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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美好群星献上祝福 第51章

  他很羡慕,他也曾模仿,想在心中筑起一道以天职为界限的高墙。

  可惜,建起的高墙每天都会崩溃一点点。今天想要尝尝新口味稍显昂贵的小食;明天喜欢上了一个清纯系的空中虚影,想要花点小钱让她笑一次,对自己表示感谢。

  很快,花钱如流水;而走私团此时向自己抛出了枝叶。

  温水煮不死青蛙,却会让贪恋温泉的人溺毙。

  他回不去了。

  小腹的尖锐刺痛把姬亥拉回现实。

  姬稚只是侧闪一下,就躲过姬亥无谋的冲锋,终于适应了尺寸的手甲轻易捅穿了壮硕人马的腹部。

  姬亥咬牙,忽然拉住殷红人马娘的小臂,用力,让她捅穿的更深了些。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扭曲非常,他想对姬稚说,我不许你说自己是烂人,你是宝石,是我在这喧嚣中所能看到唯一的光。

  但不知为何,出口的话却成了无比恶毒的诅咒:

  “姬稚!你说你澄澈?你清高?!哈!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我喜欢奢侈的生活,我喜欢天上的虚影,我追求的一切都是它们,我比你更纯粹!”

  “说到底,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喜欢纯血人类,我喜欢虚拟偶像;我们俩真能分清谁贵谁贱,谁澄澈谁污浊吗?!”

  “你说你永远会坚守天职?笑话!数数你今晚为了那纯血人类做了多少打破原则的事了,你还记得清吗!?”

  “哈哈,你看看,你已经在越线了,和我一样的越线!只是我早了一些;你晚了一些,坚持到了现在而已!”

  姬亥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在咳血;死亡的边界上,宛如有个诡异的,状似一男一女亲热拥抱的神祇在喜悦的鼓励自己。

  他最后抬起眼睛看了眼姬稚,心中忽然被无可比拟的狂喜充满。

  因为姬稚脸色如此煞白,深入自己伤口的手也传来了再明显不过的轻颤。

  姬亥拉住人马娘小臂的手猛力一拉,让伤口被贯穿的更深;其内心的狂喜在死亡到来的一刻到达了某个无法形容的最高潮;

  太好了。

  最后的最后。

  自己仍然把自己的恶毒的颜色以自己卑鄙鲜血的形式,喷淋到了姬稚的身上。

  ……

  贲什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被左吴拽着穿越人潮,就像横渡了无数人的人生和思想。

  梦总是要醒的,尤其是某个僻静的小巷口越来越近的当下。

  他开始涕泗横流的挣扎,开始呼救,但声音传不出去,连眼泪挂在脸上时也无法抹到路人的身上。

  贲什只能转头,隐约能看见身边人露出的一抹黑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

  “放开我!我命令……求你了……”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小巷到了。

  里面只是相对幽静,有性别不明的人在开始不可言说的交易;有流浪汉正对一家放着大道不走保镖不带的富豪一家三口进行抢劫。

  左吴把他们全部全部赶走,被贲什坚持不懈的“嗡嗡”声弄得耳朵发痒:

  “你们的数据库被我攻破了,根据文件,将‘缴灭对公司有威胁的前合作者时,出现的对方内奸’指认为姬稚,不是你签的字?”

  “姬稚是谁?”贲什有些恼怒:“听着,这些文件的细枝末节我怎么逐字逐句的去看?”

  左吴面无表情,贲什的恼怒重新成了惶恐。他深深吸气:

  “不,我……我的意思是,这一定是我的手下自作主张……公司的事情就是这样,哪怕一点小小的纰漏都要有人背锅……负责!”

  “但说是背锅,其实肯定是背锅的人自己有破绽才会……你想想,这位姬稚是不是追着那走私团高层走了就一去不回?是不是她自己的错?”

  左吴不置可否,贲什的强硬只坚持了一小会儿:

  “好吧,好吧。算我的……我手下的错,求你,放了我吧。我会去料理这些犯了错的手下,交给你一份最详实,最准确的调查报告……我会对他用上我所知的所有规章,相信我,我会让他破产!这会比直接杀了他要痛苦百万倍……”

  “放了我……”

  “我罪不至死的。”

  贲什没有看到左吴眼里有一丝的光,本来心中已经完全冰凉。

  却没想到,左吴格外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就这件事来说确实如此。给我建议的人也说处理你,只要扣留几天就好,手段没必要更为激烈。”

  贲什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可左吴只是摸着下巴:“所以,我们来谈谈莺歌索的问题吧!”

  “向莺歌索派遣走私团,是不是你从约两百年前就着力推动的政策?”

  “那些走私团团的所作所为愈发残忍激进和肆无忌惮,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和默许?”

  “这些事总没办法否定了吧?数据库里,关于这些事的文件,可明明白白有你的生物签名呢。”

  贲什满脸茫然:“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你是哪个敌对公司嫉妒我们的效益而派来的?”

  “不是,我家保姆是莺歌索人,和你有仇,仅此而已。”

  “保姆?土著?就因为这个?不……不可能……”

  眼见左吴抬起了手。

  贲什的脸扭曲到了极致:“等等,住手,我也只是个打工的……”

  左吴咂舌:“还有?把你老板的名字告诉我,我会送他来陪你的?”

  老板?

  贲什愣住,恍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工作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不就是看不惯那些肥肠满脑的董事,被压迫的太紧,想呼吸一点自由的空气,才拼命向上爬吗?

  如今,董事会早被自己和当时还是盟友的胖子邓恩架空了。

  原来自己早已重获自由而不得知。

  求饶的话不想说了,总该给自己留些体面。

  左吴决定把姬稚的理念贯彻到底,未经人请求就擅自替人复仇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他拨通了金棉的视界,操作有了一点纰漏,把兽人小姐的和她周边形象投影而出。

  金棉还在和黛拉玩侦查邻居的冒险游戏。

  大致和她讲了讲情况的细节,金棉深吸一口气,语气发冷:“谢谢您,但是我在带孩子,不想谈这些。”

  “所以,请您帮我决定喵……”

  左吴点头,忽然发现贲什脸上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其中癫狂与释然相夹杂: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不可能是什么保姆和土著,你是伦恩那胖子的人,对吧?对吧!”

  “没错的,哈哈哈!这兽人的所在,不就是公司肉体改造派昔日的领袖自我流放的地方吗?!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

  左吴瞳孔微缩,本来决定彻底打碎贲什头颅的,这下,却只顺着他的脖颈精心切割。

  他的头颅和记忆还有用处。

  ……

  黛拉的潜行相当完美。

  她摸到了一个正收拾物件的人身后。

  然后,她甲壳构成的小巧鼻子深深一皱,明白了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对劲——

  他们都没有生命。

  他们都是死人!

  第八十四章 逝者

  文明愈发展,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一种自己距离死亡愈发遥远的错觉。

  在帝联尤其如此,三百年的寿命在某种意义上如此漫长,可以磨灭掉许多人的危机感。称不上完备的医疗条件总可以让人最低限度的活下去,将死神的脚步总是挡在人的一线之外。

  而即便时限已至,不得不死去;帝联也能保证居民的遗体得到最大限度的废物利用。

  至于回收后是用去发电还是充当牲畜饲料,就不是死者本人或者家属能所能影响的了。

  死后的尊严?不同文明对尊严的定义有别;至于一场传统人类式的死后待遇,可是需要不菲的金钱才能换得的奢侈仪式。

  简而言之。

  遗体这种死亡的标志之物与当今居民的距离可是十分遥远,腹地的大多数居民甚至连亲人的遗体都无从得以一瞥;职业收尸人会以毫秒为单位的准确姿态到来,在死者生命结束的瞬间就完成一系列的回收动作。

  所以。

  尸体对幼小的虫娘来说如此新奇,即便她出生时的伴奏是莺歌索上数以亿计的死亡。

  黛拉瞪大眼睛,观察着正忙碌收拾瓦砾的邻居。

  他们是因为被邻居叫来,举起了“菌命贵”的牌子,微妙折辱了猫妈妈,才让邻居被爸爸一脚拆家。

  他们灰溜溜的样子,让自己悄悄捧腹了许久,同时也明白了爸爸看小说时,时常说的“爽”是什么意思。

  现在,自己居然发现这些正辛勤忙碌的人居然全是死人!

  是尸体,尸体!

  黛拉心中,某种源自斯特鲁人基因的情绪开始悸动,发光粘液不争气的淌过齿缝,从构成她嘴角的甲壳缝隙中流下。

  把粘液擦掉,娇小的虫娘想要为了新见识和新悸动而欢呼,可下一瞬间,她又陷入了烦恼——

  何谓逝者?

  他们不是明明都会动,会笑,会互相间交流的吗?

  虫娘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抬头,拽了拽正教授她潜行的金棉的尾巴,小声说出自己的疑问。

  兽人小姐愣愣,忽然间毛骨悚然。毛孔中的立毛肌收缩,让她皮毛蓬起,整个人的体积扩大数分。

  与黛拉以及所有腹地居民都不一样,金棉是见惯了死亡。

  枕着阵亡战友的肚子于战壕中睡觉都是家常便饭;饿急了时还会随手掏出些蛆虫之类吃掉,根本不会管那淘气的小生物前一秒还栖身于什么地方。

  所以,陡然进入安逸的环境有些掌握不住放松幅度的金棉,根本没反应过来那之前已经熏到她麻木的味道究竟为何而来,直到被黛拉天真的询问陡然惊醒。

  据说。

  人永远没办法在宠物狗和猫面前装死,它们的灵敏耳朵能听见主人特意屏住的呼吸和最平稳的心跳;嗅觉也是如此,闻见主人身上激素的分泌也是常事。

  主人有时甚至没有它们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嗅觉与听觉相辅相成,让莺歌索战士成了天生的战地医生;如果有帝联科学家沉下心来研究他们紧急医术的造诣,恐怕会感到相当的瞠目结舌吧。

  可惜不再会有这个机会了。

  对金棉来说,判断一个人死亡很简单:听呼吸、听心跳、用胡须感受对方的体温、用鼻子闻他身上是否有血液停止流动的淤积味道。

  邻居们这几点全占了。

  他们呼吸与心跳全部停止,体温无限接近于周围的环境温度;身上的味道也如此怪异,像被无数诡异的香料腌制了成了永远不会腐败的东西。

  金棉抿嘴,她又输给了黛拉一次。把娇小虫娘抱起,缓步向房中后退。

  黛拉抖了抖,转头:“猫妈妈,尸体很可怕吗?”

  “一点也不,你不是很喜欢你漂亮妈妈做的饭菜吗?那不就是有关牲畜和植物尸体的烹调处理过程吗?”金棉小声解释,这能让她自己也冷静下来:

  “可怕的是‘会动的尸体’!”

  虫娘似懂非懂,分出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另外两只敲敲脑袋,回忆了下在艾山山的怀里,和她的大妈妈一起看的恐怖电影。

  然后,模仿着其中的角色,做出了栩栩如生的惊恐表情。

  只“惊恐”了几秒,好奇便又在黛拉心中占了上风:

  “猫妈妈,‘逝者’和‘尸体’是近义词吗?”

  金棉还真被问住了,就算是下意识的想想,她都能发觉其中的矛盾。

  譬如自己,有时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去吃食战友尸体上生出的蛆,认为那只是一团再平常不过的有机物;但有时,又会不计任何代价去夺回被走私团侮辱的战友尸体。

  不,不。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这是黛拉提出的问题,小孩子和大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是非来构建尚未成熟的三观。

  这样,即便在日后学会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遇到了什么几乎无法踢开的答案后,能有自己的原则和处理方式,不是那种完全随波逐流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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