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缓缓心疼,跪这样身份的贵人当然是天理所在,但若不是她行差踏错,今日她爹娘也不用如此。他们一家生活在小小的崔吉镇,是没什么机会要行这样的跪拜大礼的。
这一切是她造成的,所以,还是要怪自己。
可时王来了有一会儿了吧,他为什么还不叫她爹娘起身。戚缓缓正有此疑问时,就听她爹道:“王爷,小人不敢欺瞒,祖上确实有这样的家训,十几代下来没有人敢违抗祖训,如今传到我这一辈儿,自然也是不敢。”
戚夫人也道:“王爷,我家大姑娘自小顽劣,都怪妾身疏于管教,才让她冒犯了您。如今一切大白,走上了正轨,妾身一定吸取教训,一定惩戒她。”
爹娘说完不再言,等了一会儿,才听时王道:“这是二位的意思还是戚缓缓的意思?不如叫她过来,明面说清。“
还需要什么明面说清,她在园子里不是与他说清了吗,大意与刚才爹娘所说无差。
戚老爷与戚夫人自然不敢违抗当今王爷,但凭着本能不能让他见女儿。正想再抗下去,就见戚缓缓从堂后走出来,跪到了他们旁边,给时王行礼。
倪庚道:“都起来吧。”说完看了眼金魏,又道,“扶二位起来,有话坐下说。”
金魏去扶戚老爷,刚看戚老爷跪下时,他就看出来了,这位膝上有伤,不良于跪拜。想来殿下也看出来了,这才让他过来扶。
金魏一上手就知若他不托这一把,戚老爷一下是起不来的,非得踉跄了不可。戚夫人倒不用他,戚姑娘上手搀扶了起来。
可时王说着赐座,但还没等人坐下,他又说:“今日既已上门叨扰,不如再叨扰一些,孤与戚缓缓有些私话要说,不知二位是退下还是另帮孤找个地方。”
戚缓缓非常不适应,非常。以前交往,沈弈是有些傲气的,但她一直觉得他骨子里是温和的,哪像现在这样,把霸道强权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能于王爷来说,他现在这样算是难得的客气了。
戚缓缓心中那个已淡泊了很多的沈弈的影子彻底的不见了,被时王完全取代了,她再也不会恍惚,不会把前后两个人在心里做对比。
戚缓缓也知这次说圆弧话是糊弄不过去的,她对爹娘道:“阿爹阿娘先去后面歇息一下,让大春小春帮着敷一敷,处理晚了怕你们晚上腿疼。”
随着戚老爷戚夫人的离去,时王的人也悄然不见,厅堂里只剩戚缓缓与倪庚。而厅堂外面,戚家特意留下守在这里的奴仆,都被金魏带来的人或请或强硬地带离了这里。
此时,戚家厅堂内,前后院场,真就只剩下这对男女了。
倪庚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戚缓缓身边,戚缓缓这次没躲,她心里有火气,为爹娘也为自己。她知道他已疏散了奴仆,只他们二人的环境下,她不再掩饰,无需粉饰,他不是要说清吗,那她就给他说清。
倪庚站定在戚缓缓面前,垂着头看她,就像以前他们交往时那样。
他声音温和,他说:“怎么?不高兴了,是我的错,忘了考虑你爹娘年岁已高的事实。回头我让人把京都最好的看筋骨的大夫请来,给二老诊看一下,说不定能除了根儿。”
戚缓缓:“不用了,旁边镇上的大夫就很好,只要平常注意一些,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倪庚:“还是看看的好,”
“殿下为什么去而复返?”戚缓缓不想与他绕圈子,说些没用的话,想直入主题。
“来看看你,怕你担心,看来我还是来得晚了,还真与我负气上了。”
“兴许是我那日没与您说明白,今日就再说一次,还请殿下务必听清楚,不要再闹什么误会才好。”
“你说。”倪庚的态度好似认真,实则轻松,像是放任着她耍脾气一样。
戚缓缓感到些许无力,但她打起精神道:“我不会进王府,我与殿下从您不再是沈弈开始,缘份就断了。我对殿下的未来只有祝福,而我的未来,无论如何嫁娶都是自由的,都与殿下无关。”
“你上次说过了,你父刚才也说过了,说什么祖训如此,”
戚缓缓打断:“不是的,现在的我,说这些话凭的是本心,是我不愿意作妾,不愿与人分享夫君。我与我夫君的家是我们两个人的,过日子要有商有量的,而殿下在云端,是无需与我商量什么的,那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说得再明白点,若是一开始我就知道您的身份,我绝不会凑前一步,只会远远观之,敬之尊之,奉您为贵主来服侍。”
倪庚冷声:“你现在也可把孤当贵主来服侍,既知自己的身份,如何还敢与孤这样说话。”
压迫感太强了,甚至强过了那日皇帝太后面前的觐见。
倪庚见震住了人,换回语气道:“我从没想过,让你把我当贵主来服侍,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就好,你那时很可我心。好,不做妾,侧妃的位置给你。”
第15章
“本朝律法,不为正妻者皆为妾,想来王爷该是比我清楚大杭律法的。”戚缓缓义正言辞道。
戚缓缓不是什么胆大之人,相反,她有时比二丫都怂。但她是被父母娇养长大,被弟弟妹妹一惯让着的,怎能没点气性。
与时王说了那么多,说得那么透彻、清楚,他却还是副不明白的样子,可见是成心的了,这谁能不来气。
倪庚:“孤说过了,郡主身份特殊,王室不能负她。”
“没人让您负她,您该娶则娶,我也说过无数遍祝福了。”戚缓缓地声音冷了下来,还加杂着不耐。
如戚缓缓不适应现在的倪庚一样,倪庚也感觉到了不适。戚缓缓何时用过这样的态度与他说话。
倪庚:“你与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戚缓缓:“您也与以前不一样了,王爷,我要的是在京都郊外经营着木料场的沈公子,不是京都城中王府里的时王殿下。”
“呵,什么沈公子什么时王殿下,都是你找的借口,说来说去还是想当王妃,以缘尽胁迫孤,改弦更张。”
戚缓缓承认,她曾有过这样的奢想,但那也是出于,他曾给过的承诺,以及她相信他们的感情才如此想的。现在,他就算这样做了,她也不会嫁了。
他把她曾经的真挚感情贬为工具,是拿来胁迫他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在说,她的身份不配做正妃,他们的情意也不值得他为此而去辜负郡主。
倪庚又说:“京都的贵族,大族,官员人家,后院大多妻妾和睦,这得益于当朝圣上,皇兄的后宫,皇后仁爱,妃嫔各安现状,守礼有节,是以带动的京都的风气也是如此。你崔吉镇虽远离京都,但观其中的富户、大族,甚至是读书旺族,哪家不是三妻四妾,与京都各户并无不同。怎么到你这里,明明是自然礼成的事,非要闹特殊。”
戚缓缓自不相让:“别人这样我就应该也这样吗,都如此就是对的吗,况,殿下看不到吗,我父亲母亲就只有彼此。若问我母亲,给她个府内妾侍几人的王妃换不换,我们都知道她肯定是不换的。没有什么比彼此唯一,相伴白头更美好的感情了。”
“我不过是想与我娘亲一样,凭着我的人才与家财,不难吧。就算攀附了殿下,肖想成为唯一,我也不觉得我的想法有错。但,殿下不认可很正常,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约契,谈不拢,一拍两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