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会允许一个外姓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调动他的大军?
“殿下,非圣谕,无人能在长安城内调兵!”
关键时候,魏徵出来帮了窦轨一把。
倒不是他有心帮窦轨解围,而是他不希望李建成在毒杀了李世民以后,还去刺激李渊的神经。
李渊要是被刺激疯了,未必不会杀儿子。
李渊又不是什么善人。
李建成听到这话,神情狰狞的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甘心的喊了一句,“回宫!”
眼下也只有宫里会安全一点。
毕竟,李元吉麾下的兵马再多,再厉害,也没有宫里的多,也没有宫里的厉害。
既然不能拦下李元吉,那就只能回宫里去才安全。
李建成喊完话,脸色阴沉的出了三水殿,匆匆往宫里赶去。
窦轨紧紧的追了出去。
魏徵冲着李建成的背影喊道:“淮安王和河间王如何处置?”
李建成没有回话。
魏徵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留下十数人,继续看着李神通和李孝恭。
……
就在李建成带着人往宫里赶的时候,李渊正在带着人往宫外赶。
虽然他很在乎李世民的生死,可是他在得知李元吉率领着大军杀进长安城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暂时放下李世民,赶去阻止李元吉。
在他看来,李元吉那个逆子毫无疑问又发疯了。
发疯的原因也不用猜,肯定跟上次一样。
李渊赶到宫门口的时候,李元吉已经率领着兵马兵临城下。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胆大妄为等等等等描绘狂人的词语,全被守在宫城上的将士们用在了李元吉身上。
他们看着城头下那黑压压的钢铁丛林,紧张的直冒汗。
他们怕倒是不怕,他们存粹是担心李元吉会像是上次一样,强闯宫城。
那样的话,他们势必要跟李元吉一战。
只是刀剑无眼。
万一谁的强弩没有掌控好,伤到了李元吉,那大家都得凉。
别看李元吉率领着兵马杀到宫城脚下,犯了不知道多少条杀头的大罪。
人家到头来还是不会死。
因为人家当初丢了并州以后,也好好的,一根毛也没掉,更别提领着兵马在宫城脚下游行了。
“逆子!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李渊本来心情就极差,看到李元吉兵临宫城,就更气了。
他几乎是用平声最愤怒的语气喊出了这句话。
李元吉毫不畏惧的仰着脖子道:“如果为了那个位置,我们一家人非要杀来杀去的话,那么这个反我造了!”
李渊气的直哆嗦。
因为这是大唐自立国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要造他的反,这个人还是他儿子,他被气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但李渊几次张嘴,却愣是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来。
他心里不断的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个逆子不是来捡便宜的,也没有任何谋逆之心。
他纯粹就是看不惯建成和世民为了太子之位下杀手。
他是有情有义的,只是混账了一些。
是好儿子,比起建成和世民还要好一些的好儿子,不能对他太苛刻了。
若是没有李建成毒害李世民这件事的话,李渊说不定早就发飙了,早就调动宫里的左右屯卫给李元吉雷霆一击了。
可正是因为有李建成毒害李世民这件事,李元吉为了兄弟,为了心中的情义怒而兴兵,才显得更加珍贵。
儿子里面终究有一个把亲情看的比太子之位,甚至于帝王之位更重的。
这证明他李渊没有白疼儿子。
“你这个逆子!一刻钟之内立马给我滚!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不滚,我就夺了你的权,罢了你的爵,将你贬为庶民!!”
李渊冲着李元吉愤怒的咆哮。
李元吉梗着脖子,毫不犹豫的道:“你让我进去查清楚是谁对我二哥下毒,等我查清楚了,宰了贼人,我就走。”
李渊很想喊一句没有人毒害李世民,是李世民自己误食了有毒的东西,才中毒的。
他不想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不想加剧儿子们之间的血斗。
但不等他开口,有人替他开口了。
“齐王殿下,毒害秦王殿下的贼子已经抓到了,还请齐王殿下验看。”
魏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齐王府统军府将士们结成的战阵的边缘,还算镇定的供着手说。
只是魏徵身侧,不见李建成等人的踪影,只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清瘦侍婢。
李元吉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魏徵身上,尽显冰冷。
“哦?!抓到了?带上来我看看!”
李元吉冷哼着说。
魏徵赶忙带着侍婢匆匆赶到李元吉马前。
李元吉手里的长刀猛然一扬,魏徵心头一惊,浑身都僵硬了,愣在了原地,额头上的细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然而,李元吉的刀并没有落在魏徵身上,也没有落在清瘦侍婢身上。
而是挑开了清瘦侍婢嘴里塞着的绢布。
“你投毒害的我二哥?”
李元吉质问。
侍婢一脸怨毒的道:“是我投的毒!我委身宫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杀死李世民那个贼子!”
“哦?”
李元吉冷冷的讥笑道:“这么说来,你跟我二哥有仇咯?”
侍婢当即就要承认。
李元吉猛的又是一刀,一瞬间将侍婢生生劈死。
血溅了魏徵一脸。
魏徵浑身颤抖了一下,一动也没敢动。
李元吉刀一转,架在了魏徵脖子上,“你,或者说你们,当我是白痴吗?找替罪羊也不知道找一个有分量的吗?
你们今日要是拿窦轨做替罪羊,我也就认了。
找个侍婢算什么?
当所有人是白痴吗?”
李元吉的刀又临近了魏徵几分,厉声惧色的喝问,“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让一个女子来顶罪,你们算什么男人?”
魏徵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咬着牙道:“此事跟臣等无关,确实是这贼妇趁着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不备,投毒害的秦王殿下?”
李元吉冷笑道:“她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毒害我二哥,为何会放过我大哥?难道我李家的仇人找我们报仇,还分人吗?
还是说你见过这种人?”
魏徵沉声道:“恩怨分明的人比比皆是。”
李元吉啪的就是一刀,将魏徵拍跪在地上,破口大骂,“放屁!”
骂完了魏徵,也不再搭理魏徵,而是冲着宫墙上的李渊喊道:“父亲,你让李建成出来,让我砍一刀!
我也不砍死他,顶多让他给我二哥做个伴。”
“胡说八道,此事确实跟你大哥无关,纯粹是奸人所为。”
李渊也不确定李世民能不能脱险,什么时候脱险,所以还是出声帮李建成开脱了一句。
李元吉瞪着眼睛问,“父亲这话,自己信吗?”
李渊恼怒的也瞪起眼,“为何不信,为父所言就是天宪!”
李元吉冷笑道:“父亲这是要替李建成背书?”
李渊没吭声。
因为没办法回答。
帮李建成辩解一句,他已经觉得有愧于李世民了。
再多说几句的话,他会更愧疚。
李世民还生死不明呢,他就在帮凶手开脱,非人父所为。
“也不知道二哥要是好了,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李元吉冷冷的说着,心里却乐开花了。
李世民醒了,听到这话,估计会被气死。
“你这个逆子,还不速速退去!真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吗?你当为父真的可以容忍你肆意妄为吗?”
李渊被李元吉的话说的心中的愧疚更浓,再次喝斥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也退让了一步,“我可以离开这里,但我必须封了曲池和东宫,将此事查清楚。”
此事是李建成做的,也必须稳稳的安在李建成头上。
唯有如此,才能破坏李建成仁德名声里的仁。
等到李世民回头醒了,再破坏了李建成仁德名声里的德。
那李建成立足的根本就彻底没了。
到时候就适合做一个合格的天子了。
“曲池任你折腾,东宫不行。”
李渊也算是看出来了,李元吉今晚不咬一块肉,是不会走的。
相比于之前那一次,李元吉已经很克制了。
所以他也退了一步。
“我必须带人封了东宫。”
李元吉不退了。
李渊也不退了,咬咬牙道:“你别太放肆了!”
“不如就封了东宫寝殿如何,一切都在宫里,也无需与外人道也。”
一直在李渊身边装哑巴的裴寂,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就出了个馊主意。
他在李世民被背回承庆殿以后没多久,就赶到了宫里,只不过没去承庆殿,而是在太极殿守着。
等到李渊赶往宫城上的时候,他就跟了过来。
裴寂的主意虽然馊,但却符合李渊和李元吉的心理预期。
李渊板着脸犹豫许久,最终开口道:“我可以暂任苏定方为太子左内率府率,仅此而已。
你若不答应,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吧。
但我会调动左右屯卫、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所有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