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种内里暗潮汹涌,表面却平静无波中流逝。守望宫中确实如同初来时那玄门弟子所说般,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兰帝每日例行的巡视,每日也与狐妖闲聊,当然,也总会记得每天带一壶清水。
两年间,守望宫里头唯一称的上大事的,不过是几个新来负责看守的弟子因意志不坚被迷惑,而试图将内中女妖邪救走而已。但让人啼笑皆非的却是,那纯粹是单方面的意愿,那几个女妖邪根本没有试图逃跑的念头,反倒劝他们不要冲动。
典型的一个例子是,其中一个女妖邪被逼的没办法,在刚被带离锁妖塔后,大声呼喊求救。
兰帝也因此逐渐明白这里所以存在那些交易的原因了,这种事情难以避免,谁又能确保每一个看守弟子都具备过人坚韧的心志,玄门又哪里来那么多心性修为出色的弟子,同时能长期任职这种工作?
况且,很多时候更是日久生情,或是恰巧碰上思想情绪起伏极大而一时冲动的情况。
守望宫知道这些,所以默许,因为如此更容易掌控规则,只要你懂得把握该有的分寸和底线,那就合格了。这种情况下,让看守弟子基本上都不会在内部遮掩类似交易,大凡有异常行为的更容易察觉,判断。
两年间,有那么一个男子总成为守望宫内众人不时说笑的题材。他犯的是同样错误,但跟旁人有些不同,他并非冲动,而是单纯的太傻。
与一个女妖邪数月的频繁交欢中,竟将那女妖邪惯例性的侍奉好听话当作誓言,铭刻于心。于是他不顾一切的筹划了几个月,决意带着她逃出玄门,在世俗寻个隐密之地逍遥一生。
事发前一天,他还郑重其事的询问那女妖邪是否真的对他倾心,愿意随他一生一世,那女妖邪一直当他爱说这种情话调节气氛,故奉迎。
不料事发后,女妖邪见他动了真格,百般劝阻无效后,为避免让守望误会是她蛊惑,主动呼喊求救。他浑然无法接受那现实,到被关入悔过宫地下时,仍旧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说“她为何骗我……她为何骗我……”
“不折不扣的白痴。那女妖精都被关了上千年了,再有三百来年就能得以被放出锁妖塔在仙境山野自由清修,怎么可能如此愚蠢的试图逃跑,抓住了轻则数倍延长刑期,重则灭魂毁魄……”
但这种事情不会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守望宫呆的时间久了,兰帝才渐渐明白,这里的差事并非寻常仙门弟子能有机会任职的。由于需要人手不多,从若干年前开始就已演化为各仙门精锐弟子才有机会前来。
对于守望宫而言,是处于能力的考虑,各仙门精锐弟子比起一般的而言,心性修为当然要高上许多。但却因此,让这里演变出另一种意义。
大凡来过这里公事的,在日后未来即使难有机会再碰面,却始终存在一份特别交情,在过往历史中,若无特殊情况,这类弟子彼此见面都特别客气。
换句世俗的话说,也就是特别愿意卖对方人情和面子。想来跟这里潜在暗交易有着必然关系,同样有着类似的隐秘,永远都有着对对方一份无法改变的了解,关系之微妙自非别处所能比。
这是在不久前,从天玄韵口中被证实的想法。她似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当初听他说起想去守望宫任事时才没有任何反对劝阻的态度。
她早就听说过和知道内中的隐秘,但是放纵他,还是信任他,却无从知晓。天玄韵没有主动提过,兰帝也没有想起来询问过。
玄门仙境内的日子看似极平静。其实不然。
世俗中信奉玄门和魔门的两方人,上至修炼众人,下至市井恶霸,频频在中立城附近发生大小不一的冲突和战斗。邪门有些势涨,这是近十年来不争的事实。
如今的中立城比之过去已有些变化了,立场不再那么超然于正邪之间,在内中两方的频频争斗中,城内人心逐渐出现两极分化,有的更痛苦魔门,有的则看不起玄门。
这一现象导致中立城从市井恶霸开始,到商贾,再到中立城大小主事都被卷入其中。若非背后仍旧有个强力靠山逍遥派之故,早已发生严重内政斗争以决定立场归属了。但即使是这样,由于逍遥仙子对这类斗争的无心插手态度,还是逐渐的让中立城立场归属问题逐渐尖锐化。
世俗中的仙魔大小门派弟子,偏偏在形势的演变下越来越多的朝中立城聚集,争杀早已演变的频频而血腥。这一方面是中立城的特殊地理位置所致,一方面是世俗仙门折腾出来的降妖既荣誉导致。
但前不久,兰帝听到一个说法,据说世俗许多有名望的仙门当初之所以不约而同的相处这种激励弟子的办法,跟玄门极大富商联盟的怂恿有莫大干系。
那些所有奖励,背后全市他们‘无偿提供’,号称为打击邪魔贡献力量。这很难不让他猜疑,幕后真正的黑手根本是逍遥黑心,世俗中论仙兵凡器的最大销售网络,当属逍遥山第一,论生产力同样是长年占据第一。
不由让兰帝想起,当初所以玄门诸仙都如此相信那假冒剑帝,就是处于他的算卦结论所致。他根本知道那是假冒,兰帝如今也知道,逍遥黑心绝不会是为了帮助他而编造谎言,是故,只剩这利益驱使。
他知道太上真尊庇护的态度,以及努力期望引导他的打算,更知道太上真尊的影响力足以使天玄大帝沉默。但他何以能肯定地魔门会正中下怀的配合?
一个万年不死的妖怪如果要祸害人间,那简直比十个绝世天魔还可怕。
离开守望宫,兰帝从怀里取出不死火凤羽,瞬间,凤羽燃烧,于烈火中腾飞出一头体长大七丈的火焰巨凤,一对丹凤眸子透着深沉的悲伤,一如过去那般,在他跃上背部后展翅飞翔。
照总说这头火凤所以自出生就带着悲伤眼神,全是因为受到梅若心情的感染。但这头火凤凰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传说中凤凰懂得心语,不知真假。
但不管如何,她确实是极好的代步工具,飞行速度远飞寻常御空术所能比拟,其磅礴气势更不是仙云所能争辉。只是那与生俱来的高热火焰绝对不是让乘坐者舒服的东西,照从来不敢在火凤上现行。
天玄韵最害怕的就是遇到不得不跟兰帝同去的场合一并乘坐火凤,那是战斗,拼起全身功力抵御着天火的焚烧,尽管属于游离状态非为攻击而生成,但毕竟是天火。
也只有在孵化时因与兰帝血脉相连,让他能自然不惧才能免去这苦难。否则即使是兰帝,面对着象征正气之极的焰火,也只能运功硬撑而已。
不死火凤无比珍贵,皆因本来就少,孵化她的人若是撒手逝世,她也无法继续存活。其实就算能,也没有多少能拿她当坐骑,短短两个时辰就能把天玄韵一身真气消耗殆尽。
到达忘情山后,不死火凤如往常般展翅高飞,片刻后听罗在山顶正殿高处歇息着,十分安静且不好动。雷总是取笑说,什么主人养什么灵兽。
碰上的忘情门弟子见着他都会严谨礼节的问好,两年来都这样。但兰帝门前的广场,也同样空旷了两年。他在玄门早有了一个公认的外号,外来人。
听起来很古怪,但起源是不知忘情门那个弟子的戏言,说这个大师兄跟个外派大师兄似的,没有谁拿他当回事,大师兄仿佛只是他的名字,别人也就是见面了喊喊。
因为说的让人觉得可笑又很是贴切,逐渐就被人在私下叫开了。
兰帝不在意这个问题,故而多年来一直没有过举动试图建立威望,努力让自己名符其实。他习惯这样了,旁人也都习惯他这样了,真是连开始试图努力帮他的天玄韵,都已经习惯了。
也是因此,与世俗相关的利益之事,少有找到他头上的。玄门内部的弟子都只看花层楼了,他们出去后还能推崇这个外来人大师兄么?世俗中的人需要时,找他又有何用?
门派内外,旁人有所需要时,找的仍旧是花层楼,如同他没有到来前一般,她仍旧是龙首。
但很反常的,天玄韵竟然真能习惯。一个旁人眼中如此窝囊的丈夫,竟然没有让她恨铁不成钢的恼火。但她身上奇怪的事情本来就够多了,兰帝也不去刻意追究理由和答案了。
玄门中,唯独一直推崇且看得起他的,还是无我真尊黄予,道法真尊丰物,无情真尊三人而已。轩辕和雷他们,若友若伴,自是不同。
才刚回到居住,花自在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如同过去一般,每逢遇到必须师尊拿注意的事情,都必然要请示他的态度,太上真尊事实平日根本不理会派内事务。
“大师兄,明日便是试会之期了,请问何时集合出发?”
那是玄门例行的比斗会,九仙门仙境内弟子均有资格参加,设立奖励名额达一千之多,五花八门的奖项什么都有,即使是专门修学十分冷门的风水仙法,都不会让你才华被埋没了。是故,若非真尊带领,则必须由大弟子带领前往参与。
“晨课时分。”
花自在应声离去,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句,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