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福瑞宫的宫门就被人砸开,守门的内侍也被揍了。
接到消息的胡宫女才踏出门,就见脸色铁青的安吉长公主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她迎上去只来得及质问了一句,就被安吉身后的壮妇重重一个耳光扇得头晕眼花。
安吉长公主冷声问:“清欣呢?!”
“殿下正在寝殿!”胡宫女究竟是废后顾氏留给女儿的人,此刻还想硬气一下,套一套安吉的来意。但跟她一起出来的小宫女却已经被这一幕吓得脚软,见安吉询问,想也不想就道,“婢子愿为长公主殿下引路!”
“别叫这贱妇来聒噪!”安吉看都没看惊怒交加怒斥那小宫女、企图提醒清欣的胡宫女一眼,丢下这一句,转身便走。
下一刻,胡宫女已被人堵住了嘴,绑了个严严实实。
寝殿里,清欣公主还没起身,被人猛然一把撩开帐子,只穿亵衣拖到安吉跟前,吓得她一迭声的尖叫不已——一直到安吉拿金簪抵住她脸颊,才骇然噤了声,满眼恐惧的看着安吉。
“你上次给沈舒明传了什么消息?”安吉懒得废话,直截了当的道,“老实点说,敢有一个字的谎,我保证剥了你这张皮!”
清欣哆嗦着道:“那信……那信……姐姐您不是看过了吗?”
她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却是亵衣被安吉一把扯破,清欣公主再次吓得大喊大叫。
安吉等她喊了几声,才反手一个耳光掴在她脸上,淡漠的道:“知道吗?外面的人只晓得清欣公主美貌无比,却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子。”顿了顿,她道,“外头营.妓一直在缺人,如今魏室这个样子,一个公主的暴毙,你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威胁显然比剥皮来的更重,清欣嚎啕大哭,拼命的摇头,膝行上前扯住她袖子,哀告道,“我就是想寻个依靠!我……我就是怕不能跟沈舒明见面,他……他会忘记我!所以才……”
安吉冷笑着道:“你昏了头了吗?沈舒明纵然被你容貌所惑,他能尚你?他的嫡亲二姑是咱们四嫂!”
“那又怎么样?”清欣公主激烈的喊道,“我如今还管得了这么多吗?我已经十八岁了!再耽搁下去就是老女,到那时候我又会是什么下场?再说古往今来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她用力擦了把脸,猛然醒悟过来,惊恐的看着安吉:“姐姐你为什么忽然来问我那封你看过的信?难道说沈舒明他……?”
“他失踪了。”安吉冷冰冰的说着让清欣几乎瘫软在地的话,“沈敛实跟沈藏凝现在快疯了!正在盯着我驸马要人——驸马他怀疑这是西凉军想留在京畿。总而言之,帝都现在乱成一片!”
帝都固然乱成一片,春草湖畔安置卫新咏的别院里,却还是平和宁谧。
卫新咏这两日终于可以自己起身了。
只不过没人能在他跟前提一个“顾”字。
“乃峥”二字那就更加没人敢说了。
连顾夕年都让院里下人去掉了自己的姓氏来称呼。
为了给卫新咏排遣寂寞,也是为了试探一下这次的事里有没有卫新咏的插手,顾夕年在接到霍照玉送来的消息后,亲自到卫新咏养病的暖阁里,遣退下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末了请教道:“卫先生请看这事儿……?”
“此事太师应该不会做。”卫新咏听完之后,这几日来一直冷冰冰的神情里终于露出一丝兴趣,道,“太师巴不得西凉军早点拔营,若非洪州顾氏无力去西凉接亲,太师甚至希望西凉军索性不要来,这一点想来子阳兄也是一样的愿望。毕竟如今京畿防务空虚,西凉军在侧,总归让你们不放心。”
顾夕年叹道:“自然不是我们……”
“不不不。”卫新咏却道,“只是应该不是,未必一定不是。万一此事对你们的好处,胜过了沈家的追究,慢说你们,连我也会做的。”
“这么说卫先生您……?”顾夕年心头一跳!
但卫新咏却笑道:“我日日在此,能做什么手脚?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道,“如今看来最可能的是沈家贼喊捉贼,可能太师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我倒觉得这个可能不大。”
顾夕年诧异道:“卫先生何以要这么说?”实际上他跟霍照玉都怀疑沈家——要知道沈舒明连去妓.院都前呼后拥的带着人,结果沈家现在说他一个人不见了!谁能相信?
只是沈家一口咬定,还追着霍照玉要人,理由是人是在霍照玉的地盘上不见的!
要不是霍照玉自忖打不过沈家,早就动上手了!
为了那送嫁的数万大军,现下霍照玉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好言好语的跟沈敛实、沈藏凝讲道理。
当然霍照玉还是希望能够找到沈家的破绽,可以不用做低伏小讲道理,可以反诘沈家。
可现在卫新咏却像是沈家找来的帮手一样……
顾夕年心里腹诽,莫非卫新咏是看穿了自己想利用他,故意胡说八道?
却听卫新咏笑着道:“因为失踪的这一个是沈舒明,而不是沈敛实、沈藏机或沈敛昆。我觉得此事若是沈家设计,最可能承担失踪人选的,肯定是沈敛昆。绝对不是沈舒明!”
他不待顾夕年疑问或反驳,侃侃道,“沈舒明乃沈藏厉独子,于情于理,沈家都不会让他冒这个险。此外,这沈舒明几年前我见过,说句不好听的,不过一介纨绔子弟罢了。他……”
“但沈家若将他藏在西凉军中,又能有什么危险?”顾夕年打断了他的话,皱眉反问。
卫新咏淡笑着道:“人是在帝都之内没了的,沈敛实叔侄统共才带了多少人进城?若是沈家把沈舒明送回军中而霍照玉毫无所觉,这太师也不是他来做了。”
顾夕年迟疑道:“卫先生是说,有另外一路人做的?会是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卫新咏懒洋洋的道,“我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给你们排忧解难的。”
顾夕年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告辞。
西凉,明沛堂。
书房。
卫长嬴匆匆而入,却见沈藏锋正神情自若的改着公文,微微吃惊:“我听说舒明失踪了?”沈敛昆打发的人差不多是连滚带爬到后院的,看那阵势,她还以为书房都要被丈夫拆掉了。哪想到过来之后所看到的却像没发生过事一样。
“不管是谁干的,总归活人才有价值。”沈藏锋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如今既然没人出来认,咱们又不在帝都,急也没用。”
卫长嬴被他说得脸上一热,随即道:“一点头绪也没有?”
“多半是刘家或苏家。”沈藏锋笔下不停,淡然道,“等下去就知道了。”
他这么冷静,卫长嬴来时路上想的安慰之辞都没用场,只好道:“那你忙罢。”
退出书房,到了外面,却见沈敛昆在等着。
“三嫂?三哥现下怎么样了?”见卫长嬴出来,沈敛昆忙迎上来问。
卫长嬴轻责道:“你叫人说的那么凶险,怎么我看书房里也没少什么东西也没换什么东西,你三哥也冷静得很?”
沈敛昆愁眉苦脸道:“就是这样我才觉得麻烦,之前二哥的信拿上来后,三哥除了起先皱了下眉,就像没事人一样。三嫂您说三哥这样轻描淡写的,可能吗?”
“如今上上下下都看着你们三哥,难道要他跟你一样风风火火么?”卫长嬴沉吟了下,道,“你呀!往后也改一改,不要这么毛躁了!”
这么说了沈敛昆,回到后院,把黄氏喊到跟前,卫长嬴却也沉下脸来:“这次麻烦可真大了!”
“夫人何必担心?阀主不是还没乱了方寸吗?”黄氏轻声道,“兴许事情会有好转呢?”
“人都找不到,能好转到哪儿?”卫长嬴反问,“夫君怀疑是刘家或者苏家干的,这两家所提要求岂同儿戏?”
黄氏却道:“可阀主一定要答应他们吗?”
卫长嬴一愣,道:“我也知道夫君向来顾大局,只是这不体恤长兄唯一子嗣的名声……”
“若阀主大事可成,那些都是小节。”黄氏有点不以为然,道,“夫人您太顾惜阀主了,所以什么都要操心。事实上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亏心缺德的事儿,都做的少吗?亲手杀侄弑亲而最后成就雄主之名的,也不是一位两位了。”
这话倒也在理,不过为人之妇,总归是希望丈夫处处顺心,才干与品行都毫无瑕疵,不给人任何攻讦之处的。卫长嬴就有些埋怨沈敛实:“那么大的一个人,二哥怎么也看不住?”
正说着,下人进来禀告:“五夫人打发人送玉来,说是蒙山玉矿前些日子采出些好的,就先送些来给夫人过目。倘若夫人觉得好,回头五夫人就专门收拾一份。”
卫长嬴与黄氏对望一眼:苏鱼荫那边的人,可未必是送玉啊!
“着人拿进来吧。”卫长嬴不动声色的道,“我看看是什么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