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心事重重、满腔忧郁的夜晚,茶梨做了一个噩梦。
轰隆隆!
梦里的天空炸起数道枝蔓一样的闪电,惊雷不断,层卷的乌云背后仿佛藏着不知名撒旦的可怖面容。
大地在如泣低鸣中颤抖,荒野中耸立的倒锥形火山呼啸喷发,熔岩伴着浓烟喷溅而出,蛇行蜿蜒向远方的城市。
顺着岩浆前行的方向,地面上现出龟裂,很快扩大成裂缝,一路崩坏进入了繁华闹市,好像大地张开了无数深渊巨口,城市中许多来不及奔逃的车辆和行人,瞬间就被无情吞没。
高楼大厦轰然坍塌,都市变成废墟。
大雨倾盆落下,雨水积聚成汪洋,废墟浮沉,好似一座与世隔绝的末日荒岛。
无数痛哭声,呼救声,鸣笛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倏然间所有画面定格,声音亦戛然而止。
所有的颜色一点点褪去,人、物、景首先失去了斑斓色彩,而后又失去了虚实层次,最终统统变成了黑白线条。
世界成为了一副潦草的线稿。
茶梨慢慢穿过线条构成的“人群”和“城市”,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还拥有实际形体。
“你,还不愿接受这一切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平地惊雷一般地响起。
茶梨愕然转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处。
阵风狂卷,迎面打得他几乎站不稳,他勉力睁开眼睛,黑白交织的线稿世界在风里被吹得更加凌乱,线条狂舞。
朦胧的人影远远地走来。
茶梨努力辨认着,眼里充满了迷茫与惊惧。
谁?那是谁?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震撼耳膜的歌声:
When your dreams come alive you’re unstoppable,
take a shot, chase the sun, find the beautiful…
梦中的茶梨满脸茫然:咦?这BOSS出场的BGM,怎么和我的手机铃声一样?
下一秒,他一个激灵,醒了,下意识弹跳起身,忘了是伏在方向盘上睡觉,这下在车顶上狠狠撞到了头,捂着脑袋发出郁闷的惨叫。
放在挡风玻璃下的手机一边响,一边还发出震动特效。
茶梨伸手先弹走了那几条代表来电震动的曲线,再把手机拿过来,屏幕跳动着来电人:搭档。
今晚他和搭档上夜班,正在外出执勤,一个多小时前,两人分开负责巡逻不同区。
凌晨两点,四周寂静,没有路人,也没有车辆经过,只有一群蛾绕着旁边的路灯纷飞,时不时撞上灯罩,会撞出一个很小的“砰”字。
茶梨接了搭档的电话,说:“这区风平浪静,我摸了会儿鱼,刚才打盹睡着了。”
搭档负责巡逻另一区,那边却接连有事发生。
有人报警说听到邻居家里有小孩不停在哭,搭档上门去调解家庭矛盾。
刚赶到那家里,搭档亮明了身份,还没开始调解,又接到了警情观测中心的通知,说无人机巡警拍到附近发生一起交通意外,对人员的扫描结果是无外伤、且生命体征平稳,请附近巡警前去查看情况。
听起来情况也不严重,但搭档现在分身乏术,让茶梨替他去车祸现场看一看。
搭档在电话那头郁闷道:“服了,我们两个堂堂重案组的王牌组合,真是虎落平阳,整天被派来处理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住手!就说你呢!我穿这身警服是干吗的?你还当我面动手打孩子啊?”
听他在那边像是在大声怒斥起了家暴小孩的家长,茶梨就先把电话挂了,打方向盘调头,打开直通警情中心的定位系统,连接了巡警专用卫星地图,不久前刚发生车祸的那个地点,已经被中心的同事在上面标记了出来。
说起来搭档几分钟内被连派了两个case,属实是少见的特例了。还好都不是大事。
诺亚城民风淳朴,治安良好,市民安居乐业,学习和工作都井井有条,深夜很少还有人在街上流窜,所以夜间巡警工作一向都非常轻松而简单。
全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重大治安事件,城内一些有风险的隐患分子也都在警方的可控范围内。
如果放在从前,茶梨警官必然心情舒泰,这说明他和搭档以及其他同事的勤恳工作,取得了骄人的阶段性成果。
可就在最近,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这变化令他简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很难说清楚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也许是某个通宵加班后的清晨,也许是某个微风拂面的夜晚,总之在某个并没留意到的寻常时刻,茶梨忽然间获得了一个很不寻常却又很清晰的认知:
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只是存在于一个漫画故事中。
换作别人这么说,茶梨警官会马上带他去挂精神科的专家号。
但是茶梨本人,从确定这认知的真伪,到接受这认知的客观属实,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他自己,自始至终,从不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在发现所处的是个漫画世界之前,茶梨就有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他有超能力。
举个强有力的例子:当他想了解或调查谁的时候,只要伸出手,就能从这人身旁凭空拉出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信息面板,面板上会显示出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和过往履历。
这也是他能够成为“罪案克星”、在警队屡建奇功的奥秘之一。
对一名警察来说,这无疑是超级技能,凭借这项能力,茶梨在经手的所有案件中,总是能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在所有涉案人员中准确地找出谁才是真正的罪犯,将罪有应得的人绳之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