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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美好群星献上祝福 第91章

  左吴回头,向玛瑞卡打了个招呼,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教授如此勤奋,在回收夕殉道及离婀王的“裁缝金剪”后,就一直同其麾下逝者,窝在从货仓改造出的实验室中不断做着实验。

  和左吴与艾山山乱来的机房甚至只有一墙之隔。

  夫妻俩偶尔分出胜负,其中一人衣衫不整的从机房狼狈出逃时,撞见过在沉思的玛瑞卡几次。

  有时,教授是独自靠在星舰走廊中默默思索;有时则是在与逝者们激烈争执,不放过三台“金剪”任何可疑的地方。

  撞见左吴或者艾山山时,他们也只会会心一笑,自觉走开,讨论的声音却一刻不息。

  这时,左吴总会低头看看身上的污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回去开始二轮作战,也不忘和海妖交流一下看法,感觉自己好像也有所升华。

  总而言之。

  教授的研究持续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停下的征兆。

  左吴对其也没有来自血脉天生的厌恶,当然不会吝啬对教授的尊重。

  他也没忘记玛瑞卡也曾承诺,说其存在星海联盟的财产,只要不是对建设黄金乡有用的,将全部拿出,用以作为搭船的报酬。

  可不能算了,和厌恶与尊敬,或者贪财之类无关;玛瑞卡和夕殉道一样,都是自己偏向朋友的客人。

  一方收报酬,一方不收,没有这种道理的;左吴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在这种问题上展露明显偏向。

  唯一能做的,就是教授在研究时,做一切事情都尽量小声,给其创造一个安逸的环境。

  教授主动走出研究室,好像还是近来的头一次。

  玛瑞卡记得自己的承诺,想要尽快报答,似乎比艾山山贪财的急迫要更甚数分;又环视一圈众人,好像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们……就没有一个在星海联盟有过业务往来,或者生活过一段时间么?”

  “又不真的是亡国土著,极为缺钱;或者真像那些‘挖掘’遗产的矿工们一样,连个方向性都没有,才要老老实实等上这么多个零的队伍,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玛瑞卡不知因何原因,好像真的有些急切,连语速也快了许多。

  但这教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摇摇头,迅速恢复冷静:

  “抱歉,我只是想说,没法插队是真,但我们也有折中方法。”

  “我们可以请个律师的。”

  律师?

  左吴,夕殉道还有钝子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仨来说实在有些遥远。

  死寂星球是蛮荒边境,钝子原是管理型AI,有兼任星区总督的职责。

  帝联法律对她来说只要遵守最重要的几条原则,便无需太过理会。至于殖民地的临时法条,更是她随手就能更改,忽悠众多执法者也不会有任何压力。

  而到了静谧行星,接触的要么是端木平流层,要么是羿裔斯将军,都是特权阶层中的特权阶层,干的事情就算再于理不合,政府都会自己找理由,为他们遮掩。

  唯一具体使用过法律的,也只有在进入帝联腹地时,为了帮列维娜以及金棉而钻的空子;现在想来,恐怕还是“纯血人类”这个身份提供了颇大的助力。

  总而言之。

  法律在权力和政治面前,连废纸都不如;把舞台放大到银河之间,更是如此。

  它是道德的兜底,也是社会能平稳运行的最基本规范。

  可是在星海联盟这么个无数种族汇聚一堂,无数道德无数规律交织汇聚,被庞大政权当做角力舞台的地方,哪有什么通行的道德,或被大多数人认可的规律?

  就像海星罐头这件事,许多文明认为进食智慧生物是犯罪。

  可,不是有更多生灵已经屈服于海星们那甜美无比的味道,让罐头的销量频频攀高;

  又或者进食异类,本就是某些种族的文化中,无可争论的正义。

  多少战争是由于这种几乎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产生的?

  星海联盟就是这么个不可调和的大家伙们汇聚一堂的地方,不见面便打出狗脑子已经实属不易。

  这里若真有什么通行的法则,左吴觉得那法则要么无比混沌,就是些车轱辘话,怎么解释都行得通。

  要么,便是两个字便能简单概括,显得有些冰冷――就是“利益”。

  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律师?

  他们到底是强权的玩物,各个政权为了宣扬自己的价值观,从而选出的代言人;

  还是擅长交际,能在无数种族中长袖善舞的掮客?

  左吴咧嘴,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心里一点也不打算信任这什么律师。

  而玛瑞卡则是歪头,尤为艰难地总结出一句话:

  “这里的律师……我只能说他们是非常纯粹,纯粹地追求自己的正义的人;你要说他们无比混沌,倒也不错。”

  左吴摇摇头:“帮咱们插队,也是某些律师的正义么?”

  “不全是,至少有些律师的正义是不惜一切代价赚取咱们的佣金;考虑到纯血人类留下的财产应该无比丰厚,那我们多委托几个,总是没错。”

  听着有关“混沌的职责”,觉得万事万物总该有明显边界,总该各领天职的姬稚像神经过敏般,缓缓踱步而来。

  人马娘已经开始对这些律师感到皮肤发痒,马身的肺鼻不屑地打响数次:

  “嗤,希望他们真如您所说,有所坚持,不是什么‘灵活’的小人,我们要去哪找他们?不会要拿着厚礼,登门拜访吧?”

  玛瑞卡耸肩:“放心,我有几个相熟的律师,用视界联系就好……左先生,关于请律师的预算……?”

  左吴耸肩:“您看着来,别把咱们的家底一下掏空就行。”

  否则自己就要被丢到恒星上去打滚了。

  “了解。”

  而姬稚的神经过敏又严重了一些,她头顶的耳朵快速转动,咀嚼着教授刚刚的话。

  ――玛瑞卡相熟的律师?

  她飞快瞥一眼左吴,清清嗓子:“教授,冒昧问一下,您相熟的律师性别是?”

  “噢,无需担心。”

  教授踮起脚尖,眼角含笑,拍拍姬稚的肩膀:“我认识的律师都无比纯粹,至少,他们应该不会愿意离开这片无比便于追求他们各自‘正义’的土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逾越

  夕殉道有些讪讪。

  他在战场星域他叱咤风云,决策着上千星系的命运;其弹指间的判断或许是这些地方自诞生以来最重要的转折。

  毕竟他的军团是真能把行星一寸寸打碎的,有时终结其数十亿年的历史与今后可能萌芽出的壮阔生态或文明,也只是为了随手布置下一道不知是否用得上的防御工事而已。

  即便是最后,在他的部属损伤殆尽的那些日子;

  他和离婀王的相互追逐与相互狩猎的日常,若被单独拎出来,也会被各路赫赫有名的战术家与学者之类津津乐道,当做经典的战例研究许久吧。

  可到了眼下,在星海联盟的地盘上。

  夕殉道忽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对这里的了解仅限于常识。

  针对那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等候人数,只是坐下斟酒,喂自己豆子吃;用闲适的等待来应付永无尽头的队列,看上去颇为潇洒。

  但被玛瑞卡指出了想要绕过长长的队列,竟然只是找些个律师便可以。

  如此简洁而有力的方法,而且不是什么秘辛,只要稍微有些生活上的常识便可以想到。

  让夕殉道的行为不再是潇洒,反而有些摆烂的嫌疑。

  ……就这样吧。

  夕殉道暗暗为自己摇头,自打登上逃亡者号后,他便一直是这么个状态。毕竟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事物就是昨日的战场和今日的家庭,如今已与一个完全割舍。

  摆烂的好处是前一秒的讪讪夕殉道下一秒便将其克服,他仰头往喉咙中灌进酒盏中的残留液滴,悄悄瞥向自己的妻子。

  离婀王有所感知,化为气态又在凝结时,已经提起了夕殉道的耳朵:

  “怎么,夕殉道,你又在打什么坏心思?”

  “轻点轻点,他们都在看着呢。”

  夕殉道擦擦嘴,顺着气态妻子的力道从地上爬起,用袖子擦擦嘴角,凝视离婀王,神色无比认真:

  “离婀,我们终战吧。”

  离婀王挑眉,缓缓松开捏着夕殉道耳朵的指头。

  他们之间的战争从未结束,双方互相屠戮了对方无以计数的,几乎成为亲人的战友或部族,如此沉重,两人谁也没办法背负,更没办法替已死之人原谅对方。

  而这场婚姻最初的结合,除了在无尽的追逐和狩猎中,对互相的了解已经无比深入,达到了某个阈值外;

  更多的还是无法战胜对方的无可奈何,以及离姒的忽如其来做了最后的润滑剂。

  而后,除了偶尔吵架外,在桃源星球的婚姻的确幸福美满。

  但正是如此,夕殉道才无比庆幸桃源星球的天空时常为浓雾所遮蔽,这样,就不用看见漫天的繁星。

  因为能目视的每个星系都是无数被怀中妻子所杀战友的坟冢;象征幸福的桃源之外,环绕着无边的尸山血海。

  可现在,他终于从那片战场脱离了。

  好像死去的战友已经被甩到了好远的地方,他们在夕殉道耳边永远萦绕的凄苦哀嚎,也似乎在愈发模糊。

  只有逃兵才会离战友所在的战场越来越远,夕殉道曾经对此无比鄙夷。

  可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做这么个逃兵。

  而他的妻子,他仅剩的敌人离婀王也缓缓低下了头。

  气态妇人的身体在激烈变换,一下子颜色深至赤红,一下子又淡的几乎要融进空气中;一切的一切显示她忽如其来的思想斗争可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离婀王震动着周围的空气,缓缓发出颤音:“……终战,就是以后也不再打了?”

  “嗯,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夕殉道点头,心中有些忐忑,但又迅速恢复平静。

  “这意味着我们将从此背叛过去的一切,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

  离婀王不再说话,气体拟态出的拳头越握越紧。

  夕殉道有些忐忑,这是他久违的猜不到离婀王会有何种反应的时候。

  她是会终于释然,放弃一切,然后给自己一个拥抱,一个吻?

  还是决定对自己这么个完全丧失战意的逃兵乘胜追击,就此开打,然后去夺取被无数部族逝去部族压在她肩上,所必须去取得的胜利?

  夕殉道咧嘴,忽然发现心中仅存的忐忑也完全消失。无论离婀做什么选择,他都将坦然接受。

  自己发出的和解信号,若不成功,就是就此决裂的标志。

  情况有些坏。

  离婀王捏紧的双拳没有松开,却在渐渐融入大气之中,重回气态。

  她所保持的人型是为了和夕殉道日常相处方便才特意训练而保持,若决定继续战争,甚至就此决裂,自然没有继续保持的必要。

  夕殉道轻叹,缓缓摸向腰间。率先提出休战并不代表他丧失了战意。

  逃亡者号很小,他俩之间的气氛很快感染到了很远之外;所有人回头,起初并不在意。

  夕殉道和离婀王打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众人终于发现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左吴朝他们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这不只是家务,是他们所坚持的“战争”,也不是左吴的战争。

  离婀王唯有头部还保持着原装,她没说过,其实这拟态出的面容极大的参考过夕殉道的喜好。

  她颤声:“太突然了,夕殉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嗯。”

  夕殉道知道离婀王的选择是不想背叛自己,放弃过去。

  “……如果,你早一点暗示,多给我一些时间准备,再晚一点说,我或许会有不同选择的。”

  离婀王在轻叹,语气是数年难得的温柔,像情人间最软腻不过的蜜语。

  夕殉道也是笑着摇摇头:“抱歉,兴之所至,过了这个时间点我将再也无法开口,也再也不会有结束我们间战争的可能了。”

  “偏爱激进的战法,你就是你。”离婀王地飘在空中开始后退。

  “你也更喜欢防御反击,这次我算是躲不开了。”夕殉道摊手,缓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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