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赐,点苍门第二真传。
这个人五大三粗,年纪快要到三十岁了,却没有半分定性,以欺压其他弟子为能事。
对于别人来说,为这个霸道二师兄保养大剑简直就是最恐怖摊派,因为剑上蟠龙纹需要东海鲸油润泽,一次保养没有三钱银子下不来。
不过这把大剑到了陈星河手中,那简直就是镇压右手怪病的良药。
三钱银子抓一次药,值了!
太值了!要知道那种痛苦发作起来能把人逼到自杀……
修意门和天梯院日前搞来大量军帐,使安营速度加快不少。
点苍门和五通门属于临时“招募”,没有带上杂役弟子,其他门派的杂役弟子那就多了,乌乌泱泱一大片,干起活来嘁哩喀喳。
师姐罗婵儿端着晚饭过来,怒气冲冲道:“听说姓陆的又欺负你?”
陈星河摇头道:“欺负不欺负我暂且放在一边,里外不过三钱银子,有人在师姐身边嚼舌根才是大事!陆天赐作为第二真传,背后有着多名师长撑腰!师姐你天资绝佳,成为真传弟子已经提上日程,如果和这个莽夫起了冲突产生牵扯,未来的路一定不好走。”
“这?”罗婵儿微微一愣,她没有考虑过这一层,猛然想起那几个无意间提及此事的师弟似乎与某位竞争者走得很近,心中不由得发寒。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听说我点苍只有那位女师伯修成了拜剑贴,师姐再心善也要有所防备。”陈星河的话成功转移了罗婵儿的注意力。
他真不希望罗婵儿为自己出头。
说起来,陆天赐那口宝贝大剑都快被他玩废了,总共也就保养了十次不到,三两银子买一口宝剑!天底下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去?
“师弟你真聪明!”罗婵儿想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点苍门被逼出战,竟然在背后耍心机。如果明日在战场上起了歹意,这就不是引发冲突那样简单了,很有可能会失去性命!
都说江湖险恶,然而她一直把人往好处想,感受并不深刻。
现在听师弟一语道破,立刻多了份警惕。
“江湖!”陈星河望向夜色下的孤峰,失神道:“我们已经身在江湖!”
说出这句话,他在心中感谢老爹陈老实和留下许多故事的曾祖父。
陈老实是地主家的账房先生,平日里踏踏实实,稳稳当当,没有人知道他做得一手高明假账。
按照陈老实的话说,家学渊源不得不学,曾祖父那辈可是漕帮账房先生。
漕帮的势力太大了,门人遍布天下超过三百万,能在那种环境下暗中搞一份家业,并且荣归故里安享晚年,和各种人物玩的心机不会少。
在陈家这份家学中言明,学做假账就是学做人,你得了解人性和人心,否则做不到以假乱真。
这份祖传手艺陈星河学得不多,不过耳熏目染之下倒是听了好多帮派故事。
曾祖父遇到过太多阴损毒辣算计,做账房先生也有竞争,各种陷害,各种欺辱,高收益伴随高风险,能在晚年跳出纷争漩涡简直就是奇迹般存在。
点苍门弟子这点儿道行实在太嫩了!陈星河闭着眼睛都能划出道来,所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罗婵儿与陈星河共进晚餐,二人在点苍门颇为投缘,聊了好多各门各派传闻,不过大多道听途说,准确性不高。
等到罗婵儿回到女弟子大帐,三名弟子赶忙把陆师兄的大剑抬过来。
都不傻,罗婵儿罩着陈星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先不说暗地里嚼舌根羡慕嫉妒恨,起码这位罗师姐在的时候,绝对不敢上去自讨没趣儿。
“好,放在这里吧!”陈星河取出陶罐。
东海鲸油可是好东西,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拿到三钱银子一两油膏的价钱,坊间起码能卖到五钱银子一两。
成为入室弟子之前,大家全是杂役弟子,每个月只有半钱银子月钱。
半钱银子啊!即便有渠道底价购买鲸油,想要保养陆天赐这口大剑也需要积攒半年。
指望陆天赐结账?
对不起,他从来没有这种习惯。
要不是陈星河家境稍稍过得去,而且帮着门中管账有些收益,否则真支撑不起这种“摊派”。
为何陆天赐独独看上陈星河?
还是怪病!右手对武器特别敏感,而且久病成医,陈星河强行记忆各种与武器有关知识。
话说他们陈家用来过秤的铁秤杆曾是漕帮在码头上使用的武器,正是这根秤杆让他发现武器能镇痛,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武器,品质越高越好,数量越多越好,就算平常时候,右手也是无底洞,发作之时更是洪荒猛兽。
“龙蟠大剑,虽然只有六百炼,却加入了一块龙蟠陨铁,打造难度相当之高,剑身之中内嵌钨丝作为经络。”
“右手早已入侵钨丝,不过我不敢做得太过,所以这口大剑表面光鲜,内里已经惨不忍睹!”
“算了,让右手饿一顿吧!毕竟明天要进攻擎源派,战斗必然激烈!这陆天赐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
陈星河取出鹅绒刷,慢慢蘸上东海鲸油。
保养武器有着各种讲究,好比眼前这口重达三百二十斤大剑,要遵循蟠龙纹分布特点,就像给神像描金一样小心翼翼勾勒,不能让染料溢到外面去。
这是一个精细活,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也许是怪病每三个月发作一次产生了某种作用,致使陈星河平日里精神旺盛,两三天不睡觉都不会觉得困倦。
同门之中很少有人能够不犯错误保养好龙蟠大剑,而陈星河技术精湛,动作娴熟,再慢花费半个时辰也能完工。
随着保养,他吃惊地发现,怪病似乎又加强了,右手从始至终没有接触过大剑,却因为距离较近,可以清晰感受到剑身正在一点点变差。
“该死,这种对武器的贪婪真的没有止境吗?”
“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这时,他心中不由得一动,暗自思量:“如果右手对于武器的破坏强到极致,是不是意味着这只手本身就是一件超乎想象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