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我要怎么赔你呢?”
“邪恶的李多同学必须对美丽的青鸟小姐负起责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向你讨要性命,你都不可以答应。”她先是正色,又流露出了笑意,“我都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全部交给你了,你也必须把自己的身体完完整整地交给我,而不是任凭其他人损伤毁坏。那样才算是公平嘛。”
“但是……”
“你只能回答‘是’,或者‘可以’。”她任性地说。
我只有先答应她,“……可以。”
这个简短的回答成为了一个信号,一个使我踩进她精心准备的陷阱的信号。
话音刚落,我感受到某种像锁链一样的东西蓦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又延伸到了她的心口。而当我要用意识锁定过去的时候,那东西又隐没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对我做了什么?从局面上来看,可能是某种契约,或者诅咒之类的东西,却在隐瞒我的前提下结成了。这就是她为了这件事而准备的手段吗?但是还有说不通的地方,直接作用于我的法术,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觉察力。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那顿饭菜,那里面肯定有着某种玄机。我被算计了。
但即使受她如此算计,我也怪罪不得她。因为我已经被这个狡猾而又可爱的魔女玩弄于鼓掌之中了。无论她要对我的身体做什么事情,我都只有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地降伏于她。
“中计了吧!”她眉飞色舞地说,“你已经答应我了,那么就再也不可以反悔了!”
说完,她飞快地脱掉了外套和衬衫,又摸向自己的裤腰。
“这又是要做什么?”我问。
“那还用说,我还没消气呢!你要好好地安慰我,在我说‘可以’之前,不允许你自作主张地停下来!”她理直气壮地说,又想了想,竟把衬衫和外套重新穿了回去,还特地合上了纽扣和拉链。
然后,她抬头挺胸,以胜利者的姿态刁蛮地要求,“这次你来!”
她的表情是那么得意洋洋,又是那么面红耳赤,真像个孩子一样。在她得逞又害羞的注视下,我顺从了她的要求。
一夜过去,美丽的青鸟小姐又一次像条死鱼一样精疲力尽地瘫软在了床上。我一如既往地起床,给正在酣睡的她盖好被子,静悄悄地走出了卧室。
……
我在洗漱台上找到了自己的牙刷以及半管牙膏,拿进浴室里一边冲澡一边刷牙。洗完之后,我换上了放在青鸟家衣柜里的自己的衣服,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天空浮现出了瓦蓝色,城市逐渐苏醒,汽车的声音不时地传来。
看了好一会儿,我转身走入厨房,给青鸟做早饭。
第064章 诅咒与祝福
自白日镇迷雾事件结束已过去数天。
这数天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按照时间顺序逐件说明。
首先是青鸟在那晚施展的诅咒。
是的,事后我才知道,那不是契约,而是诅咒。在第二天给青鸟做早饭的时候,我仔细地用觉察力摸索自己的身体。能够感受到在无形中刺入身体的像锁链一样的东西,一头连接着我,另一头连接着青鸟。我以前也不是没有中过诅咒,因此很容易就看清楚了。而这东西的立意大概是防止我今后再向受害者主动偿命吧。
诅咒和契约不一样,后者是允许违背的。或者说,违背契约本身就是契约精神的一环,前提是在事后按照契约支付代价。但是诅咒不一样,在找到办法解除诅咒之前,我只能严格地服从于诅咒的内容。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内容,或许如果重复上次剑齿向我讨命的情景,我的身体就会自动反击?或者是真正地处于那种情景下的时候,我就会被诅咒暂时洗脑,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受那种事情,但如果青鸟希望我如此,我还是会顺从于她。因为我实在是亏欠她太多了。而且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与其说是负面的诅咒,不如说是青鸟为了挽救我的生命而做的祝福。虽说要是叫塞壬来评价,她大概会说强加的祝福与诅咒无异吧。
问题是,青鸟到底是如何成功诅咒我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擅长诅咒。当然,诅咒是术士的基本功,她会也不足为奇。但除非是专精于此,否则要以我为诅咒对象还是难度高过头了。
我想起了她特地做给我的饭菜,以及一些关于交感巫术的常识。
诅咒某种意义上就和毒素一样,因此也能够以饭菜施展,但过程要离奇得多。例如,有些术士擅长以剩饭剩菜施展诅咒,因为人吃剩下的饭菜和他肚子里的饭菜还存在着某种巫术原理上的联系,术士能够透过这种联系把自己的力量直接传送到敌人的身体内部。
这种隐秘世界的常识落到世俗社会里往往会扭曲为某些迷信。在古代,有些地方的人们认为如果自己的剩饭剩菜变质了,肚子里的饭菜也会跟着变化,把自己害死,所以会在此之前将其处理掉;而如果是以现代的角度出发,又或许会以卫生的角度对古人的这种行为产生另外一番符合科学道理的解释。
但我重新在脑中回顾了昨晚的经历,她应该没有对剩饭剩菜动过手脚,而是在我吃进肚子的饭菜里混入了什么。比如说自己的身体组织,像是磨碎的头发或者指甲,亦或是血液什么的,以此直接与我的身体建立起了联系。从我感受到的无形锁链直接连接着青鸟来看,这个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不过,以对象的身体组织为媒介诅咒对象的法术我听说过不少,这早已成为了很多民俗怪谈约定俗成的套路,而反过来诅咒有着自己身体组织的对象的法术就没怎么听说过了。况且以我对诅咒的抗性,不擅长诅咒的人就算是直接从我的身体内部发动诅咒也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我就从青鸟那里得到了真相,这个真相把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全部推翻了。
青鸟在起床后洗完澡吃过早饭,我还在思考要怎么自然地跟她聊诅咒的事情呢,她忽然向我提议要不要剪个头发。我也觉得最近自己头发的确有点长了,还以为她是要我去理发店,却见她从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拿出了剪刀。
“剪短而已,保证给你理得好好的。”她自信满满地说。
原来她还自学过修剪头发吗?只是我前脚还想着诅咒与头发等身体组织的关系,她后脚就说要帮我理发,难免令人生疑。但我能够感受到,她在这么说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任何居心,是真的只是想要帮我修剪头发而已。也就由着她把我牵到阳台上坐下来了。
她轻轻地哼着和煦的旋律,与落地镜里的我对视一眼,又迎着上午的阳光和马路传来的汽车声,面带笑意比划着梳子和剪刀。
咔嚓咔嚓的动静从自己的头上传了下来。我有些难以适应,或许是以前对别人脑袋动刀的恶事做太多,轮到别人对我脑袋动刀了,我便紧张得反射性提肛。这未尝不可以说是杀人犯特有的做贼心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问起了诅咒的事情。
“那个诅咒啊……”她的态度很是自然,“你知道扎草人吗?”
我想了想,“你是指……把对象的头发或者指甲加入到用草编织的人偶里,通过攻击这个草人,为对象带来伤害的诅咒法术吗?”
“是的。”她接着道出了相当不得了的发言,“这就是我让你对我下的诅咒。”
我惊愕,“什么?”
在青鸟的解释之下,我终于明白了她到底做过什么。
这个诅咒,原来不是针对我的诅咒,而是针对她的诅咒。
在接收到我的遗书,又确认到我的安全之后,她就有了这个计划,并且为此做足了功夫。简单地说,她为了施展这个诅咒而做了所有的前置准备,却在最后关头故意把我推到了扣下扳机的立场,而自己则站在了受诅咒的立场,引导我毫无自觉地扣下扳机。当时我却以为是自己要中招,还怀着那样的心理准备而吃下了她为我准备的饭菜。
那顿饭菜里确实混入了她的身体组织,而结果就是把我的身体变成了与她的心脏有着联动关系的“草人”。如果我死亡,也会连累到她。当然,她也是有着强大诅咒抗性的主力级术士,哪怕她已经故意敞开怀抱拥抱诅咒了,这样的诅咒也很难在之后伤害到她。所以她压缩了诅咒的生效条件――只有当我像上次一样白白地交出性命之际,这个诅咒才会发动。
这也解除了我的一大疑惑:这个诅咒之所以能够对我成立,是因为我不是接受诅咒的人,而是发动诅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