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发现你的很多观点,都是非主流的哦!”朱老板对于范无病的想法还是非常重视的,于是就询问其理由何在。
非主流?范无病苦笑着挠了挠头,心道这个词儿这个时期就有了吗,自己还真不知道呢!
不过,他自然也不能跟朱老板说这个词儿是贬义的不是?
考虑了一下之后,范无病就对朱老板说道,“总而言之,还是目前国内对于电子商务的支持的土壤是缺乏的,这就导致了大部分海归们的想法是很天真的,但是很傻,他们仅仅是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却忽略了眼下的现实。基本,现在尝试电子商务的人,基本都是要做好成为先驱的那一批人了。”
“什么先驱?”朱老板不解地问道。
“先驱,就是进入市场最早,死的也最快的那一批人嘛。”范无病笑着回答道。
朱老板也跟着哈哈地笑了.两声,不过范无病也看得出来,朱老板笑得并不轻松,毕竟这么大的国家,很多方方面面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很多事情都是处在转型时期的,无论是房改、医改,还是证券市场的改革,都会触动到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他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再连任一届。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这虽然是老.话,但是在任何历史转折时期都是可以通用的。
目前的国内就是这么一个情.形,不打破旧的条条框框,就没有办法建立新的经济秩序,而要打破旧有的条条框框,岂不是一个得罪人的工作?但是这个工作总是得有人来做的,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够做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
这一次的会,另外一个更敏感的话题,自然就是.股市了。
应该说,去年的股市是牛年,当年五月,证指数冲.至久违四年的一千五百点方,让投资者雀跃不已。不过在政府提高股票印花税、严禁国有企业和市公司炒作股票,尤其是宣布将股票发行额度扩大到三百亿之后,这一轮牛市终于夭折。
今年的市场就是熊市了,政府方面却一反常态,.给予中国股市从未有过的重视。今年下半年以来,亚洲金融危机恶化和内地洪灾泛滥,八月初,证指数连续拉出十天阴线,从一千三百点跌至一千点方。
这时,媒体发表.了高层为《证券知识读本》写的批语,明确肯定了证券市场对中国经济的重要作用,并号召各级党政领导干部、企业领导干部和证券工作者,务必要勤奋学习认真思考证券知识。
另一个更为长远的信号,就是酝酿了六年的《证券法》终于在全国人大第六次会议通过了。其实早在一九九二年,就由全国人大财经委起草了《证券法》,但其规范的内容却与人工委正在起草的《公司法》发生了冲突。
按照立法程序,《证券法》得转交给法工委去修改,双方僵持不下,《证券法》也就搁置了下来。其实,中央一直对证券市场抱有犹疑态度才是《证券法》迟迟不出台的真正原因所在。
正如当时一位中央领导所言,这个市场现在还看不清楚,问题没有充分暴露出来,要暴露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既然人大内部争议很大,中央也乐于其不成。
但到了去年,中央定了加快立法的调子,在人大的全力推动下,《证券法》才迅速出台。
范无病已经看过了这部《证券法》,从总体而言,还是属于比较粗线条的,里面的政策用语模糊,比如国有企业和国有资产控股的企业不得炒作股票,炒作一词是个俗语,却难以精确定义。
又如市由审批制改成核准制,看似用语很准确,可是却看不出审批制与核准制的根本区别,无非是证监会成立了审核委员会,让官员和专家一起评议公司能否市。但程序仍不透明,包括审核委员会的人员名单保密,结果名单成了财经公关公司的竞争手段,把它卖给投行,后者就会逐一公关。
另外,对证券公司实行分类管理,分为综合类和经纪类公司,这种资格制度也是毫无道理的。颇为讽刺的是,那些自以为有实力的综合类券商在其后的自营业务中,许多因此破产或遭托管,反而那些小经纪类公司却因无法自营,倒生存了下来。这更加印证了对其他行业企业类似的观察,企业大多不是饿死的,而是撑死的。
对于当前股市中的种种奇怪现象,范无病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这里面来来去去,无非就是利益之争而已。
就好像自己所了解的那样,在明年即将到来的五一九行情中,市场盛传行情的动力来自中央政府。当时《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题为《坚定信心,规范发展》的特约评论员文章,这与两年前《人民日报》的特约评论员相比,尽管口气要亲切柔和,可思维结构和叙述模式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前一个拼命地说市场是多么的有风险,后一个努力地辩护说市场是多么有升潜力,并用了一个创新名词,正常的恢复性升。
《人民日报》的两篇文章在最后的一部分都列举了许多条措施,只不过两年前是说如何把股价打压下去,而后来的则是说要如何珍惜来之不易的股指升,言下之意是如何把股市搞去。
事隔两年,彻底大转弯的不仅是《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还有一项决定,那就是允许国有企业、国有资产控股企业、市公司投资股票,而就在两年前,国家还发通知严禁这么做。
对于范无病而言,也不需要多动脑筋,只要结合自己后来的经历,再稍微了解一下当时国内的政经和股市常识,都会明白一场史无前例的投机和洗钱狂潮将席卷中国大地。
所谓洗钱,就是将特权应用于市场。
在没有市场经济的改革开放前,中国少数人拥有特权,但由于没有广袤的市场舞台,难以尽情发挥。七十年代的时候,“四人帮”的成员王洪文当时被同伙举报腐化,这位当时的党的接班人只不过到处打猎多看了几部色情电影,请海小兄弟吃了几顿好菜好饭,使用了高级的收音机、打火机和可以远距离操纵的彩电,然后让海市委经常补助个几百元钱而已。
但当特权与市场相遇,比如股市,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产生出巨额财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国有企业或银行的钱用于炒股,获得的利润属于自己。
几年之后,曝出了不少用公家钱炒股票的案子,只不过是当事者炒亏了本金,无法向企业交待而败露。中国的航天功臣、原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院长厉建中后来被判无期徒刑,就是因为他在担任“琼南洋”和“火箭”两家市公司董事长时,让人用一亿元炒股,结果被套住而进了监狱。
范无病坐在台下,看着神采飞扬的经济专家们在那里大谈特谈证券市场的改革即将如何如何的时候,心里面没有来由地忽然产生了少许的厌恶之感来。
国内的证券市场,利益的争夺实在是太激烈了一些,甚至于有的时候已经升到了政治的层面,就好像在很多时候,股市到了低位的时候,管理层方面反倒是一个劲儿地出台利空的政策,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关系好放了进去,然后开始拉升,到了市场风向已经放得很大,需要提醒股民们警惕的时候,管理层却不断地推出利好消息,并且大声地呼吁牛市无止境,更大的一轮涨幅就在等着我们呢。
在这种操作之下,能够从股市中全身而退都是难得了,更不要说什么获得丰厚的利润了。
至少是在现有的环境之下,除了庄家之外,能够盈利的人实在是运气难得。
朱老板倒是很认真地在听着那些专家们的发言,不时地还要在自己的小本子面记下来一些内容,然后吩咐旁边儿的秘一声,要他提醒自己注意什么事情,反正是非常认真的样子。
范无病坐了一阵子之后,就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提不起兴趣来了。
考虑到待会儿大家还要就房地产开发等事宜做深入的讨论,势必会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口舌之争面,范无病就觉得自己还是先出去透透气为好,以后这种高峰会谈,自己还是能少参加就少参加一些了,听着人比较郁闷啊。
主流的经济学家们,从这个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地沦为各种势力集团的代言人了,而一旦心里面有了一杆秤之后,他们的的导向性意见,就会对高层领导们若有若无地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之下,中央层面的政策决定,就成为各种势力权力竞争的目标了。
这个时代,终于越来越商业化了,范无病摇了摇头,走出了会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