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夫人打开了灯。
“夫人,开灯的话容易引起邻居的注意。”卡伦善意地提醒道。
“这是一个人情淡漠的社会,我不会认为一户刚刚搬家的房子,会有邻居注意到它在此时是否该亮着灯,更不会有人闲得无聊还为这件事特意报警。
当然,就算报警,等那些警察赶到时,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
“我很同意夫人您对警察的看法,他们出警的速度甚至比不上我们家的灵车。”
“上楼。”
“好的,夫人。”
“主卧。”
“好的,夫人。”
“现在,把包放下,然后,你躺床上去。”
卡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修斯夫人一只手拿着枪,身子慢慢蹲下,将包打开,似乎是在扒拉着里面的工具。
“夫人,如果不是玛丽婶婶硬是要拉着我一起去吃烤肉,你今晚……”
“是的,我今晚的创作对象本来应该是玛丽,她是我的好闺蜜,我很了解她,而由她融入我的作品中后,我能有极大的代入感。
就像是知道我敏感带的科尔以及跟随了我做事这么久的老达西一样。
你应该懂的,艺术最重要的,是共鸣。”
“是的,夫人,我深以为然。”
修斯夫人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不应该还有水平么?”
“相信我,夫人,那是我这个艺术的门外汉对神圣艺术的亵渎,我已经在心里为此忏悔了无数遍了。”
修斯夫人从包里取出了一把刀,这把刀和菜市场屠户用的刀很像,剁排骨时,应该很方便。
“你现在,可以躺下了。又或者,你现在可以选择反抗了。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明克街不是那些流浪者街区,治安一向很好的。所以,一声枪响,肯定会惊动很多人,但请你放心,我可以保证,枪响的同时也意味着你的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窟窿。”
“真是很艰难的选择。”卡伦感慨道。
“的确。”
“夫人,您第一个作品是贝瑞教的宗教画,第二个作品是深渊教会的宗教画,我很好奇,您的第三个作品打算……不,您先别回答,我来试着猜一猜……
我猜,是秩序神教?”
修斯夫人有些意外。
“我猜对了?”卡伦装作很惊喜的样子。
“是的,你猜对了。”
“我再继续猜猜……您想致敬的,是那一幅秩序之神惩戒他女儿安卡拉的画,秩序之光,是么?”
“卡伦,我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你真的懂我。”
“是的,夫人,我觉得我们在审美上,有着太多相似也有着太多可以互相倾诉的地方,所以……”
“所以我才会选择你啊,卡伦!”
“……”卡伦。
“其实,你不是玛丽的替代品,我这个作品的第一选择,本就是你,如果你下午回来得再晚一些,那么我只能退后一步,选择玛丽了。”
“夫人,我觉得在创作前,你必须做好规划,安卡拉的身躯,是分裂的。”
“是的,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把你剁碎,嗯,在你死后,,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可你打算如何表现出凶兽巨口吞没的画面呢?我不希望你重蹈老达西的遗憾,你知道的,老达西的那幅作品,您其实并未能成功完成。”
“这次,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时,
卡伦忽然发现修斯夫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块黑斑,且那块黑斑正在慢慢地蔓延,覆盖住了修斯夫人的一只眼睛。
而在说下一句话时,
修斯夫人的声音,换件加上了男人的音色,变得粗重:
“我这次的艺术呈现方式就是,在把你剁得细细碎碎后,再一点一点地,把你,吃掉。”
这个音色,卡伦很熟悉;
电话里:你打扰我的艺术创作了。
就是那时的声音!
所以,修斯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当然不可能是像皮亚杰那样男扮女装,她就是个女的,这一点卡伦可以确定,因为晚上开车时,躺在后车座上的修斯夫人将裙摆全部撩起,而她裙摆之下,穿的还是很薄很窄的蕾丝。
卡伦虽然没故意看,
但就那几眼,已经是清清楚楚了。
所以,修斯夫人,绝不是一个男人!
而眼下,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感觉,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带着一种偏执和疯狂的情绪。
卡伦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他很想在此时捕捉到一只红色高跟鞋,可惜,没有看到。
以前避之不及的那一抹红,在此时,他却极为热切地想要看见,甚至不惜跪下来去亲吻她的鞋面。
“卡伦,我承认你的智慧,也承认你的艺术欣赏水平超过了我,所以,我打算用这种方式,一来完成我的作品,二,则是将你吃下去后,你,也就将与融合,我将会继承你的一切。”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一个,艺术的请求,希望您能成全我。”
“说。”
卡伦指着那台老式花生管收音机,
“夫人,我觉得在您剁碎我时,配着收音机里放出的夜晚柔和音乐,将是一个很唯美的画面,不是么?”
修斯夫人犹豫了一下,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建议,然后:
“我觉得,你说得对。”
随即,
她伸手,按下了收音机的开关。
就在这时,
收音机里先是传来些许的雪花音,
紧接着,
一道磁性的男性声音自收音机里传出: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罗佳故事会》节目……”
第21章 伟大的您!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罗佳故事会》节目……”
其实,
卡伦从未进过这个屋子,但曾躺在他面前冷冰冰的杰夫,早就“告诉”了他这栋屋子的危险与神秘。
很多事情,卡伦不方便去问,但并不妨碍他去想,去思考,以及,去脑补。
梅森叔叔顾及初恋,所以曾帮忙处理“杰夫”的尸体。
那日下午,爷爷回来,见到杰夫尸体后,就命玛丽婶婶马上打电话将叔叔喊回来。
然后,爷爷就出去了。
再之后,在送霍芬先生去医院回来的路上,卡伦亲自帮爷爷处理伤口。
显而易见,爷爷是去打架了;
更稳妥的说法是,爷爷是去处理事情了,而这个事情,很大可能与杰夫的死有关,也就是与这栋屋子有关,那天“摔跤”不能下床的梅森叔叔,是最好的佐证。
再之后,经过那栋屋子时,卡伦在二楼窗台位置看见了那条腿以及脚尖上摇曳着的红色高跟鞋。
爷爷去处理了事情,
但那双腿和那双红色高跟鞋却还在,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个事情,很难处理,连爷爷都没能处理干净。
再加上都在一条街上,相隔其实也就五六百米的样子,这么近的距离下,彼此双方能继续互存,足以说明这屋子,到底有多棘手。
另外,面对杰夫时,卡伦曾被拽入一个可怕的梦境之中,在那个梦里,除了那个女人,卡伦还听到了几段有些特殊的声音。
雪花音,磁性,低沉,是收音机里发出的声音。
当然,原本的这些,都只是卡伦的脑补与猜测,但当他走入主卧,看见主卧的床上只剩下木板架子连床垫都被清空,可门口柜子上的收音机却依旧被放在那里时……
他就明白了,
那个东西,
才是真正的开关。
以“艺术之名”,让修斯夫人去将收音机打开,是卡伦最后的自救。
他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修斯夫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因为,
她真的很蠢。
哪怕眼下自己正被凶手用枪指着,同时还将被凶手用刀剁碎,
但卡伦依旧执拗地认为,
凶手,
蠢!
现在,
收音机打开了。
卡伦心里长舒一口气,那种“负担”感,一下子就卸掉了。
当最差的结果是你被剁成肉酱时,同归于尽,就显得格外得美好。
只不过,
卡伦并不晓得的是,
那台收音机,并非是“开关”。
你按不按下那个开关键,或者,它里面装没装电池,插没插插头,甚至,它哪怕只剩下一个空壳外里面空空如也,也不影响它在想“播音”时播出声来。
……
【时间调回十分钟前。】
当修斯夫人的那辆红色“凯门”轿车被卡伦开着停在了明克街128号门口时,
这栋屋子的二楼,
就已经有反应了。
一双穿着高跟鞋美丽的腿,站在窗帘后面,高跟鞋的鞋跟,轻轻地在地板上撞击着。
“什么事?”
收音机传来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他来了?”
“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