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茫然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刚刚丢失了钱包手足无措的年轻女孩。
而卡伦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了在家里地下室,“莫桑先生”与莫桑先生的那一幕。
来了么,
触发了么?
来不及多想,卡伦开始转动自己的脸,亦或者叫转动自己的视线,同样的,那个女孩的身影也开始随之移动。
最后,
在卡伦感到自己几乎要升天,灵魂意识几乎要脱离自己身体,身体在窒息压迫下已经到了极限时,
那个女孩的身影,
被他完成了对身上这位护士小姐的……重叠!
倏然间,
护士小姐的双手,松开了。
“呼!呼!呼!”
卡伦开始大口地呼吸,这甜美到令人迷醉的空气香甜,然后就是近乎歇斯底里地咳嗽,剧烈程度甚至已经让他可以无视胸口伤口的疼痛。
而那位护士小姐,则跪在病床上,双手继续向前探,但探过去一半后,就又收了回来,再往前探,探过去后就又收了回来。
紧接着,
她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疯狂地敲打着另一条手臂,同时嘴巴张开,撕咬着自己的手指,整个场面,显得无比的血腥与疯狂。
像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打架,区别在于,两个人在用着同一具身体在打架。
嘴角吐着鲜血的普洱,慢慢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病床上的这一幕,
喊道:
“控制……她……”
秩序神教审判官必备能力,让死者……苏醒。
她曾在地下室,亲眼看见卡伦让莫桑先生坐起来,她知道卡伦有这个能力,但她更明白,卡伦并没有控制这个“能力”的能力。
可眼下,那个蛊惑异魔正附着在这名护士的身上,如果不能借用唤醒尸体意识的“紊乱”,将其压制下去,那么蛊惑异魔将很快重新掌握住这具身体。
别看这具身体现在伤痕累累,
但一只重伤的猫,一个本就在养伤的奶油小伙,
靠什么和一个被附身且不知道疼痛的成年女性去对抗?
卡伦其实没有听到普洱的声音,因为普洱现在能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他是在剧烈咳嗽之时,发现女护士的眼睛,开始逐渐从迷茫转而看向自己,同时,她的“自我搏斗”正在不断的减弱。
那个女孩的虚影,仿佛即将脱离她的身体,像是在蒸发,在消散。
“呵呵呵……”
女护士喉咙里,发出了类似笑声的音节,然后不顾自己一只手还在继续扭着自己的脖子,动用另一只手向卡伦抓来。
卡伦睁大了眼,
喊道:
“跪下!”
“噗通!”
女护士的额头直接抵在了床板上,她的另一只手在不停地向前抓,但卡伦本身就在病床角落里,她抓不到。
喊出这一声,而且对方还做出了反应后,卡伦自己也愣了一下,但他不敢耽搁,继续喊道:
“静止!”
下一刻,
连那条不断向自己摸索的手臂,也停住不动了。
只剩下,
女护士喉咙处,还在发出的沉闷且压抑的声音,确切地说,只是一个单一的音节:
“钱……钱……钱……”
“噤声。”
这个带给他几乎一整天梦魇折磨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卡伦不敢去动这个额头抵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护士身体,
而是腾挪着下了床,
普洱那边也极为艰难地站起身;
卡伦问道:“她能安静多久?”
“不会太久。”普洱说道,因为她无法测判卡伦的“术”能形成多久的禁制。
“我去给狄斯打电话。”
卡伦走出了病房,很奇怪的是,明明先前病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打斗动静,可外头,依旧很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远处病房病人的咳嗽声。
仿佛自己所在的病房,在先前,是和外界隔绝了一样。
卡伦捂着胸口,走到护士台,发现值夜班的小护士昏倒在地上,护士台上有一排灯管,每个灯管对应下面的一个病房,贵宾病房是单独列出的。
接到传唤后,值班护士会先将其按灭,再起身去那个病房,可眼下自己那个病房的灯管,还是亮着的。
卡伦没去尝试叫醒那个被打晕的护士,而是拿起电话,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电话被接了,是玛丽婶婶接的电话:
“喂,这里是茵默莱斯逝者关怀公司。”
“婶婶,让爷爷接电话。”
“卡伦?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让爷爷接电话。”
“爷爷今晚不在家,他这几个晚上都会去看望霍芬先生,霍芬先生的病情恶化了已经……”
“啪!”
在得知狄斯不在家后,卡伦马上就挂断了电话,不是不礼貌,而是他真的没功夫去和婶婶解释,更没时间去敷衍。
很无奈的是,因为没有手机,所以想要找到一个不在固定电话旁的人,很困难,也很费时间。
不过,
挂断电话后的卡伦几乎没有什么停滞地就又重新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电话接得非常快,刚“嘟”一声,就被接了;
紧接着,
一个充满着磁性的男性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
卡伦长舒了一口气,
对着话筒说道:
“我现在对你,发出召唤。”
第28章 万恶之源
一辆限量款高配“桑特兰”驶入了医院,以极为丝滑的方式倒入了车位。
称职的医院停车场夜班保安走过来准备收停车费,可走到车门边,向里看了看,发现刚刚停进去的车里头却根本没有人。
夜班保安拍了拍自己因为常值夜班而谢顶的头:
“天呐,我这是见鬼了么?”
住院部门口,一身蓝色西服的阿尔弗雷德一边向里走一边将自己的手套摘下。
病房就在一楼,阿尔弗雷德很快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五根手指在左手手背上快速地敲击着,希望能够尽快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过,还没等他准备好,病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站在阿尔弗雷德面前的,是上半身病号服大半被血浸染、面色很是苍白的卡伦。
阿尔弗雷德只是扫了一眼,
然后马上单膝跪下:
“伟大的神使大人,您忠诚的仆人,阿尔弗雷德,前来响应您的召唤。”
“进来。”
说完,卡伦转身,走了回去,在病床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这间病房现在很乱,尤其是床上,到处是血渍。
瓷砖上,墙壁上,也有零星的血迹。
一只黑猫,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台上,当他进来时,黑猫扫了他一眼。
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同时又无比恭敬地问道:
“伟大的您,是受伤住院了么?”
随即,他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只得重复问道:
“伟大的您,是住院受伤了么?”
第二句话问出来后,阿尔弗雷德忽然觉得自己今晚的智商,有些难以直视。
卡伦侧了侧头,示意阿尔弗雷德左侧的卫生间。
“是。”
阿尔弗雷德伸手将卡在卫生间把手处的拖把拿开,又将下方的柜子推离,随即,打开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马桶前,一位穿着护士装遍体鳞伤的女士正额头抵在瓷砖一只手臂向前,一动不动。
阿尔弗雷德双眼当即呈现出红色,魅魔之眼开启;
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是被秩序神教的“苏醒术”唤醒,又下达了禁制。
嗯?
不对,
在这个女人身体内,还有着另一团意识的存在。
阿尔弗雷德伸出左手,将自己的左眼遮住;
下一刻,
他的右眼有几滴鲜血像眼泪一样流出。
他放下了手,从袖口中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护士体内,是蛊惑异魔!
阿尔弗雷德后退几步,走出卫生间,看向卡伦。
可能是在狄斯的那一刀后,身体虽然还没养起来,但胆气确实已经养上去了。
面对阿尔弗雷德投来的目光,卡伦很平静地开口道:
“带走吧。”
阿尔弗雷德向卡伦单膝跪下,道:
“伟大的您在上,请允许代替莫莉女士,向您致以最为真挚的感激,我会将她带到莫莉女士身边,向她传达来自伟大的您的关怀。”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