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之冬
西域的冬天是漫长的,像宁静的公主,在深秋之后带来阵阵洁白晶莹的雪,在褐色的小胡杨林上堆积着白色银松枝。
许久没有看到冬雪的刘协,在长子刘巍的陪伴下走过雪地,在一片冰湖外停下脚步。
十五岁的刘巍已经成熟许多,有着蔡琰的平静气质,但在平静的笑容下却掩映着火一样的热情,或许是两年前刘协带刘逸前往南海激发了他的斗志,这三年中他一直在苦读兵书,跟随禁军习武操练,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经身形颇壮。
两人一路踏雪而行,在冰湖外久久屹立,任风雪扫落肩畔。
刘协仍然穿着一身简装,黑色毛绒披风迎着冷风轻轻飘动,刘巍则穿着禁军翼军的甲铠,静静站在他身旁。
两人就这样站在寒冷的冰风雪中,沉默了良久,刘协才柔声问到:“巍儿,你平生志愿是什么?”
刘巍面不改色的站在风中,答道:“继承父皇之业,开拓江山,造福大汉子民!”
刘协微微颔首,淡淡而平和的笑,问道:“为什么要开拓江山,又为什么要造福大汉帝国的子民呢?”
刘巍不假思索的答道:“此乃大汉皇帝之职责,盖不容推辞,若父皇有意让二弟出任大汉皇帝,皇儿亦原领军出征海外。”刘协干咳数声,宽慰的笑道:“你啊。和你父皇也有几分相似,和你皇叔也有几分相似,性子宽厚了些,父皇历来没有教导你什么,今日便和你说些帝王应该清楚地事情。”
复牵刘巍地手向前走去。边走边道:“为皇者,心中不一定要有子民,但一定要有这个国家,什么是国家呢。父皇在《治国论》里说过,国者天下万民之家,不仅是普通的子民、侯爵、皇室、商人、学者,大家组合在一起才有这个国家,大汉几千万的子民只是这个帝国的基础,要想真正管理好这个帝国,只造福大汉子民也不行啊。(电脑阅读www.piaotia.com.cn)天下之人皆向利,有些人利益相近,他们就会结成一个集团共同保障自己的利益,这种利益集团才是帝国地根本。包括商人、农场主、学者、医师、技师,还有大汉这些将军、官僚和千万子民,他们的总体利益各自不相同,皇帝就必须平衡好这些利益,完全一心造福于民也是不对的,一心偏向商人和官僚、士家也是不对的,必须掌控一个平衡,只有这种下平衡,帝国才不会有内乱!”
刘巍沉默不语。时隔良久才道:“孩儿心中清楚了!”
刘协停下脚步,拍去刘巍身上地积雪,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他身上,道:“你还年青,不能冻坏了!”
刘巍要解下来再披在父皇身上,刘协摇手示意不用了,又继续看前走,问道:“那为什么又要开拓江山呢?”
刘巍知道父皇提的为什么都是治国之道中的精髓。不敢贸然回答,久久思索之后才答道:“父皇说帝国之间有良多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构成了国家,他们之所以能够构在一起,必然也是有一个共同利益,那么对外征伐必然是因为这个共同利益。也就是说。帝国对外征战未必是开拓江山,求得是利。譬如此次父皇征伐安息,所求的正是解决国内的诸大工程所需财力和人力的问题!”
刘协朗声大笑,重重拍了拍刘巍的肩膀,道:“不愧是朕的长子啊,确实一点即通!实际在朕心中,你和逸儿都是合适的帝位之选,只是都需要磨练,究竟是谁,父皇也没有最终确定,但有一点,父皇决不会让兄弟操戈地事情发生在你们之间。”
刘巍喜道:“谢父皇!”
刘协向前走了几步,迎着风雪,叹道:“都是朕的骨肉,朕于心何忍啊,实际上,朕对你们也有一个大略的安置方向,你们日后可能也要天各一方,毕竟大汉的疆域太大,有些地方是不可能长期归属大汉的,不如留给你们自己去开拓,谁能够真正开拓出一片新天地就看你们各自的能力了!”
刘巍轻声问道:“父皇说的是锦州和安息吧!”
刘协微微点头,复又道:“其实安息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是锦州,这个锦州离大汉疆域中心太远,想要直接规划在大汉中央治略府治下治理非常困难,但又不能平白送与他国,那只能以大汉帝国的一个独立省级单位出现,锦州的重要不逊色大汉任何一个州,若是治理地好,足可抵上大汉帝国五州之地,朕这些年也在观察,平儿人如其名,是过于平淡了点,能力并不足矣治国,治一郡都是勉强,你和逸儿都是天资聪敏,好学苦练,各自都能够出苦,逸儿锐气在外,你锐气在内,各自都是控国之选,梓儿则和你们又不同,轻文书好武艺兵法,冷静中正,是大将之才,朕现在八个皇子,四长四幼,长者中你、逸儿和梓儿都是可造之材,四幼年级还小,如今也看不出各自特点。。www.piaotia.com.cn。”
刘巍身为长子,和其他七个皇子相处日久,也颇知道他们个性,道:“父皇所言极为中肯,巍儿狂妄,想问父皇何样之子可以继承皇位,儿臣定当努力而为!”
刘协呵呵一笑,道:“没有什么狂妄的,身为皇子,不求帝位,不愿统管天下,为大汉帝国尽力,这才是失败的皇子,父皇历来欣赏有追求的年轻人,对自己的皇子也是这般要求。就父皇来看,能够接任皇位的皇子,首先必须符合皇帝九禁,其次有追求。有目标,对于自己的目标要和帝国相吻合,在定下目标之后就要设计好每个步骤,一步步去完成它,不骄不躁。此外。学识渊博,心中明理,不为奸臣所诳,不为小利小忧而患得患失。正所谓公正开明,不昏不庸。”
刘巍答道:“儿臣知道了!”
刘协微微一笑,道:“好啊,知道就好。和安息这一战恐怕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结束,你在父皇身边也可以乘机多加锻炼,大汉帝国地皇帝,首先要学的就是驭人控兵,只有把握兵权,你才能在这个帝国立住脚步啊!”
刘巍答道:“正努力之中,但愿能达到父皇地要求!”
刘协笑道:父皇心中很清楚。巍儿尽管放心!”
说完这话,刘协又上前几步,走到一颗小胡杨树下,折下一颗树枝,在雪地上划下大汉和罗马的疆域图,问道:“巍儿,来,你看看这图,能体会到些什么?”
刘巍看着疆域图。道:“大汉和罗马两大帝国各占据世界东西两界,各自称雄一方,今日虽和,恐明日又站,毕竟两大帝国都有自己的利益!”
刘协续问道:“若有战争爆发,巍儿认为该是何处呢?”
刘巍在波斯湾划了一个圈,在星石岛(斯里兰卡)也划下一个圈,道:“只此两地!”刘协击掌笑道:“所测应该无误,只是如果你做了皇帝。你又会怎么防范呢?”
刘巍道:“大汉帝国周边无强国,可安心发展,对于罗马而言,倒可以支援他几个敌人,让他长久不安,无论波斯湾还是星石岛。两地都是以水军为主。当首先着力发展水师,必须在水军上保持绝对地优势!”
刘协微微颔首道:“是啊。两国之力若有交战,必以水军为主。但是局部地区也会发生各种其他形式的冲突,所以骑军之间也会有对峙,而大汉一定确保水、骑两军的先进,水军以舰为首,只有最先进地战舰才能取得优势,骑军以马为首,两者都要勇猛果敢地人来操控,这些就是大汉军队所需要努力的地方。”
刘巍道:“依照父皇地意思,大汉帝国要想长盛不衰,首先是发展更高水平的战舰,要拥有更大量的优良战马,还要拥有无数勇猛善战的男儿。”
刘协摇了摇头,道:“这只是就帝国军队而言,对于治国和强化民族而言则有另外一些法则!”
复又轻声道:“今天就讨论到这里吧,来日方长,只要你们这些皇子上进,朕自然会用心教导。”
说完这话,刘协走过冰湖沿岸,和长子刘巍一同登上一片高坡,看着一望无垠的雪色平地,远处天山的身影若隐若现。
西域的风景是如此独特,又是如此的迷人,在这深黯地冬天里,仍然展现着洁净的美,这种美丽让刘协震惊,在渺茫的盆地和沙漠中,风啸雪寒,但却注定明年将是不平凡的。
刘协翻身上马,领着长子刘巍和侍卫们返回西宁城。回到城中时,荀攸正在加派人手寻找他和刘巍。
刘协下了马,与荀攸笑道:“公达何故惊慌啊?”
荀攸焦急满面,道:“臣担心陛下走远之后为肖徒所乘!”
刘协微微“哦”了一声道:“西域之地可有逆民?”
荀攸道:“有是肯定有的,只是为数不多,这个事情啊,石韬最清楚!”
荀攸说的也没有错,石韬身为西域州的治略总督,对这些事情自然要更清楚一些,刘协回到临时设置的行宫,让石韬前来面见。
西宁城虽然繁华,但究竟不太大,令传片刻之后,石韬就匆匆赶了过来,刘协没有直接问什么,让人准备好暖酒和座椅,与石韬长座清聊,以热酒相伴。
和石韬也是好久没有这样同席而坐了,刘协也是非常高兴,忍不住多饮几杯,复问石韬道:“广元,朕听说西域之州还有很多逆民啊,不知道究竟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石韬答道:“这种边疆之地,想要完全都是顺民,皇上未免有些苛求了,何况二十年前他们中还是各自为大王,如今沦落为三等公爵,自然心有不甘,人嘛,本来就不懂得知足的!”
刘协淡淡一笑,自斟自饮,道:“是啊,朕未定西域之时,此地连连征战,百姓各自苦不堪言,朕安定西域之后,如今在广元地治理下西域在全国诸州排名中竟然可达中等水平,如此之地,治理到这个程度,广元功不可没啊,百姓们也自然各自得了好处,朕就不理解为何还有人要逆反帝国呢?”
石韬提箸蘸酒在桌上写道:异族异信。
刘协会意地点头,问道:“根据你的估计和了解,大约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石韬道:“人数可过万,领首的都是原先各族的长者,有信拜火教,有信浮屠教的,尤其是浮屠教众最多,年轻子弟也有不少追随者,正是因为领首之人多是各族长者,所以治略台和前大将军也一直不方便出面处理。”
刘协冷笑道:“这种事情,治略台自然不应该出面,朕来处理就是了,诸公中何人最崇信道教?”
石韬答道:“疏勒公硫离,此人受皇上之恩最厚,也最衷心大汉帝国,其民众中几乎没有逆民可言!”
刘协微微点头,道:“让那七公都到朕这里来,以教皇之名召之,朕要他们自己动手,治略台和帝国中央都不出面!”
石韬答道:“如此甚好,若是我等汉人出手,恐引起民愤,故一直未敢草率动手,只是暗中关照军机部门搜集情报,随时准备一次性清除掉!”
刘协呵呵笑道:“广元办事实在让朕宽心啊!”
复又冷面道:“不过此地终究多非汉族子弟,若要让他们真心归顺,一是法理同汉,二也要适当宽厚,只是面对逆民者,想独立为政,过于强调自我小族者,也一律不能留下来,否则日久必生患。汉化的工作必须加大力度,让他们以身为汉民为荣,道教的推广也必须加大力度,人人信道,只有这样,大汉才能长久安定。”
宴毕之后,石韬匆匆而去,宣召西域七公入西宁面圣。
刘协一个人静坐在龙椅上,靠着虎皮绒背垫,静静思索具体的对策,看着殿外的冬景,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萧索之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