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人去修文馆拿相应的文书的同时,也派人去召了武士逸。
如今武士逸是府上唯一一个在长安城的漕运负责人,那么漕运上的事情就得交给他去办,跟马周、杜淹、王圭等人联络的事情,也得他去办。
派出去召武士逸的人,一个时辰以后就回来了,只是不见武士逸的身影。
“殿下,不好了,武仓部和长安杏庐的高司医打起来了!”
负责前去召武士逸的侍卫匆匆的跑进精舍正屋,仓促的一礼后,急吼吼的喊。
李元吉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正在翻阅的《奏交州海运书》,仰起头,错愕的道:“怎么会打起来呢?”
没听说过武士逸跟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有什么交际啊,也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啊?
侍卫急忙道:“回殿下,臣奉命召武仓部过来的时候,路经长安杏庐,刚好碰见了采药归来的高司医。
高司医一看到武仓部,就说武仓部有隐疾,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再不诊治的话,就会命不久矣。
武仓部以为高司医在咒他,当场就跟高司医翻脸了,还打了高司医。
其他的司医、药童们,一下子就不干了,围着武仓部,非要武仓部给一个交代。
在长安杏庐里学习医术的几位世子,也掺和了进来,为高司医打抱不平。
属下没办法平息此事,只能赶回来禀报殿下。”
李元吉听完这话,没有急着说话。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武士逸很有可能真的有隐疾。
他的几个兄弟很有可能也有隐疾。
历史上,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在贞观初的时候,在没有遭受任何灭门之灾的情况下,就集体去世了,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如果说他们都有隐疾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那个叫高司医的杏林高手,医术造诣应该很高,应该能从人的面相上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有病。
在看出了武士逸的问题以后,就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他应该是一片好心,只是说话的方式很有可能不对,所以才被武士逸误会了。
如今仅仅是误会的话,解开了就好了。
可武士逸不仅一言不合就动粗,还引发了众怒,仅仅是道歉的话,恐怕很难平息长安杏庐上下所有人的怒火。
如果说从此以后,两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倒是可以避一避。
可武士逸有隐疾在身,回头还要求着人家治病呢,又怎么能避?
这件事也变得不好解决了!
想到此处,李元吉有些头疼的感叹道:“武士逸还真会给我闯祸,惹谁不好,惹一群能救他命的人……”
说到此处,李元吉对侍卫吩咐道:“你去请王妃随我去一趟长安杏庐。”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请杨妙言出面,一起从两面说和,看看有没有劝和的可能。
如果没有,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侍卫听到吩咐,当即躬身一礼,急匆匆的去请杨妙言。
李元吉整理了一下衣冠,穿上了外出时才穿戴的服袍,出了精舍正屋。
走到精舍院落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杨妙言已经等候在了哪里。
李元吉一边邀请杨妙言同行,一边将大致的情况跟杨妙言说了一遍。
杨妙言听完以后,一个劲的捂着嘴娇笑,直言武士逸就是平日里跋扈惯了,这才惹到了他不该惹的人。
杨妙言还说,不用着急去救武士逸,先让武士逸在长安杏庐的杏林高手们口诛笔伐下受受罪,等到一众杏林高手们把气出完了,再去说和,也能容易一些。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说的有道理,当即带着杨妙言多绕了一圈。
等到赶到长安杏庐的时候,就看到武士逸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几个半大小子的围堵下,像是个龟孙子一样,蹲在地上。
即便是如此,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还是没放过他。
一个个指着武士逸破口大骂,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才注意到李元吉和杨妙言。
武士逸看到了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李元吉没搭理他,只是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身上扫了一眼。
杏林高手们面对李元吉的扫视,依然面色如常,药童们则拘拘束束的往各自追随的杏林高手身边靠了靠,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耗子看到了猫一般,拔腿就要跑。
“我看你们谁赶跑!”
李元吉低喝了一句。
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齐王殿下,明明是你的人伤了我们杏庐里的先生,你不教训你的人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杏庐里的人了。”
长安杏庐内唯二能在李元吉面前说得上话的杏林高手曹九诚,见到李元吉吓唬几个半大小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开始护犊子了。
几个半大的小子虽然不堪,也有一些权贵子弟特有的劣性,但是对一众杏林高手们还算恭顺,一众杏林高手们也愿意拿他们当弟子看。
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一众杏林高手自然愿意回护一二。
在这个时代,先生和弟子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那是真的能做到待弟子如子,侍先生如父的地步。
一些先生和弟子,甚至还会相伴一生。
一些先生和弟子之间的感情,甚至比父子还亲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弟子们在遭受了欺压以后,即便是面对皇权,先生们也有可能会回护一二。
李元吉在接受了众人的见礼以后,哭笑不得的对曹九诚道:“曹先生误会了,我可没有教训他们的意思。
我只是看他们在长安杏庐里学习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叫住他们,考校一下他们的学习成果。”
身为人兄,身为人叔,身为人舅,李元吉是有资格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情况的。
天地君亲师,亲在师之前,所以李元吉要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一众杏林高手们可阻止不了,也没资格阻止。
曹九诚听到这话,即便是依然有微词,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只能怜悯的看了几个半大小子一眼。
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已经不能用一团糟形容了。
遇到李元吉这么个煞星检查学业,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们几个先在边上待着,等我收拾完了武士逸,再考校你们的学业。”
李元吉不咸不淡的对着几个半大小子说了一句,在几个半大小子如丧考妣的神情中,看向了武士逸。
武士逸有点惨,鼻子上似乎挨了一拳,正在流鼻血,衣服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数个脚印。
李元吉一脸错愕的看向了曹九诚。
曹九诚嫌弃的瞥了一眼武士逸,然后不咸不淡的对李元吉道:“你别看我,也别看其他的先生,人不是我们打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几个半大小子身上。
几个半大小子下意识的低下头。
曹九诚见此,又开口了,“你也别看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帮高先生出一口气。”
李元吉又点了点头,没有再在此事上计较,而是给了杨妙言一个眼神。
等杨妙言会意,并且迎上了曹九诚等人以后,才蹲下身,蹲到武士逸面前,没好气的道:“武士逸,你威风啊。我父亲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人,你也敢打?”
第四百零八章 疑难杂症
武士逸苦着脸,憋屈的道:“他咒臣……”
李元吉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咒你?”
不等武士逸搭话,李元吉又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实情?”
武士逸一下子急了,喊着道:“臣自己的身体,臣自己能不清楚吗?臣能跑能跳,能舞得动十数斤重的重刀,臣怎么可能有病,还命不久矣?”
李元吉点着头道:“那好,那你敢不敢让长安杏庐的一众先生们给你看看。
要是他们都说你没病,那就是高先生咒你,我自会帮你讨一个公道。
要是他们都说你有病,而且跟高先生说的一样,那你就给高先生赔礼道歉,并在高先生手下为仆一个月。
如何?”
武士逸自认自己绝对没有问题,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
他之所以会这么惨,之所以会这么憋屈。
可不是他奈何不了一众头发花白,没多少血气的老头子们。
而是其中一些老头子们是其他权贵府上的常客,一些人还经常被请进宫里,再加上有几个拥有世子身份的半大小子在旁边给一众老头子们撑腰,他才落到这步田地。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惨。
眼下李元吉愿意给他撑腰,他自然希望帮这个场子找回来。
李元吉听到武士逸上套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要是用寻常的办法,先解释清楚,再让武士逸反过来去求一众杏林高手们救命的话,只怕是会有诸多困难。
一众杏林高手们不仅会高高的端起架子,还会百般的刁难武士逸。
武士逸即便是最后被一众杏林高手们治好了,也会结下怨。
无论是杏林高手们,还是武士逸,都是他的人,他自然不希望他们结怨。
所以只能用激将法,先激武士逸上套,让武士逸能有个借口经常往杏林高手们身边跑。
只要武士逸跑的够勤快,杏林高手们即便是要刁难他,也不会让他太难堪。
双方也不会结下什么怨,说不定还能慢慢的处成朋友。
引的武士逸上套以后,李元吉看向了杨妙言。
见杨妙言哄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乐呵呵的,就又给杨妙言递了个眼神。
杨妙言会意,立马依照路上跟他商量出的对策,也激起了一众杏林高手们。
一众杏林高手们中间,有人听出了杨妙言在用激将法,却没说破,反而十分顺从的中了杨妙言的激将法。
他们或许觉得,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让他们给武士逸瞧病,根本不是个事。
他们根本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拿捏武士逸。
他们只需要在给武士逸瞧出病了以后,不给武士逸治就好了。
反正他们稳操胜券,他们根本不在乎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
在双方都中计了以后,李元吉当即带着武士逸到了长安杏庐内的药舍,让一众杏林高手们挨个为武士逸诊治。
曹九诚率先上手,在帮武士逸诊了脉,看了舌苔,看了眼仁,又古古怪怪的让武士逸脱了靴子,在武士逸脚底板上折腾了一会儿,折腾的武士逸受不了了以后,乐了。
“嘿,你还真有病啊,而且病的还不轻啊。”
曹九诚一改往日的刻板,就像是个老小孩似的,嘻嘻哈哈的冲着武士逸说。
武士逸瞪起眼,脱口而出,“原来你不知道我有病啊?那你刚才骂我骂的那么凶。”
曹九诚抚摸着胡须,嘿嘿一笑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在意这个?你心还真够大的。”
武士逸一愣,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的道:“我真有病?”
曹九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只是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高三伏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他是一个道医,十分擅长相面!”
武士逸心里惊恐之余,有些恼怒的道:“你不会是为了给那个姓高的开脱,故意说我有病吧?又或者是将我刚刚得的小病,说成了大病!
我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认。”
曹九诚灿烂的一笑,“你认不认,老夫已经不在乎了!相信看过你病情的其他人也不会在乎!因为你得的可不是小病,而是大病。
老夫要是没有诊断错的话,你活不过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