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拿玉露花容膏和白纱来,给郦姑娘敷一下手指。”容皇后吩咐。
“是。”银杏很快就拿来玉露花容膏。
精致的玉瓶,倒出的膏液像是流淌的黄金,晶莹剔透,还带着怡人的馨香,一看就是极其金贵的药。
银杏倒出适量膏液,小心翼翼地将郦妩红肿的指头一根一根都仔细地涂抹了药膏,抹完又用白纱仔细地给她缠好手指。
容皇后瞥了一眼目不斜视,依然在慢条斯理地用膳的太子,心里着实有些好奇他对这个太子妃到底是如何想的。
太子今年二十有二。最初的时候,容皇后是打算等他行及冠礼后便定下太子妃人选。当初太子跟谢云兰走得近,容皇后原以为谢云兰成为太子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云兰出身韩国公府,端庄雍容,大气沉稳,这样的女子成为太子妃,将来协理后宫,才能令人放心。容皇后对谢云兰是极为满意的。
谁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就出了岔子,谢云兰转头迅速定亲嫁人,太子自请去边关磨砺。
两人就像是恋人之间的赌气,却用了决绝的、无可挽回的方式。
旁人不敢问,亲人问了也问不出来缘由。
这两个都是极有主见极有想法之人,谁也拗不过,谁也猜不透,众人对他们的过往全都心照不宣,却又讳莫如深。
直到如今太子二十有二了,朝中对于大皇子早已娶正妃生了小皇孙,而太子还未册封太子妃、未有皇嗣传承颇有微词,阁老们更是屡屡忧心上谏。
等太子从边关回来,嘉文帝与容皇后便相继提起选妃之事,太子难得松了口,同意了选妃之策。
选妃的过程,容皇后不知晓,皇帝也未跟她说。事实上皇帝已经很久没来坤宁宫了,帝后两人除了大节大宴时才会碰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自然不会像寻常夫妻那样闲聊。
所以这太子妃具体是怎么选出来的,容皇后不知道。但容皇后觉得,以自己儿子极有主见的性子,这太子妃必定是他自己选的。
只是,既然是自己选的,怎么瞧着却并不稀罕,也不在意呢?
当真只是为了形势,不得不敷衍?
容皇后又将目光看向缠完手指,正有些笨拙地拿起汤匙慢慢喝汤的郦妩。
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讨喜,如果只是因为被敷衍而被选为了太子妃,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太过可惜了。
定都定下来了,虽说这太子妃性子有些娇,跟容皇后所想的相差甚远,但多教教,多带带就是了。看着也是个极聪明伶俐的姑娘,想来也不难教。
何况“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容皇后私心里希望太子和太子妃之间能更融洽一些。
所以,用完膳后,容皇后继续让萧衍送郦妩回玉澜殿,又跟德福和秋霜使了眼色,两人心领神会,悄悄点了点头。
走出坤宁宫后,依旧是萧衍提着灯走在前头,郦妩跟他并行。
德福和秋霜两人这次比之前离他们更远了些,缀在后面慢慢吞吞地犹如龟行蚁爬,到最后渐渐隐入了茫茫夜色里。
郦妩和太子走在前方,并未察觉这一切。
通往玉澜殿要行经一片桃林,深秋季节,桃林无花无果,略显萧索。两人从中间长道往前走,郦妩一看到幽深的树林就有些紧张,总感觉林中会突然窜出什么来。
大概是疑神疑鬼久了,这一回,那林子里还真就窜出了一团暗影。
郦妩吓得惊叫一声,顺手就拽住了太子的衣袖。
萧衍脚步一顿。
郦妩于匆忙中看了一眼那个在太子脚边不断蹭着的东西,借着月光仔细瞧清楚了,才发现那竟是一条毛茸茸的、灰黑色的犬。
那灰黑色的大狗在萧衍脚边蹭了蹭,又挪到郦妩脚边,不断地嗅她。
郦妩自己养了一只白猫,对这犬类倒也不抵触害怕,虽然这狗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凶凶的。
她拍了拍心口,缓了口气,顺便问道:“谁养的狗啊?”
“孤养的。”萧衍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正在一直嗅着郦妩的“大狗”,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狗,是狼。”
狼?
郦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狼?!!!
那头狼还在她脚边嗅着,郦妩吓得再次惊叫一声,立时骇得全身战栗。
她颤抖着身子,见那狼依旧在她脚边与裙摆边不依不饶地嗅着,顿时惊慌失措。情急中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萧衍,双臂紧搂着他的脖子,连腿都盘在他腰间。一双小脚更是在他身后翘得高高的,生怕被那头狼咬了她的脚。
萧衍:“……”
他身材高大,又有力气,身上挂着一个人也毫不费力,依然身姿笔挺,如松如柏。
只是这温香软玉的紧贴,而她这姿势,这位置……着实卡得微妙。萧衍额角跳了跳,沉声道:“下来。”
“不、我不。”郦妩抖着声音,“它、它它它会咬我的……”
“黑雾不咬人。”
郦妩如何肯信。
心里暗怨这人养什么不好,偏要养一头狼。
萧衍见她一直不肯下来,便抬手掐往她的腰间,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岂料这姑娘极其怕痒,他的手才一搭上她的腰,她便笑个不停,“诶……你别碰我……好痒啊,啊哈哈哈……”
她不仅笑,还因为怕痒而在他身上躲着、扭着。
萧衍眉心直跳,没有办法,只得对那狼发出一声号令:“黑雾,回去。”
黑雾立即犹如闪电一般闪入了桃林里,转瞬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