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胜利这么一说,大家都咂嘴点头,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曲合业却依旧摇着头反对,“刘书记你讲的听起来是合情又合理,可那全部是个设想,都悬在半空没个着落呢,到时能不能落地变成事实,恐怕还难说吧。再者,就说菜种好了,也收上来了,拉去县城卖,能顺顺妥妥地出手么?万一耽误个几个天,那还不都烂在手里头了么!”
曲合业的话反作用不小,特别是郑成喜,一直闷不吭声的他此时高声附和了起来。
刘胜利一看这场面,火气腾腾地就窜了起来,不过终究还是压制住了,好事得慢慢来,来硬的肯定不妥,而且退一步说,假如这个大棚蔬菜要是搞不成功,不也好有个退路嘛。于是,他咳嗽了下,道:“今个儿召集大家伙开会,实际上也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把好的和不好的方面都要想得到,才能保证成功的最大可能性。还有,这次只是通个气,并没有要求大家一定要同意。俺看啊,下面就先表个态,初步的,不是一锤子定音,来,赞同的就举个手,大家一起搞大棚菜,不赞同的呢,想种啥就种啥。”
刘胜利说完,对这许礼霞一使眼色。
许礼霞马上把手高高举起,道:大家伙都清楚,小麦、水稻、黄豆、玉米、花生、地瓜啥的,年年都种,从祖辈上就恁么个样子,几代人下来了,有啥奔头?现在不是讲要搞活经济嘛,俺觉得,就得换个思路,去闯一闯、干一干。脑瓜子不开窍,干啥都是撂,蛮干、死干,一点用都没有,也是该想想新出路了!”
话一说完,许礼霞赶忙拿胳膊碰了碰郭红绫,道:“郭会计,咱们是村干部,对村领导的新思路要坚决支持、拥护,否则咱们还算啥领导班子?不纯粹招人笑话么?”
郭红绫很为难,看了看曲合业,一咬牙,举起了手。
曲合业一瞧,脖子一挺,很是气愤,猛地起身就要走。
刘胜利看了这场面,觉得关键时刻耍个威风也是需要的,于是抬手一指曲合业,道:“干啥啊你!俺说散会了么?你竟然要走?你这是公然跟村两委搞对抗是吧?好啊,你尽管走,等下散了会,俺就整个材料,把你家女人郭红绫的会计给拿下!还有,每年分地、灌溉,打谷场脱粒等事儿,你就干瞪眼吧你!”
曲合业一听,那损失可大了!不管咋说,郭红绫这个会计当得确实挺有点小油水,另外还有正儿八经的工资,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缺。“谁,谁说要走的?”他支吾着,“尿急,去撒个尿还不中么?”
这个台阶找得很自然,但一时间没人说话,场面也有点小尴尬。董西云咳嗽了两声,帮了个腔:“俺也赞成!其实啊,本来俺就是来凑个数的,可是听刘胜利恁么一说,觉得还真是可以,有多钱赚,为啥不同意?”
接下来,举手的有近十个。
大多数的村民,还是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想观望一下,看年底年初的收效到底如何。
刘胜利知道大家伙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说,毕竟现在加起来也有十来户人家,作为先头军,也可以了。“本着自愿的原则,今个儿就这样吧,俺不硬压任务,不过有一点可要讲清楚,下一步,俺要把各家的南坳子地调整一下,把那些愿意种大棚蔬菜集中到一块儿。到时调剂地块的时候,谁要是唧唧歪歪,那就是跟俺刘胜利过不去了!往后要是有啥事再找俺,可甭怪俺不搭理!”
大家听了都不作声,眼睛也不看刘胜利,只是表情严肃地微微点着头。
“好了,散会!”刘胜利不含糊,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见好就收。
众人散去后,刘胜利最后离开,他要把结果跟张本民说一下,以便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不过,张本民并不在家,村里没有,果园的房子里也没有。
张本民去了县城,半下午的时候回来了,坐着辆三轮车来到果园的房子前。三轮车上,还有两个大家伙,一个是雪花牌冰箱,一个是熊猫牌黑白电视。
一时间,岭东村沸腾了。
大家奔走相告,说张本民家的生活水平提前进入了现代化!很快,房子里外围满了人!
这下张本民有点犯难为,电冰箱就算了,多看一眼少看一眼无所谓,可电视不行呐,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根本就舍不得走。
得了,胜利的果实要共享!
张本民搬了张桌子靠墙放着,再把电视机朝上面一抬,大家一起看!
这可不得了,真是热闹得跟赶大集一样!晚饭点刚过,院子的角落里就都站满了人,墙头上也是。其实有些人根本就看不到画面,但是听个声音也觉得过瘾。
恰好,这段时间霍元甲和再向虎山行两大热剧交替复播,说院子里天天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为过。
看到这样的场景,其实张本民还是很开心的,他记得曾经的儿时也这样看过电视,那种感觉一辈子都难忘。
刘胜利的兴奋劲儿甚至比张本民还大,他不但天天来,而且还自动当起了秩序管理员,拿着跟长竹竿巡视,前面的人谁要是站起来,肯定一杆子打下去,还嚷嚷着:坐下去坐下去!你站着,后面的人咋看?!
当然,也有让人不开心的。那就是小孩子会在院子里拉屎撒尿,弄得满院子骚臭得很。可是这也没办法,孩子总归是孩子嘛,憋不急了就办。
刘胜利出了个主意,说不如把电视搬到大门外去,正好靠着果园地,地方大,看得人会更多,那样拉屎撒尿的人也多,都在果园里解决,相当于是免费施肥。
张本民一琢磨也是,刚好也能得个清净。其实,他还有个更好的主意,就是关门卖票。不过想想都是庄邻,哪能好意思?
如果不是庄邻呢?
张本民就那么稍微一琢磨,猛地一拍大腿,骑着洋车子就往乡里赶去。
“宋老哥!”他直接到乡政办主任室找宋广田。
宋广田对张本民从来都很热情,忙亲自倒水泡茶,“有一阵子没见你了啊,是不是没按学校说的做,有麻烦了?”
“不不不,学校的要求肯定是要遵守的,俺在一定的日期内,都是会准时到校,向班主任汇报下自学近况,包括思想动向。”
“哦,俺以为你没做到,学校为难你了呢。”
“没有没有,俺呐,是想让你帮个忙,把供销社临街的两间小仓库给俺租下来!”
“啊,租那房子干啥?又大又破的。告诉你,这乡大院里头有不少空房子呢,不敢说随你选,可至少会让你满意的!”
“不合适,俺要干的事情,在乡大院里头是绝对不妥的。”
“哦,既然你恁么说了,那俺就不瞎插咕,还是照你说的办,把那两间小仓库给弄下来。”宋广田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神情马上恭谨了起来。
吕建保来电,有事吩咐。
“老弟,你先喝杯茶,俺去一下就来,吕乡长安排事情一般不会超过三分钟。”宋广田快步离去。
不超三分钟?这下有点大发了,将近三十分钟,宋广田才回来。
“宋老哥,看来吕乡长这事情可不简单呐!”张本民打趣道。
“嗌,还真是呢。”宋广田小声道,“事情还真不算小,吕乡长想操作一下,让他女人把咱们乡的酒厂承包下来。”
“不行!”张本民不假思索地道,“你告诉吕乡长,甭费那心思,要不也是白忙活。”
“咋,咋回事?”宋广田是相信张本民的,他想知道原因。
“五月下旬,国家会发关于禁止领导干部的子女、配偶经商的决定的文件,明令禁止官员的家人从事商业活动。”张本民张口就来。这一条,他确实深记在心,因为重生前是作为我党廉洁自律方面的必考题熟背的。
宋广田顿时点起了头,“那俺马上就去告诉吕乡长!”
“嗯,你去吧。”张本民喝了一大口茶后起身,“俺得找一个人。”
“谁啊。”
“钱家老大。”
宋广田一愣。
张本民马上又道:“放心,找他没啥麻烦事。”
“好吧,那你去就是。”宋广田道,“俺得赶紧去找吕乡长了,这会儿没准他正为这事跟县里的朋友联系呢!?”
宋广田说完就小跑着去找吕建保,及时把情况说了。
吕建保出了会神,问那文件名是张本民说的?宋广田庄重地一点头。
“张本民现在哪儿?”吕建保问。
“刚走,去找钱家老大了。”
“哦,那算了,本来想跟他当面聊上几句的。想想也不合适,还是等等吧。”吕建保吩咐道,“这样,中午你留张本民吃个饭,先代为感谢一下,等有机会俺再当面表达谢意。”
“好的!”宋广田答应后出来,就去找钱家老大,他担心张本民早早谈完事情就走,吃不成中午饭,那就没法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