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伯恩也是一枚棋子,我想,你们两个人背后,肯定有一个现在只能坐轮椅不剩下多少日子的老家伙。
那个老家伙家中遭遇变故,自己也快死了,他已经疯了,可你们,却还要陪着他一起疯,何必呢?”
“您可以继续说。”
“我劝你收手,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大人,我站在哪一边……”
“你可以选择的,真的。”
“不是棋子呢?”
“额……”
“我选择,当一个不受委屈的棋子,就比如刚才,我抽您一巴掌,您还得配合地谢谢我帮您打死了一只蚊子。”
“你是在玩火。”
卡伦勐地向前踏出一步,敦克迅速后退了三步。
“我不怕火烧到我的身上,我甚至还有些期待那一刻的来临,我想,那肯定很刺激,生命在大火中,可以得到崭新的诠释。
你们既然想让我输,那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陪着我,输个彻底。”
平静的话语,陈述出来的是歇斯底里。
卡伦的双眼开始泛红,这倒不是演技,而是暗月之眼的微弱释放所呈现出的效果,秩序化后的暗月之眼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出异常,同时,暗月女神那种极端复仇的气息,恰到好处地帮卡伦补全了情绪上的最后一点空缺。
当他用猩红色的眸子扫向四周时,所有接触他目光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疯狂。
正常的牌桌上,大家可以赌一个心态,可问题是,谁敢和一个疯子上牌桌?
你们尽管和我分析利弊,大可继续试探摸底,反正我先“疯”为敬。
敦克盯着卡伦的眼眸,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透绝大部分的伪装,但现在,他选择了退避,不过,他没有直接做出决断,因为在这里,真正的话事人,并不是他。
当他让开后,卡伦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区长哈里身上。
……
“首席,您怀疑过他的身世么?”
双手放在轮椅靠背边缘位置的伯恩主教对坐在轮椅上的沃福伦问道。
他们两个人现在站在天台上,在这里,正好可以眺望不远处的秩序之鞭总部大楼。
因为双方正在大楼前面的广场上僵持着,所以这个位置有一种看球赛的既视感。
“伯恩。”
“嗯?”
“看看哈里现在的下场,再看看他那位直属部长的下场。”
“看到了。”
“所以,如果你以后打算和他合作,或者你真的能成功说服他加入你的派系成为你的接班人,我都无所谓,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小子,是有脾气的。
其他人你可以随便试探,甚至你可以握在手里随便揉捏着玩,这都无所谓。
但除非你打算将他杀死,否则别企图去试探他。
不过,如果你打算杀他了,好像也用不着去试探了。”
“您也认为他不可能是一个孤儿,对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的前任大祭司,他的母亲大人不还是一位妓女么?”
“这不一样,您很清楚,这不一样,在这个年纪,我可以承认天赋和性格,天才,我不是没见过,我自己就曾亲手扼杀过不知道多少外教的天才。
但才十七岁吧,天赋和性格几乎无可挑剔,连心性都能打磨得这么沉稳,就像是一片光滑的镜面。
我不认为一个孤儿,能做得到这一步。
前任大祭司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听说过,在年轻时,前任大祭司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沃福伦抬起干瘪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指了指前方,笑着反问道:
“你管这种叫好脾气?”
“收放自如,是一种境界,他在装。”
“哈里和敦克,也知道他在装。”
“但他要装成功了,孤儿,哪里来的这种孤儿,他就算真的是一个孤儿,那也是被大家族收养的,他必然接受过极好的后天培养。”
“伯恩。”
“首席,我知道您现在身体很虚弱,但我觉得,您说话其实可以不用停顿。”
“有些时候停顿一下,是为了显示庄重,比如接下来这句话:
我们的现任大祭司,也是一名孤儿。”
“您的意思是,他……”
“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我觉得不像。”
“呵呵。”沃福伦笑了,“现任大祭司在没崛起前,他也不像,否则神殿也不可能坐看着他一步一步发展教内势力走上圆桌。
关于现任大祭司的身世,也是在他坐上圆桌后才逐渐流传出来的。
我甚至怀疑,这是我们大祭祀故意的。
因为当他顶着那个身份坐上圆桌后,不管这个身份的真假,下一任大祭祀的人选,就注定只能是他了。
我想,神殿的那些伟大存在们,那时也很痛苦吧。
他们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是那位伟大大人的传承者,一旦他坐上大祭祀的位置,那神殿对教会的掌控力,必然会被削弱。
可他们又不敢不让他坐上那个位置,因为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人的神子,他要是坐不上大祭祀的位置,才是神教历史上最大的笑话啊,呵呵呵。”
伯恩弯下腰,看向沃福伦,说道:
“首席,我原本以为你将自己孙子交给卡伦,是想自己的孙子跟着他蹭一个好的前程,但我真没想到,你的心,能这么大?
您这哪里是托孤啊,分明是想要让自己的家族,更进一步,不,是很多很多步。”
“唉,人老了,又快死了,现在说实话,就靠一口气暂时撑着,想看着事情落幕后再踏实地躺下去,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着,只能迷迷湖湖地勉强打个盹儿。
家里的事,我不敢再去想了,所以打盹儿时,总得给自己挑点美梦去做,就梦着自己孙子以后的样子,他成家后的样子,他有孩子后的样子……
可这一切,都是和卡伦相关的,就难免的吧,把卡伦往好的方向去想。
一不留神,就给他代入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贪心了,是贪心了呀。
但是,
伯恩,
你信么,
我隐约间有一种预感,我这个梦,不一定真的是梦。”
“首席,我秩序神教并不以占卜而出名。”
“这不是占卜。那个刺客虽然是对我发动的偷袭,但就算我们面对面交手,我觉得自己还是打不过他的。”
“那是因为您老了,身体和灵魂都步入了衰败,换做年轻时的您,就不一样了。”
“但这个刺客,被卡伦杀了。”
“可能不是卡伦杀的,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秘密,级别非常高,我无法知晓,但我有一种感觉,刺客是死了,但只能被认为是卡伦杀的。”
“你当我没有发动关系去调查么,我全家几乎死光了,我怎么可能对这件事不上心。”
“那您的调查结果呢?”
“和你差不多吧,很无奈的是,我全家的生命,也换不来一个真正的解密。但你想过没有,就算是只能被认定是卡伦的功劳,为什么接收这个功劳的,非得是他?
你想说这是巧合么?
伯恩,你是不信巧合这种鬼话的。”
“换个话题吧,首席,我还期待着做下一任首席呢,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调职发配。”
“其实,我真的挺想知道,那个刺客到底逃到了哪里,可惜这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了。”
“您还有心思去……”
伯恩主教停止了说话。
“怎么了?”
“有人靠近了这里,不是本教的,甚至,不像是教会的,但他主动释放出了气息,算是通知了我一下。”
“哦,那就是来看戏剧的。”
“您在这儿坐着,我去看一下。”
“去吧。”
……
伯恩主教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高楼的窗户前,窗户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着灰色长袍的人,他的面容被完全遮蔽,甚至连身形也是,可以说,将自己隐匿到了极致。
可偏偏,他又显得很大方,已经潜入到这么近的距离了,如果不是对方主动释放出了气息,伯恩觉得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他。
伯恩开口道:“这场戏,不是谁都有资格看的。”
灰袍人回应道:“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杀了那个快要死的老人,你阻挡不住我。”
“所以?”
“所以,让我安心地看戏吧,互不打扰。”
“这不合适,你可以杀他,我会尽力留住你,然后调集人手,将你永远留下。除非,你告诉我你看戏的目的。”
“保护卡伦。”
“你是他什么人?”
“你确定你要知道么,伯恩?”
“不能说么?”
“我敢说,你敢听么?”
“那之后呢,我指的是这件事之后。”
“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的。”
“好的。”
伯恩的身形消散。
窗户内,灰袍人叹了口气:
“等回去后再和你算账,这么大的事,你又不事先告诉外婆。”
灰袍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道:
“唉,这孩子真是的,怎么总是不拿自己外婆当一碗馄饨呢?”
……
伯恩主教的身形回到了沃福伦的身后。
“谁啊?”
“看戏的人。”
“卡伦那边的?”沃福伦笑了笑,“否则你不会放任他的存在自己回来。”
“嗯。”
“什么级别?”
“他如果想要来杀你的,我一个人,阻拦不住。”
“啧……你们就这样拿我举例的么,晦气!”
“不过,我有信心可以调查出他的身份,虽然发的是男声,但是女人,年龄很大,普通人日子过了很久,很多细节上生疏了,不是信徒,但大概率是本教中的人。”
“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