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笃定自己不会再遭遇迫害,更坚信自己的家里会把他捞出去。
他的世界观就是这样,早已成型和固定。
维科莱见卡伦一直没说话,有些觉得不过瘾,因为就是他,害的自己一直没能报复成功,也是他,在教务大楼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拷走。
“卡伦队长,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还以为是你来亲自审问我呢,没想到,只是派一个手下过来,这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也很不过瘾。
其实,我是想和你多多交流一下的。
就是帕瓦罗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你又和他住在一起,我怕他对你污蔑我,破坏我的形象,所以就一直没去,呵呵。
不过,这次也是一个好机会,我正好能与你多加深一些了解,等过阵子我出去后,再请你一起喝咖啡聊聊天,那样就不会显得生硬了,你觉得呢……
嗯?
嗯!!!”
维科莱忽然看见,在卡伦的身前,浮现出了一道神袍虚影,正是裁决官神袍。
这件神袍胸口处带着血色纹路,散发着森然气息。
“进……进阶?”
维科莱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此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疼,愤怒,喘不过气,甚至还带着极为浓郁的委屈和不甘!
你正在嘲讽你的仇人,
你正在挑衅你的仇人,
可是你的仇人根本就不回应你的话语,他就坐在那里,闭着眼。
你以为他是在故作镇定,但下一刻,他却开始了进阶。
维科莱气得攥紧双拳,他身上还戴着镣铐,不可能释放出灵性力量,当然了,以他那能和理查进行巅峰对决的真实实力,
就算他现在身上没有丝毫束缚,在场的卡伦和阿尔弗雷德也不会有丝毫担心。
“喂!喂!喂!卡伦,卡伦,卡伦你醒醒!”
被妒忌之火焚烧到神情近乎扭曲的维科莱开始试图通过大喊来惊醒卡伦,以达到破坏卡伦感悟进阶的目的。
旁边坐着的阿尔弗雷德很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去制止维科莱“狗叫”的行动都没有。
自家少爷缺这种契机么?
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在自家少爷这里,反而要被挑挑拣拣。
“喂,卡伦,你醒醒啊,别睡着了!!!”
维科莱还在那里喊叫。
然后,他看见卡伦抬起了手,抓住面前的神袍虚影,很是随意地一扯,然后神袍虚影开始消散。
他……他……他居然,主动结束了进阶契机?
卡伦闭着眼,身子往椅子上轻轻一靠,发出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叹息。
阿尔弗雷德开口问道:“少爷,还没找到心仪的时机?”
“嗯,是我还没想好,还没能想清楚,再放一放吧,不急。”
这些话落在维科莱耳朵里,他的脸瞬间就红了,他感到了羞辱。
他是裁决官的职位,却不是裁决官的实力,甚至,他比大部分文职转的裁决官实力更低,低得不能看。
他做梦都想让自己拥有真正匹配裁决官的实力,去那种地方去将别人吸食,用他们的力量灌输进自己身体,哪怕无法长时间保存,哪怕一段时间后还是会溢出消散,但他就是对那片刻时候自己体内充盈的力量感,感到着迷。
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不少的年轻人,却居然硬生生地结束了自己的进阶契机,放弃了这次进阶裁决官的机会,竟然还说什么没有想清楚,先放一放?
阿尔弗雷德和卡伦说完话后,回过头,看见维科莱的神情,摇了摇头,在记录簿上随便勾勾画画几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此时的维科莱,就像是一个硬不起来人,被强行撕扯下裤子,当众羞辱。
这是一种比肉体打击更为残酷的精神折磨。
维科莱很想说这是卡伦在对着自己演戏,故意想刺激自己,可问题是,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刚刚确实是要进阶的气息,这不可能作假,这是真的!
对方怎么可能故意放着如此珍贵的进阶契机不要,只是为了要羞辱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尔弗雷德敲了敲桌子,道:“这是帕瓦罗先生写的遗书。”
维科莱一开始没听清楚,随后,他终于被拉回了注意力,看向阿尔弗雷德,疑惑道:
“什么,他死了?”
“帕瓦罗审判官想要检举揭发你的恶行,被你提前发现,然后被你加害了。”
“他死了……还是我害的?”
“不是么?”
“当然不是。”维科莱皱着眉头,“帕瓦罗真的死了?”
“我们已经找到了帕瓦罗审判官被加害的现场,在那里,发现了你逗留过的痕迹,现场还留有你的私人物品。”
阿尔弗雷德将照片拿出来,放在维科莱面前。
“呵,我的私人物品,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还杀他……我刚刚都说过了,我这个人如果想杀狗,会把他整个狗窝都杀掉的。
他两个女儿呢,死了没有?”
“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他的妻子呢,这个女人虽然穿扮很平庸,但我能看出来,她的身材很好,是我喜欢的那种柔软和丰满。”
“莱克夫人也被保护了起来。”
“乎……那就好,她没事就好,她要是也没了,那多可惜啊。
那等我出去后,我就去约她看电影吧,经历了这种事情后,她现在最需要人的陪伴,我作为帕瓦罗的上司,应该承担起这一责任。”
“你承认你杀害了帕瓦罗审判官了么?”
“杀害审判官?呵呵,我承认过什么,我不承认,这些罪名都是你们对我的污蔑!”
维科莱学着卡伦的姿势,也身子后靠,还抖起了腿,笑着道:
“我当初就对我大伯说,流浪狗不知道感恩,就该打断它们的腿,再扒掉它们的皮,可大伯当时就制止了我的想法和行动,说是有一条年轻的狗在那里,动手的话花费的代价就有点大。
现在看来,是吧,我大伯还是短视了呀,当初早点下定决心,现在不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阿尔弗雷德在记录本上开始记录。
“不过啊,无所谓,狗终究是狗,怎么着都不会比人高贵去的,它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在逃避,逃避一个它内心早就知道的一个事实。
你们能把我困在这里调查多久?
两天,还是三天,亦或者是四天?
现在你们外面的压力,应该不小吧。
我好好配合,陪你们玩儿,等我出去后,我再找机会找你们再好好玩一玩,一定要玩得尽兴。
尤其是你,卡伦队长!”
卡伦还是没搭理他,依旧闭着眼,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早就下了决断,但现在重新拿回来尽兴反刍。
那就是维科莱还没杀帕瓦罗,现在把帕瓦罗的死放在维科莱的身上,以此为“早就死去”的帕瓦罗先生获得应有的名誉,这件事,对不对?肯定是对的。
该不该这样做?
按理说,对的事情肯定是应该做的,但这中间是有一根绳子的,这根绳子却需要穿过一滩污泥。
不是因为卡伦忽然不想对维科莱进行“栽赃”,更不是因为他忽然心软了,恰恰是因为维科莱的这些话语,刺激到了现在的卡伦,点燃了他内心的怒火。
所以,才会把这个早就做了决断也不可能更改的问题,又重新在心里翻了出来。
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卡伦是幸福的,他深厚的积累,让他在境界问题上,可以省略掉那种积攒沉淀的功夫,因为正常的裁决官,不,就算是正常的述法官,他们的灵性力量和灵魂力量积累,都远远比不上自己。
也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
在卡伦身前,又浮现出一件裁决神袍。
只不过这件神袍胸口上的红色,比之前出现的那一件,变暗了不少。
再次看见卡伦出现进阶契机后,维科莱眼睛瞪得非常大,如果不是双手被锁铐着,他真想给自己连续来几个巴掌,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希望梦境早点醒来!
可这不是梦。
这个年轻人,就坐在那里,一边听着自己的嘲讽和咒骂,一边在那里开启了第二次进阶。
维科莱的呼吸开始变得十分急促,甚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上肌肉的抽搐。
这是侮辱,他故意的,就是在侮辱自己!
这个人,该死,真可恨!
你以为这样就能挑起我的怒火了么,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了么?
呵呵,
好的,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维科莱继续在他自己习惯性的世界都围绕着他转的认知中打着转,卡伦则伸出手,继续向前一抓,将第二件裁决神袍虚影驱散。
在还没想清楚前,他不可能去进阶的。
等一切都想清楚后,接下来也不是进阶,而是何时进阶最合适。
卡伦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手掌做虚握状。
……
玻璃后面,站在隔壁房间“旁听”记录的维克,先前还在感慨:
“干!这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这还是人吗?
泰希森大人,现在我几乎可以笃定,我的这个新队长,肯定和你有关系,有牵扯。
他不是孤儿,绝对不是。
泰希森大人,你是在我的队长身上,看见了谁的身影了么?
哦,受不了了,他又自己驱散了一次进阶契机!”
维克看见审讯室里坐着的维科莱,脸都已经气绿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脸色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到底是天赋溢出到何种地步的人,才能任性到这种地步!
多少神官一辈子只能在神仆中蹉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裁决官境界,竟然在他这里,是可以随意丢弃抛开的垃圾。
“干,队长,你是在选颜色款式么!”
就在这时,维克看见卡伦的手臂动作,然后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走出房间,来到了隔壁审讯室门口,推开了房间门,走进去后,来到了卡伦身后。
然后,他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本《秩序条例》,放在了卡伦手掌中,恰好让卡伦握住。
卡伦还是没睁开眼,似乎也没打算翻阅,而是双手抱着书在胸前轻轻摩挲。
他知道尼奥和伯尼他们接下来的计划,维科莱,只是第一步,等这第一步走完后,就是要继续对那顿家族进行攀扯了。
如果最后能绊倒多尔福主教,那也就意味着在这场争权斗争中,约克城大区的秩序之鞭撕开了一道口子且站稳了脚跟。
而这种攀扯,肯定会用上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比如污蔑,比如造势,比如联合……
按理说,这应该是不对的,至少程序上,无法做到真正的正义。
只是,维科莱已经当着自己的面,告诉自己,他原本是想要杀掉帕瓦罗全家的,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的家族。
截取帕瓦罗的功劳,肯定是他家族在背后运作的。
他的大伯,也知道他的想法,制止他只是因为自己住在丧仪社,如果自己没住在那里,他大伯就不会阻止他的报复,甚至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帮自己的侄子收尾。
他爷爷肯定也知道他的事的,他父亲肯定也知道,他家里人,肯定都知道,因为他的真实境界实力无法对家人隐瞒。
这就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家,不无辜,而且,必然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被挖掘出来,你无法想象到,这样的一个家庭氛围,会只在这一个人这一件事或者这几件事上犯错误,其他地方都刚正不阿。
程序的正义性,是对权力使用者的一种制约。
可如果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还非得要从程序正义的角度,再走一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