是那件事?”
李元吉不解的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耐心的解释道:“自从你父亲将要改建骠骑府和统军府的消息放出去以后,长安城内的风波就没停过。
时不时会有人向你父亲上书,希望你父亲打消这个念头。
时不时会有地方府兵哗变的消息传到长安城。”
李元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这都是谁在捣鬼?”
府兵又不是职业兵,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聚集在一起。
即便是要调动府兵去剿匪或者平乱,也得上报上一级的衙门,由上一级的衙门核准以后,才能调集在一起。
就这,调集府兵的人和指挥府兵的人,还不能出自于同一个衙门,更不能是同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上令连聚集都聚集不到一起的府兵,连兵甲也拿不到,更别提哗变了。
说他们聚众闹事,亦或者说他们反了,都要比说他们哗变要靠谱。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有人在捣鬼。
“捣鬼的人多了,北方有,南方也有。”
李孝恭神色难明的说着。
这种事情,没办法说的太清楚。
毕竟,捣鬼的人多了,不可能一棒子将所有人打死。
所以只能抓典型,具体抓那个做典型,那是李渊才能考虑的事情,还轮不到李孝恭插手。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看来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我父亲打消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念头。”
不等李孝恭再次开口,李元吉又道:“只是,他们的手段是不是太低级了?”
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出所有问题的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更别提逼迫李渊了。
“呵呵……”
李孝恭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领头,他们只能通过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李元吉张了张嘴,就听李孝恭又道:“这就是你父亲的高明之处。”
李神通在这个时候已经品完了自己烹制的茶汤,不咸不淡的又补充了一句,“大唐上下,但凡是手握大权的人,不是我们家的人,就是我们家的亲戚。
我们和我们家的亲戚,都不可能去拆你父亲的台。
其他的人想要拆你父亲的台,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李孝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元吉也赞同李神通这个说法。
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所以在李渊当皇帝期间,大唐上下真正掌握着大权的人,不是皇室宗亲,就是外戚。
目前为止,李渊之下,权柄最高的人,就是李元吉自己和李建成、李世民。
李元吉兄弟三人之下,权柄最高的人,大部分也是皇室宗亲和外戚。
裴寂、李纲、陈叔达、萧瑀等人,身份地位高归身份地位高,但真要论起权柄,以及能调动的力量,根本不如皇室宗亲和外戚。
所以李渊当皇帝期间,无论要做点什么,只要皇室宗亲和外戚不拆他的台,还真没人能够刁难得了他。
历史上经常将封建王朝描述成家天下。
可真正做到家天下的,恐怕只有李渊一个人。
因为其他人的家天下,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水分的,而李渊的家天下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渊不仅自己能干,弟弟们也能干,儿子女儿更能干,侄子们也能帮忙出把力,亲戚们更不是凡俗之辈。
有这么多能人相助,李渊即便是不想达到家天下的成就,也很难。
毕竟,家里有的是人才用,完全没必要去辛辛苦苦的挖掘人才。
李渊对待人才的态度,大概就是‘你愿意唯我所用,那我就用,不愿意,我也不太稀罕’。
“如此说来,我父亲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些人即便是再闹,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李元吉笑着说。
李神通瞥了李元吉一眼,哼哼着道:“你要是对此事有异议,你可以跳出去帮他们扛大旗,说不定还能借机招揽一些可用之才。”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李渊就算是把改建骠骑府和总管府的事情玩出花来了,也不会影响他的利益,他干嘛要跳出去跟李渊作对。
兴许,有不少人正等着一个有身份的二傻子跳出去呢。
他可不想跳出去给人家当靶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赞皇公
“你父亲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而是先放出来在长安城内小范围的传播,就是为了试探我们这些宗亲和外戚的态度。
我们中间没人反对,那其他人反对,你父亲也不会在乎。”
李孝恭意兴阑珊的说着。
对于李渊此举,他没有任何看法,也不想有任何看法。
反正他的大权已经交出去了,李渊再怎么折腾,也跟他无关。
“话虽如此,但时间是不是有点不对?”
谢叔方在一旁装了很久的哑巴,眼看着李元吉、李孝恭、李神通马上要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了,赶忙插了一句。
李元吉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谢叔方身上。
谢叔方张了张嘴,一脸尴尬的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神通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谢叔方的肩膀,抱怨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女婿?”
谢叔方一脸愕然的看向李神通。
李神通瞪着谢叔方,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不对的?有什么不对的?要是有人耐不住寂寞跳出来了,闹出点动静了,你是不是就有机会出征了?”
谢叔方瞪起眼看向李神通。
李神通指了指李元吉,又指了指李孝恭,“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知道圣人选的时间不对,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向圣人上书呢?
就是因为这些家伙都在等着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二愣子跳出来。
只要那些二愣子跳出来,这些家伙就能领兵出征了。
到时候大把大把的军功就来了。
升官、发财、晋爵,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谢叔方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敢情所有人都看出了李渊选的时间不对,但愣是没有一个说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等一个不服李渊的跳出来,然后跑过去刷战功?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想刷战功,就装聋作哑呢?
李神通眼看着女婿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但还没有领悟其中的深意,咬咬牙道:“你已经不是某个人的执仗亲事了,不能再这么板正了。
你帮朝廷想的时候,也得多为自己想想。
眼下我大唐内部,四海靖平,所有称得上是我大唐对手的敌人,都已经被我大唐消灭了。
以后想要捞军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趁着我大唐的根基还没有彻底稳固,能捞的军功就一定要捞,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谢叔方觉得李神通的这番话,有点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
若是换成苏定方的话,一定能理解李神通这番话,并且快速的将其消化。
但是他,就是理解不了,也抗拒着不愿意消化。
李神通见谢叔方不开窍,须发皆张的喝道:“你也不想以后你跟怀德的儿子,只能继承一个侯吧?”
谢叔方愕然的瞪起眼。
没那么夸张吧?
李神通见谢叔方不信,瞪着眼道:“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不会犯错,你能保证怀德和你以后的儿子不会犯错?
你现在不多捞一些功劳,以后犯错了,拿什么保命?
你的爵位吗?
你的爵位够扛几次大罪的?”
谢叔方愣愣的看着李神通,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很想大言不惭的跟李神通说一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能相提并论。
但却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他敢将这种他认为对的话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李神通说成是谬论,也一定会被李孝恭给鄙视一番。
这终究是一个以帝王为尊的人情社会。
很多失去公正公平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中数不胜数。
许多后世人认为是真理的话,在这个社会中很有可能就是缪论。
李神通用自己的经验和教训,给谢叔方好好的上了一课。
看得出,李神通对谢叔方这个女婿,还是寄予厚望的。
“王叔这是要将叔方培养成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李元吉笑着问。
李神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权力场又不是什么善地,那可是会吃人的。
谢叔方这么板正的人,要是不学圆滑一些,会死的很惨。
李元吉没有兴趣干涉李神通教育女婿,看向了李孝恭笑问道:“听说长安城内最近发生了一桩艳事?”
李孝恭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李元吉说的是那件事。
也明白了李元吉叫他到九龙潭山来的目的。
李神通听到‘艳事’二字,也生出了几分兴致。
李孝恭忍不住道:“你说的是天策府的司马兵史吧?”
李元吉笑着点头,刚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