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买衣服

　　五六十米远的距离，从凄清走到喧闹中，仿佛隔了两个世界般神奇。

　　王俊杰光着脚道路边不紧不慢的走，招惹来无数好奇的目光，有诧异、有怜悯还有厌恶。他此刻的形象当真没有办法说，鞋子是没有的，一只脚穿了袜子，另一只彻底光着；裤子倒还是完整，上衣就晚节不保了，一只衣袖裂了道长长的口子，另一只袖子腋下破开，再加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滴水……

　　无视周围的目光，王俊杰走得惬意自如，还能哼着首无名的小调，双手插裤兜里像是海滩上沐浴着日光般。

　　能见证一段生死不渝的爱情，不该是件心情愉快的事情么？

　　这里距离步行街并不远，半条街几分钟便能走到，星期五的雨天，天黑的格外早，才是下午五点钟，步行街上密密麻麻商铺各式各样的招牌以就已经亮了起来，五颜六色晃着人们的眼睛。

　　反正身上已经湿透，王俊杰性慢慢的走，衣裳褴褛却神态自然，这样的人就像一盏一千瓦的灯泡，无时无刻不是人们注视的焦点。

　　来步行街不是王俊杰同学喜欢被别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注视，而是没有办法，总不可能穿成这样去见于单。今天是于单的生日，就算于单不乎，他自己也要能过意得去。

　　王俊杰从前对穿什么真的不怎么讲究，汗衫沙滩裤拖鞋这是他夏天下班之后经常使用的装备，但是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对衣着开始注意起来，形象课程皇家礼仪中是很重的一环。这种改变带有半强制性，潜移默化改变人的想法。

　　步行街口便是江城有名的商场永盛百货，也是王俊杰同学会弄成这副模样的发源地，不过他此刻没有雅兴众目睽睽之下再逛一次商场，是以随便找了一家门头显眼无比的男装专卖店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接受到太多关注，王俊杰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惊讶的看着自己，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纤尘不染的玻璃门推开，店中热闹的气氛为之一窒，不管是顾客还是店员齐齐定焦门口，门口这位宛如一朵奇葩的男人身上。

　　打着赤脚，浑身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裤腿下端是泥水，衬衫的袖子惨不忍睹，一边劈开两半，一边是裂开了个大大的口子，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要寒酸，起码人家乞丐身上穿的衣服还算完整些。

　　可这位要说是乞丐又觉得不像，人家进门无比的坦然，举手投足间自然得很，出入这种动辄上万的高档服装店没有一点胆怯，细看时能发现他手腕上明晃晃还戴着块手表，真是古怪之极。

　　“请问您……”门后站着的店员习惯性的迎了过来，可走近几步又自觉站住脚步，面对这样的顾客，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俊杰摆了摆手：“买衣服，帮我挑一套合适的。”

　　“哦……”店员迟疑的答应着，上下打量着古怪客人，脚步却是一动不动。这是个艰难的选择，是该把这位“客人”请出去，还是该请进来，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咄咄……”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一个佩戴着店长胸牌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还没走到近前声音却是先到了：“小张，请他出去！”

　　“是，店长。”叫小张的女子正是犹豫中，现得了店长的指示顿时明白过来，深深为自己刚才的纠结后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购物而来的，就算他真的是购物，也不可能放进来，不然一定会影响到品牌的声誉。

　　“先生，请您出去，我们店不欢迎衣冠不整的客人。”小张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显出了几分刚硬。

　　王俊杰一愣，呆了一会这才上下看了看自己，这时才明白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么糟糕。有些事情当事人永远是后一个知道的，后院起火是一件，个人形象是第二件。

　　“我……”王俊杰有些骑虎难下，按说对方也不是太过分，如果换做自己估计也会这样处理，可现已经进来了，就这样被赶出去面子上怎么下得来？

　　正纠结的当下，店长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伸手指着王俊杰喝道：“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本还想着是不是转身离开，现被这般斥责，王俊杰反而不做二想，衣服偏这里买定了。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双手插兜，王俊杰慢悠悠的问道。

　　店长看了看四周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顾客，面色发不善：“先生，我们这里不接待衣冠不整的顾客，请你请别的地方买东西。”

　　“不行，我既然进来了，不买好东西便不会出去了。”王俊杰轻蔑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钱包也是像被水泡过一般，一拿出来便向外滴着水：“放心吧，我是来买东西，不是来乞讨的。”

　　店长瞥了一眼那个地摊上二十块买回来的山寨里维斯钱包，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对不起，就算你真的有钱，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客户，费雷男装希望自己的顾客也能配得上我们的服装。”

　　王俊杰一皱眉，正要说话，忽听身后的玻璃门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孩惊呼道：“王先生么？”

　　这个声音似乎听过，但是却想不起是什么人，王俊杰奇怪的转身，见一个穿着浅紫色套装的漂亮女孩站身后，依稀有些眼熟。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王俊杰打量着女孩反问道。女孩很漂亮，温婉可人披肩直发很有些东方古典韵味，吸引人的是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丰满的臀衬托下，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您忘记了，我是陈晚晴，山水花园的。”女孩巧笑嫣然的自我介绍着，丝毫不因为王俊杰此刻的落魄而缺失半点礼貌。

　　“哦！是你啊！”王俊杰这才想起来，这不正是那个联系自己办理房产证的售楼小姐。

　　“是我，您这是？”陈晚晴仿佛现才看见王俊杰身上的怪异般，吃惊的上下打量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么？”

　　“这是……”王俊杰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这还真不好解释，怎么样的理由都解释不了他身上的这种状况：“没什么事，我只是来买衣服的。”

　　陈晚晴强自抑制着笑容，王俊杰的形象当真无法形容的滑稽，她能够一直忍到现真是不容易。一直站外面注视里面动静的她，像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若无其事的应着：“我帮您挑吧，费雷这个牌子的确适合您的气质，上次我陪一个老领导来这看见过一套款，应该特别合适您。”

　　一边说，陈晚晴一边挽住了王俊杰的胳膊，动作自然而从容，仿佛她挽起的并不是一个打着赤脚全身湿透的家伙，而是穿着盛装晚礼服的翩翩帅哥。

　　“我们去看看吧，就那边。”

　　“哦，那谢谢你了。”王俊杰随口答应着，扫了一眼正前方的店长，迈步随着她向内走去。

　　一旁的店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个走大街上绝对属于百里挑一的漂亮女孩一出现，任是谁都会明白先前的男人肯定不会是乞丐或者捣乱的家伙。

　　那么，现该怎么办？

　　小张可没有胆子确认了一位百分之百要购物的顾客之后，还敢出声阻止他的进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店员，每个月拿着微不足道几千块的薪水。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巴巴的看着自家店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小张为难，店长一样的为难，刚才如果话不是说的太满，此刻他早就退后了。有心再次拒绝这两位的进入，他又狠不下心，因为那个女子太漂亮了。

　　这样漂亮的女孩会刻意巴结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服务行业混的是眼和嘴，没有眼力是不可能混上费雷这种品牌专卖店店长的位置的。他一眼就能认得出，那个女孩身上的套装价格起码五千以上，手中提包的价格不少于一万。漂亮有气质又舍得花钱的女孩需要讨好的男人，会是平民百姓？

　　怎么办？

　　店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抖了抖，拒绝的话始终是说不出口。这社会又有几个脑残，明知道撞上了大板还要死撑的人，绝对是个弱智。

　　眼神向四周扫了扫，店长终于做出了决定，冲门边的店员小声呵斥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客人挑选衣服？”说着，店长转身便走，急匆匆比来时还要迅速，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店堂深处，一间挂着仓库的房间门口。

　　街道上的雨越来越大了，两边店铺屋檐下络绎不绝行走着购物的人群，几个准备看戏的人们失望的叹气，故事的结局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发展。

　　江城的雨没完没了，北京的天空也不晴朗，每年的三四月间是这个华夏首都风沙大的时候，黄昏或者清晨，经常抬眼便是满天黄色的沙尘。

　　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

　　陶然亭下，两个女子沿着湖堤漫步行走，风姿翩翩飘然出尘，都是仿若冰雕玉琢般的美貌。一个女子走左边，身材修长穿着黄衫，目光流转间惹人动心，粉俏的脸上带着微笑，正小声的讲述着，另一个穿着件黑衣，个子和左边的女子差不多高，只是她的美丽中带着森森冷意，让人不敢直视。

　　“灵韵姐姐，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江城，可是我又怕去了他会不高兴……”

　　灵韵面无表情，冷然瞥了迎面走来盯着自己看的陌生男人一眼，到那个男人慌张间移开眼神这才答道：“你为什么要怕，他不高兴又能怎么样？”

　　“可是……”程梦云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真的太乎，不希望自己王俊杰心中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害怕面对现实的残酷。当表妹把自己和他一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家里便起了轩然大波，父亲母亲坚决反对，其他的长辈们也基本都表示不赞成，这让从小就受宠爱的女孩很不习惯。

　　程梦云低下头，脚步迟疑的走着，她也想和灵韵一起去江城，去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可是家里肯定是不许的，如果这次去了，家里必然会再次闹翻天。关键的是，王俊杰从未给过自己看见未来的信心，没有给过任何的承诺。

　　程梦云知道自己深爱着那个男人，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地步，可是对方却未必爱自己，甚至连简单的问候都是敷衍了事。程梦云能听得出，许多次电话里王俊杰的冷漠和不耐烦的语气，这些一点点的消磨着她的勇气。

　　她越来越担心自己远离得太远的后果就是失去，可又担心自己的莽撞让原本可以维持的梦想简单破灭。

　　灵韵轻声笑道：“你就这么怕他？”

　　“不是怕，是不想他生气……”程梦云叹息着摇头。

　　“他为什么会生气，就因为你去了江城？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不值得你这样对他。”灵韵淡淡的说道，语气中依旧冰冷。

　　程梦云婉婉一笑，又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只是抬头看着浩淼的湖水，四月的春风吹起一阵阵的波纹，就像她心中的涟漪起伏。

　　“算了，我不再劝你了，今夜我九点的飞机，这次去可能要一阵才能回来。”灵韵环抱双手，冷眼看着四周：“除了给你妹妹带的东西，还有别的什么要我带的吗？”

　　程梦云想了想，犹豫问道：“有是有的，我今天下午特意给他买了一件礼物，只是你约我出来突然了些，没时间回家去拿。灵韵姐姐，你有时间陪我去拿么？”

　　灵韵转回头看着程梦云，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真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这么痴心。”

　　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女人痴心，这个问题永远是无解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再穷再苦再无趣，都一样可以享受到爱情，只不过概率低了一点。

　　于单不会去想这种问题，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爱了便是爱了，从来不问为什么。就算他的身边不止自己一个女人，她也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去爱。

　　是的，她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金鼎大厦十八楼某间公寓中灯光明亮，于单套着围裙厨房里开心的忙碌，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准备和喜欢的男人直面某个问题的时间。

　　于单从不愿意黏黏糊糊的生活，喜欢他就跟着他，等到某一天不喜欢了，那便分开就是。

　　厨房里轻哼着小调，客厅中放着欢畅的音乐，这个房间里充满了喜悦的味道，因为他就要来了。

　　端上装着鲜出炉喷香菜肴的盘子，女孩快步走出来布置着餐桌。

　　今夜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于单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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