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共同的敌人
想明白这一点儿,见到柴荣再一次横着向他的胸部削来,张浩天举刀去架的时候,便不再用力,想让柴荣无力可借。
两刀相交之际,柴荣立刻感觉到了他招架的力度,说了声:“好小子,反应倒是挺快的啊。”这一次手中的刀却没有后撤而出,而是用力向前一逼。
张浩天手臂不敢用力招架,没想到他忽然变招,不再借力打力,竟以力相拼,手中的刀顿时被逼到了身体的肌肤上,还好他用的是刀而不是剑,否则的话,那是必然会被割伤的。
此刻,他只得奋力向外格出,而柴荣的刀有了力量可借,立刻又画了一个圈削向了他的腹部,速度快得惊人。
张浩天连忙撤身后退,避过了这一刀,刚才他是额头出汗,现在背心也已经浸湿了,对柴荣这样奇怪精妙的刀法,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破解,如今只有闪避一途了。
见到张浩天闪避,柴荣冷笑了一声道:“张浩天,现在才过二十招,你要是闪避下去,也只能算输。”
张浩天知道自己这一战实在不能输,果然不再闪避,大喝着又向着柴荣颈部攻了过去,然而柴荣却是后发先至,就在张浩天的刀离着他的颈还有数寸之时,他的刀已经到了张浩天的心脏处。
张浩天无奈,只得撤招挡架,但只这么一挡,柴荣的旋风刀法又施展了出来,横着削出一个又一个圆圈,而张浩天就像被卷入了旋风的中心,一把刀左支右绌,完全落在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估计此时他已经接了柴荣四十招,不过这样下去,剩下的二十招也未必能够接住。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那就要考验一个人应付困难的能力了,换着绝大多数人,此刻定然已经是惊惶失措,只想着如何挡住柴荣的刀势,看能不能拖过这二十招,可是,张浩天却是那种越在危急的情况下头脑却越冷静的人,虽然在吃力的格挡着柴荣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的旋风刀,但心神却没有乱,观察分析着他每一招的来势,竭力的想要思考出破解之法。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中忽然掠过一段戚英航对自己说过的话来,那是郑板桥的一句名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当时戚英航说这虽然是郑板桥在称赞竹子的性格,却也是做人的最高境界,这样的哲学,在很多事情上都可能通用,现在,柴荣的刀便成了东西南北风,而他能不能像竹子一样“千磨万击还坚劲”呢。
一念至此,他观察思索起柴荣刀法的来势与力度来,刚才他已经发现,柴荣这旋风刀法用的是物理学的反作用力与武术中的借力打力的原理,刀法是根据敌人的变化而变化的,这时抵挡了一阵,顿时又感觉到了一点儿,那就是柴荣的来势无论怎么快,那刀法都必须以圆为轴施展,也就是说,变化不可能太突兀,攻击的部位是有脉络可循的。
然而,柴荣的刀法实在太快了,他这么去思索,就难免分神,手中的刀挡得慢了半分,柴荣的刀已经到了胸前。
匆忙之间,张浩天赶紧后退了一大步,但动作还是慢了些,柴荣的刀尖瞬间就划破了黑色t恤,刺入了他的肌肤,割开了一道有四寸来长的大口子,鲜血顿时潸潸的流了下来,将张浩天的胸前与小腹全部染红了。
柴荣此刻收住了刀,望着他道:“五十一招,张浩天,虽然你能够接到我五十一招非常不容易,但是,还是输了,如果我刚才追击,不出十招,你必然会毙于我的刀下。”
张浩天那里肯认输,咬着牙,猛的将已经被鲜血与汗水浸湿的黑色t恤脱了下来,瞪着他道:“刚才我只是不小心被你的刀尖擦破了点儿皮,谁说我输了,再来,你刚才停止进攻,我也不占你便宜,就算只过了四十招。”
适才张浩天身体无恙时已经被逼得左支右绌,只能勉强的招架,现在中的这一刀虽然不是要害,但胸肌牵扯,出招时自然会受到影响,柴荣见到他如此勇猛,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摇了摇头道:“张浩天,认输吧,让我考虑考虑,或许还能够保住一条命。”
张浩天没有回答,忽然一声大吼,举刀就向柴荣右肩砍去,而柴荣像刚才一样,手臂疾如电闪,回砍他的颈部,仍然是后发先至,攻的是张浩天的必救之处。
这样的情况,张浩天当然只有回招自救,但和前面不一样的是,他虽然竖起了刀,但并不像刚才那样要向外格档,而是加上了一只手,双手紧握刀柄,力道既不向外反击,也不朝内收缩。
霎时之间,两把刀交击在了一起,这一次,张浩天用的力量恰到好处,手中的刀并没有被柴荣逼到身前去,但也没有丝毫向外的力道。
这么一来,柴荣的刀无力可借,只好回招顺势圆转,攻向张浩天的右胸侧,但速度却慢了一些。
张浩天见到自己的策略果然有了效果,心中暗喜,看准柴荣砍刀的来势,仍然双手握刀,架住了他这一招。
柴荣感觉到了张浩天的企图,眼神中掠过一丝异色,在两刀相交之后,竟不回撤,只是抵着用力向他的胸前推进。
可是,张浩天明白他是想自己不由自主的发力向外推他的刀,再次施展旋风刀法,紧握着刀,绝不向外发力,让柴荣无力可借。
柴荣见他居然不再上当,大声喝着,自己发力开始旋转,只是这样,不仅速度慢了几分,而且也相当的消耗臂力,而张浩天打定了主意,只是双手握刀判断他的来势招架,无论如何都不给他借力的机会,当真做到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时候,柴荣又攻出了二十招,已经超过了两人打赌的六十招,不过此时张浩天只需要专心的判断柴荣砍来的刀势落在何处,再加上柴荣的刀无力可借,旋风刀法速度放缓,威力大减,可说已经处于不败之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样只守不攻,体力基本上没多大的消耗,而柴荣为了加强刀法的威力,不得不完全用自己的臂力来加速,要不了多久,手臂必然会酸痛无力,必然会给张浩天反击之机。
柴荣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儿,忽然之间收住了刀,凝视着张浩天,缓缓点头道:“好聪明的小子,六十招已过,这个赌,你羸了,带着你的人走吧。”
一边说着,他转身向阿光挥了挥手,说了声:“车钥匙给他。”那阿光便走了过来,很不情愿的掏出了十几把车钥匙,递到了张浩天的手中。
张浩天接过车钥匙,大声的喝着那些一开始就弃械投降的万洪帮成员将伤员全部抬上车,除了这些弃械的人外,万洪帮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鲜血,伤亡之数,实在很难统计,而众位头目,除了朱二重伤之外,陈强、卢平、游清泉都不见踪影,自然是在倒在地上的受伤人群之中,无法知道生死,卢平与游清泉与他没有多少感情,那还罢了,一想到陈强那张凶恶的丑脸,张浩天心里就好生的焦急,大声的招呼着赵劲峰等人过来。
赵劲峰等虽然远远看到了张浩天与柴荣在厮斗,但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着他大叫,而东兴帮的人也在纷纷后撤,就赶紧跑了过来,张浩天把与柴荣打赌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就让他负责把伤员抬上车,然后准备送到s市万洪帮自己的医院去。
瞧到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朱二,赵劲峰立刻把他抱到了一辆面包车上,而王彬、武小龙几人早就开始寻找起陈强来,就在这时,却见一地躺倒呻吟的人堆之中站起了一个人,留着短发,身材高大,面孔凶恶,正是陈强,却见他身上虽然到处是血,但精神还不错,显然没送什么伤,刚才只是装死倒地,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此刻,东兴帮的人也从大楼的车库里开出了准备好的货车来,将自己这一方的伤员往车上抬。这一场残酷的黑帮拼杀,就算是结束了,各自料理后事,伤者悄悄疗伤,死者秘密安葬,将大院的鲜血一洗,又有谁会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不过这时,张浩天拣起了刚才被自己扔下的t恤,撕了一块长条下来,扎住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跟着却走向了正在不远处站立着查看这一战整个情况的柴荣,他心里有很大的一个疑问,必须找此人问个清楚。
柴荣显然料到张浩天要过来,还没有等他张口,便道:“张浩天,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柴荣,我伤了你不少的人,想来你不应该这么大度吧。”
柴荣“嗯”了一声,也微一点头道:“不错,张浩天,按照规矩,今日之战,你是必死无疑,我只所以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是因为你我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听到柴荣这么一说,张浩天瞬间就明白过来,道:“庞统勋。”
柴荣再次点头道:“相信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聚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假情报,说是黄冲今晚要亲自带领s市万洪帮的精锐前来进攻,把东兴帮的s市总部荡平,现在看来,这是庞统勋的声东击西之计,不过无论是谁带着人到农贸市场这边都难免一死,庞统勋一定会选择他最不喜欢的人来送死,张浩天,看来你们这个新龙头大爷是很不喜欢你啊。”
张浩天早就想到了这是庞统勋的“一石两鸟”之计,除了有心解决掉自己这个对他有威胁的隐患之外,还想利用他的能力尽量消耗掉柴荣的精锐,从而为他下一步针对东兴帮的行动打下基础,听着柴荣此言,顿时懂得他的用意,微微一笑道:“柴堂主,你是想我去对付庞统勋吗?”
柴荣望着他,冷酷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笑意,道:“张浩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六十招的赌吗?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应该按照庞统勋事先的设计好的计划干掉你,还是暂时忘记你杀伤我那么多手下,彼此合作,做一件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所以我想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放过,事实证明庞统勋是正确的,他想害你,是因为你有本事对他造成威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张浩天,其实过去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今天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怪不得可以成为万洪帮建帮以来最年青的红旗大爷,也怪不得号称万洪帮最有前途的年青人,对你这样的人,庞统勋本来应该好好提拔的,他让你来送死,当然是因为你过去是戚英航的人,他对你始终不放心。你不杀他,他必然还会对你下手。”
张浩天道:“不错,庞统勋疑心病太重,做事的手段也够很够毒,既然视我为眼中钉,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计划的,不过柴堂主,我很有兴趣知道,我们之间如何合作?”
柴荣立刻道:“戚英航做龙头的时候,和我们东兴帮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总算有回旋之地,而庞统勋看来是想把我们东兴帮赶尽杀绝了,所以我和大哥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干掉庞统勋,不过要除掉此人,实在非常不容易,据我们所知,他现在行踪不定,甚至在不在g市都无人知道,暗杀无法下手,要对付他,只能削弱他的势力,先把他从万洪帮龙头大爷的位置上拉下来,而要做到这一点儿,其实也并不太难,相信戚英航与端木笠的死,在万洪帮的内部,是不少人有意见的,而且也不喜欢庞统勋做新的龙头大爷,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所以……”
没有等他说出口,张浩天已经接着道:“所以你希望我做一个联络人,去暗中联系对庞统勋不满的万洪帮人,然后带头反对他,对不对?”
柴荣点了点头道:“张浩天,你不仅身手好,还是个聪明人,当然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趁着庞统勋才登上龙头之位,脚跟并没有立得太稳,再加上戚英航过去的势力还没有完全被消灭,要除掉此人,瓦解他的势力,绝不是没有机会,而且你需要什么帮助,只要给我说,我一定会配合你,给你一切的支持,岂不是比你单枪匹马的去对付庞统勋好得多。”
一边说着,他给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那人匆匆跑进了大楼,过得一阵,便拿了一张名片出来。
柴荣将名片递给他,道:“觉得有合作的可能,给我打个电话吧。”
张浩天接过名片,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只是道:“柴堂主,这事情我会考虑,有什么需要,会跟你联系的。”
讲了这话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大概的看了一下,他带来的三百人,除了那一百人在战斗开始时见到对方人多就害怕得丢刀投降之外,其余的两百来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多多少少都负了伤,而且重伤的至少在一半之上,现在还无法知道有多少人没救了。至于东兴帮这一边,伤亡的人数肯定要低于东兴帮的,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精锐,必然要养上几个月的伤,在这几个月内,自然无法派上用场了。
见到赵劲峰等虽然人人挂彩,但都没有性命之忧,张浩天惦记着朱二,连忙走了过去,却见陈强开着车,正准备把他送走,便坐了上去,抱着朱二,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到还有呼吸,便大声的招呼着陈强开车,送朱二到医院去急救。
陈强赶紧答应着,见到前面的铁门已经打开,便将车子开了出去,张浩天一边抱着朱二,一边左右张望着,不出所料,在这铁门之外,站着至少上百名穿便衣的青年男子,外面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有人发现不怎么对劲儿,或许隐隐约约听到了高声喇叭没有完全遮盖住的厮杀声,可是谁又敢说出来。
向前疾驰,很快便到了大道上,见到右边街道已经有不少的车辆堵住了,而另外一些车正在两名交警的指挥下在农贸市场的停车场内打转左行。
张浩天明白这是程少华带人所为,一边让陈强跟着那些车左转,一边掏出手机,上面已经有好几个未接,全是程少华打来的,他刚才在全力厮杀中连振动都没有感觉到,立刻回拔过去,这才知道,按照事先的计划,程少华带人在派出所的前面制造了连环车祸,然后又故意争吵打骂,把路完全塞住了,不过这是s市的中枢地段,又靠近市政府,已经有大批的警察过来维持,他不知张浩天的情况,正叫人继续吵闹,希望能够多拖延些时间,只是警察正强行将吵闹得最厉害的人带走,并且叫来拖车已经将出事的车辆拖走了。
张浩天通知他立刻结束闹事,然后赶快带一部分到s市万洪帮办的“仁和医院”去。s市的这个医院虽然比g市的还要大些,而且这次行动之前唐风平已经吩咐预留了住院部整整一层楼的床铺,但是这么多的人受伤,护士是绝对忙不过来,有人帮忙,做一些紧急处理也是好的。
“仁和医院”离“红旺大厦”并不远,陈强是找得到的,一路疾驶,然而只过了两条街,张浩天感觉到自己怀里的朱二呼吸越来越微弱,看见街道的右侧就有一个“新华医院”,规模不算小,立刻大声道:“陈强,马上右转,到新华医院去。”
陈强闻言,愣了愣道:“老大,朱二哥中的是刀伤,恐怕外面医院的人会报警,会很麻烦的。”
张浩天不假思索的道:“朱二哥流血太多,非常危险,管不了这么多了,快转过去。”
陈强连忙答应了一声,将方向一转,就向右而去,驶进了那“新华医院”的大门内。
刚一下车,张浩天就抱着完全没有知觉的朱二朝着大楼里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医生,医生,我的朋友受了重伤,赶快救治。”
朱二的身上全是血,而张浩天上身赤果,胸前也只是简单的用t恤撕下的布条扎住了伤口,那头狰狞的狼形纹身露出一半出来,此时被鲜血染着,显得更加可怖,医院里的人见着,都骇得纷纷闪避。
在张浩天的狂吼之下,终于有两名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护士推着推车过来,然后迅速的向着底楼的急诊室而去,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医生赶至,只查看了两眼,就吩咐护士插氧输血,然后堵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张浩天看见医生与护士忙碌着,也在瞧着朱二的伤口,却见他身上只有三个血口,一道在腰侧,一道在手臂,另一道在右心房上方两寸处,但是却从背后穿透而出,从伤口大小上判断,自然是柴荣那把绿柄窄刀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