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法官齐赫那一派系的相关人员肯定会被调查和清理,这里面最尾端负责实际操控的拉斐尔家族……应该不会再存在了。
曾让艾伦家族战战兢兢觉得自己快被吞并的眼前大敌,即将以这种方式宣告退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甚至会觉得有些可笑。
但再低头看一眼躺在自己膝盖上打着盹儿的普洱,联想到她曾将光明之神手指从家族里偷出的行为,似乎又有了一种新的理解。
拉斐尔家族为了家族发展壮大去攀附教会,不惜成为教会下面势力的白手套,却一朝覆灭;
艾伦家族磨磨蹭蹭像是在温水煮青蛙一般混吃等死,但人家现在还没死……
你笑话乌龟爬的慢,乌龟却能看见你孙子躺进棺材。
这或许,本就是一种不同的生存哲学。
车驶入公寓小区时,天已经亮了。
阿尔弗雷德将帕瓦罗先生用衣服裹好,背着他上了楼,期间倒是没有碰到邻居。
对这份工作尽职尽责的希莉已经来到了雇主家,打开门时,她正在里面打扫卫生,当她看见阿尔弗雷德将帕瓦罗先生的遗体也放进了底楼盥洗室和安妮女士并排后;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拖地,嘴里道:
“这位先生昨天看起来就像是病得很重的样子,真可怜,没能撑得过昨晚。”
卡伦先在二楼盥洗室里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希莉放在盥洗室门口筐子里的干净衣服。
自从阿尔弗雷德出院女仆又回到家里工作后,生活方面确实简单轻松了很多,至少自己不用洗衣服,家里的猫猫狗狗也不用去晒衣服了。
走下楼梯,卡伦在桌边坐下;
希莉端来了热牛奶和馅儿饼,卡伦吃了起来,他现在很累,也很困,在这种状态下其实人很难感觉到饿,但还是得强迫自己吃些东西。
“少爷,您待会儿好好休息一下?”阿尔弗雷德拿着一个礼品盒子走过来问道。
卡伦摇了摇头,道:“待会儿你开车送我去勒马尔陶艺馆,我怕耽搁久了会浪费帕瓦罗先生的心意。”
断指回接还要讲究时间效率,卡伦不清楚用脸皮做面具是否对这个有要求,但大部分事情应该都讲究一个“新鲜度”。
“好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先生,这件外套我帮您洗一下吧,上面都脏了。”
“嗯,等一下。”阿尔弗雷德伸手打开希莉手上捧着的自己那件外套,从里面取出那张人脸皮,放进了手中的礼品盒子里,“好了,去洗吧。”
“……”希莉。
阿尔弗雷德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少爷,您需要注意身体。”
“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卡伦说道,“现在是没办法。”
卡伦记起来,自己似乎挺久没有再打开自己那本黑色笔记往上面写东西了;
等手头的事收尾了,自己就给自己放个假吧……唔,反正自己已经失业了。
用过早餐,看了看时间是七点半,仍处于早高峰时间;
“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九点的时候喊我。”
“好的,少爷。”
卡伦坐上沙发,闭上了眼。
半睡半醒间的时候,卡伦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身上盖毯子,睁开眼,看见是希莉。
“抱歉少爷,吵醒您了。”
卡伦扭头看了一眼挂钟,自己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
“少爷,您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好吓人,还是去楼上卧室好好休息吧。”
“不睡了,要工作,不工作怎么养得起女仆。”
卡伦的一句玩笑话,希莉却当真了,直接道:“少爷,我的薪水可以减半的,甚至再减一些也可以。”
“我开玩笑的。”
“但我是认真的少爷,之前家里准备让我嫁人好帮弟弟入学和给家里减轻负担,我不愿意嫁人,所以和几个平时玩得比较好的表姐打算一起按照招工启事去纺织厂上班。”
“哦?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您聘用了我,我现在大概已经在纺织厂上班了呢,我那几个表姐都已经去工作了。”
卡伦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这时,听到说话声音的阿尔弗雷德走了出来。
卡伦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入底楼盥洗室洗了把脸,然后看了一眼躺在保鲜阵法中的安妮女士和帕瓦罗先生,给他们打了声招呼:
“我出门了。”
走到楼下,坐上车。
阿尔弗雷德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开口道:“少爷,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希莉现在怕是也……”
“说不定她是去正规的纺织厂呢。”
“等回来后我可以再去问问她的那几个表姐……”
“不用问了。”
“抱歉,少爷,我只是觉得我们做的事情能够清晰地反馈在我们面前,这种感觉很好。”
“嗯,我知道。”
“那少爷……”
“我只是怕你上瘾,呵,也是怕自己对这种感觉上瘾。”
“少爷说得很有道理,我明白了。”
汽车行驶途中,卡伦本想借用枕垫再靠着睡一会儿,可偏偏此时却没了睡意,只是默默地看着车窗外不断逝去的景物。
或许,先前帕瓦罗先生坐在车上时,也是这么看窗外风景的。
卡伦忽然觉得有一种很美好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剩余的景色还有很多,这条路,也还很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车驶过圣托尔大厦与柯蒂斯大楼之间,阿尔弗雷德问道:
“少爷,您想再去诊所看看么?”
“不看了,就当我也跑了吧。”
车又驶过一条街,最终,在勒马尔陶艺馆门口的马路上停了下来。
“少爷,我和您一起进去?”
“不用,我自己进去。”
卡伦摇下车窗,对着反光镜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少爷,您眼睛不舒服?”
“还好,我怕我眼睛太红了,进门后人家直接把我当异魔。”
卡伦拿着礼品盒下了车,推开门走进陶艺馆,店门牌面并不大,但里面的空间不小,这也正常,很少有人会逛街时逛着逛着进陶艺馆看看的,所以门面大小并没有那么重要。
里面陈列柜里有不少陶艺作品,都是些小物件为主,只讲究观赏和把玩属性,并不讲究实用属性,靠实用属性卖钱也不可能在商业中心开得起铺面。
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子正坐在里面给一个陶人上色,这个陶人是一个老人形象。
感知到有人进来后,他头也不抬地敷衍招呼:
“你好。”
卡伦走了过来,看着陶人。
络腮胡子道:“一位老夫人订的,按照她先生的照片做的。”
“她肯定很怀念她的先生。”
“哦不,她的先生还活着。”
“嗯?那他们感情真好。”
“呵呵,老夫人之前在这里定制了一整箱十二个,结果半个月不到就又下了新的订单,她和丈夫每次吵架后她都会摔她丈夫形象的陶人解气。”
“能生气也是一种恩爱。”
“我喜欢这个说法。”
络腮胡子终于放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向卡伦:
“勒马尔,如你所见,我是这里的老板。”
“卡伦。”
“卡伦先生是做什么的,看起来你很疲惫,尤其是眼睛。”
“我刚失业了,现在没有工作。”
“唔,怪不得,失业让人失眠,又急红了眼睛。”
“呵呵。”
“您是来店里看看的,还是找我有事?”
“有事。”
“好的,您想喝点什么,红茶还是咖啡?”
“咖啡。”
“那请您稍等一下。”
勒马尔去吧台后面准备饮品,卡伦则留意到在自己面前的工作台上,还有一个人偶,可以感觉出来,这个人偶做的是一个男人,但具体到脸部时,却觉得这个人长得好抽象,应该是水平不行的原因。
“给您咖啡;呵,这是我妹妹的作品,是她的梦中情人。”
“确实是梦中的情人。”
“哈哈哈哈!”
勒马尔听懂了卡伦的言外之意,当即笑了起来。
“您可千万不能让她听到这个话,她晚上可是得看着这个陶人入睡,不过还好,现在她不在,正在逛街准备制造下一场偶遇。”
卡伦忽然觉得自己能认出来这个陶人是谁了;
然后觉得这个陶人被做得更难看了;
“您可以说您的事了,卡伦先生。”
“有位朋友告诉我,您擅长制作面具。”
勒马尔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示意卡伦继续说。
“我想请您帮我做一副面具。”
“我很少帮陌生人做面具,因为我不知道他会把面具用在什么地方,或许你可以让我先熟悉一下,不如,告诉您我这个店铺的朋友,曾是我的顾客么?”
“不算是。”
“哦,那您准备做谁的面具?”
“就是告诉我您这店铺的那个朋友。”
“啧,真是个好朋友。”
“酬劳方面,我们可以商谈。”
“酬劳的事可以先不急着谈,我想先见见你朋友……的脸。”
“好的,在这里。”
卡伦将礼品盒放在工作台上,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帕瓦罗先生的脸。
“我认识他。”勒马尔看向卡伦,问道,“您是准备制作他的面具,混入秩序神教么?”
“是的。”
“您和秩序神教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截杀他的身份,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审判官。”
“我说过,我和他是朋友,是他希望我这么做的。”
“哦,是嘛。”
勒马尔伸出自己的食指,触碰着脸皮,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