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悄悄翻动,1995年如期而来。
元旦这天,又是我一年一度的公历生日,王宁陪我去商场量了一下身高,刚刚在江城登场的电子秤用它不带任何感**彩的电子音报告:身高171公分、体重53公斤、您的体形,正常。
我之后轮到王宁,身高164公分、体重42公斤、您的体形,正常偏瘦。
这个体重确实瘦了一点儿,王宁自己倒不觉得,我却坚持同意电子秤的计算结果,拉上她直奔农贸市场,鸡鸭鱼肉买了一大堆,然后又就近买了些人参狗杞之类的食补东西,打车回家。
东西送进了王宁家的厨房里,说到炒菜做饭,我妈也就是家庭妇女的水准,和高阿姨相比那是望尘莫及的,而王宁良好的继承了妈妈的这一优点,所以我这一作法不无私心,这样我以后到她家蹭饭时就有更多的好东西吃了。
难得过一次法定假日,又是我的生日,可两家的大人却没一个在家的。我爸还远在三千公里之外,为下一学期的报纸征订工作做农历年前的最后宣传,老王在长春忙的一个月顶多回来两三次,元旦这么好的促销日子,当然是不可能回来的。高阿姨和老王地情况如出一辙。我妈在为人大代表的位置努力,跑到乡下“助学送温暖”去了,好像两三天内都回不来。
还真是钱多有钱多的烦恼啊……我独个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无聊的看着29英寸的大屏幕彩电,多少感到有些空虚,上次和老王吹牛打屁似乎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坐在他家的大客厅里,还真有些怪想他地呢。
“排骨做红烧的吗?”
厨房传来王宁的询问声。
我大声回答:“改清炖吧。放几颗山楂!”
王宁应了一声,接着厨房传来梆梆声响,听来是在剁排骨了。
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娶老婆的最高理想了,王宁无疑是具备这两项优点的,并且还过了一般标准,这两方面都能做得非常不错。
据线人报料,有眼光的男人还真是不少。看中王宁这块宝的小男生大有人在,上到高三师兄,下到初一师弟,那真是邀约常有,情书不断。
没办法呀。谁叫咱家丫头长得漂亮呢?我倒不是说风凉话,咱王宁就是出众,学识样貌是不必说了,年级前三的成绩、班级干部地位置、多金的家庭、出众的外表、校花的头衔哪样不是吸引异性目光的磁石?更难能可贵地是她平易近人的性格,这注定会令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们产生联想。进而身陷相思之中,难以自拔。
如果换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拥有了这样的女人后肯定活不长,因为他地心脏和血管承受不了来自女人身边的压力。而对我来说则恰恰相反,成为无数男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对我来说这简直太有趣、太好玩了!我绝对会因此而活的更开心、更快乐!
我承认我的想法有些龌龊,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不对的,但既然能享受这份快乐的只能有一个人。那我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对那些羡慕我地人们说抱歉了……
正歪歪着。一只春葱般的小白手在我地面前晃了两晃:“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古怪……”
“啊、啊一一”我飞快的回过神来,对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王宁嘻嘻一笑:“我在想啊,咱俩算不算青梅竹马呢?”
王宁一愣之下有些脸红,嗔了我一眼:“想这个干什么。快擦一擦,我要端菜了。”说完把手中的抹布往茶几上一丢,快步走开了。
刚拿起抹布,腰上囤机嘀嘀的响了起来,取出大美人吕娜的传呼,让我回电。
这个时候来电话,八成又是和刘志海他们找我一起吃饭吧,我笑笑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往她的大哥大上打了回去。
今天是我生日,鲜花蛋糕和烛光晚餐虽然没有,但和王宁一起过一下二人世界还是很温馨的,吕娜找我如果真是饭局的话,我打算推掉不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小林子,干什么呢?”
显然这不是吕娜的声音,让我猜猜,好像是,周青?她不是在江浙卖酒吗,这还没到年底呢,就已经回来了么?
“别乱叫啊,什么小林子,难听死了。”我抻着长音抗议。
林子?那不是岳灵姗对林平之的称呼么,我又不练葵花宝典,这昵称我可受不起。
“不和你废话,你在哪儿呢,快来一起吃饭!”电话那边周青的语有些像连珠炮。
我迟疑了一下,本打算如果是普通饭局就随便推掉了,可没想到多了个周青,于公于私,她出差大半年后回来的第一顿饭,我也应该参加才对,可今天是我生日,王宁又刚刚为我准备出了丰盛的晚餐,这叫我咋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啊。
“你们在哪?”我随口问道。
“千叶湖饭庄,正点菜呢,你多久能到?”周青说。
我飞快的有了主意,既然不能厚此薄彼,那就两头并做一头嘛,带上王宁一起去千叶湖不就成了?善解人意的她肯定不会因此而怨言的,至于她准备好的饭菜,这番情意我是不会浪费的,先放着,回来再吃!
想到这我对着电话吹了声口哨:“二十分钟后到,给我准备两套餐具!”
“两套?还有谁呀?”周青不解的问道。
“唔……”我沉吟了一下之后笑着回答说:“还有我的青梅竹马!”
十分钟后,我和王宁区门前等出租车,丫头的俏脸蛋上还带着两片难褪的晕红,我那一句信口而出的“青梅竹马”羞红了她的脸。
“好啦,看你,都变成小龙虾了。”上了出租车后我笑着打趣她。
“什么小龙虾……”王宁用手拍了拍还在热的两颊。
“脸蛋儿呗,像被煮过的小龙虾一样,红仆仆地。”
不说还好她的脸立刻更加红了,并且红到了我们进了饭庄的包房后都没有消退。
进包房后免不了要先和大家寒暄几句,又把王宁介绍给了在坐的众人,果然如我想像的那样,王宁面对这种场合并不露怯,表现得有模有样大方得体,上得厅堂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从大家的神态中我可以看出,所有人都给她打了个满分。
至于刚进门时王宁脸上的红晕,鉴于她的表现,又加上此时正是冬天,外面冷着呢,我想大伙肯定以为那红色是冻出来的,估什王宁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因此而尴尬出糗。
上得厅堂的女孩很快就成功的扮演起了酒桌上的配角角色,大家的话题微妙的从她那里转移到了周青和几个刚刚从南方前线回来的女孩身上。
“这么说来,到目前为止,已经至少有六家酒厂复制了我们的模式?!”
话的是康立明这个大胖子,此人最近在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可惜只能锻炼出强健的肌肉,却减不掉半斤肥膘。因为他太贪嘴了,增加运动量后反而胃口大开,想少吃一口都难。
“我想应该不止这些,光在江浙地区就现了这么多,放眼全国各地地话肯定更多。”和周青一起回来的一个瓜子脸的姐姐回答了康立明的问题。
“影响到我们的销量了吗?”周立海问。
瓜子脸姐姐摇头:“暂时还没有,咱们的货一直是供不应求状态,他们就是想和咱们争,也争不去什么。”
周青补充说道:“我们估计了一下。如果没有更多的酒厂加入的话,这个状态应该能保持到四月份,到时候咱们地新生产线增加产量后,货源充足了,就该和他们产生竞争了。”
显然吕娜和刘志海是知道这些情况的,所以两人的表情很泰然,倒是与这事不相干的康立明有些着急了,挥着砂锅大的拳头叫嚷着要和那些下三滥的酒厂干他娘的。
“他们哪里下三滥了?”我笑着夹了一筷子鳝鱼丝放进嘴里。边吃边问。
康立明理所当然的用一句东北方言回答了我:“跟人学、长白毛。”
坐我对面地刘志海好险把一口汤喷出来,我侧身忙躲,还好没喷出来。周立海笑骂着说道:“你这叫什么狗屁理论,人家那明显是学习同业先进经验,这叫敏而好学好不好。什么叫跟人学长白毛啊。”
大家轰笑,在坐的没有外人,除了我和刘志海三人组之外就是吕娜她们那帮娘子军了,唯一的一个编外人员王宁也融入的很好,所以康立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粗鲁有什么丢人地地方。听周立海这么他理直气壮的顶嘴说道:“许他们做那没品的事,怎么就不许我说?见咱们的生意做得好了,那些南蛮子就马上学去了,他们还要脸不要?”
“这猪脑袋。”周立海连连摇头:“你咋还不开窍呢,看不起南方人是么?南方人咋了。人家温州人现在都把生意做到欧洲去了,见到先进的东西就学回去,这才是聪明人应该做地事。”
“那些酒厂里有两家是山西的。一家是黑龙江的,也是咱们东北人做的。”周青笑嘻嘻的插嘴。
康立明立马闭了嘴。他是大老粗一个,始终认为东北三省是一家亲,既然那六家酒厂里有一家是老乡的厂,他马上没啥说地了。
“以后别胡乱开地图炮,打击面太大,知道不?”刘志海拍拍康立明的肥头笑着说道。
康立明哼了一声,他还在记恨小时候穿过的纸板底温州鞋呢,还有戴过地塑料机芯的南方石英表,这个梁子结下太久了,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解开了。
“四月份,离现在也就转眼地事。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接接招了?”吕娜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投向了我。
我笑而不答,把球踢给了刘志海:“你怎么看这件事?”
刘志海和我对了一眼,笑着说:“考我?还好我提前准备好了功课,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我。”
娘子军们立刻来了兴致,周青隔着吕娜伸手摇了摇刘志海的胳膊:“那你!”
刘志海拿出领导派头,请了清嗓子,之后把我曾对他讲过的那一套升级理论讲了出来,这一番娓娓道来听着倒也不错,他讲完之后,立刻获得了大伙的热烈掌声。
可别人听着不错,我却不干了,这套话全是我对他讲过的,里面连一点他自创的东西都没有,这,这简直就是**裸的剽窃啊!
我刚想嘲讽他一下,没想到他却对我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一个好的点子已经足够养活一个企业了,剩下的就在于企业怎样把这个点子做大、做好、扬光大,没本事明不要紧,会用、能用得很好,这就行了。你觉得呢?”
我沉默了半晌,终于展颜而笑,伸出右手拇指向他晃了晃:“我想你是对的,咱们现在自己有点子,可以轻松赚钱,如果将来没有点子了的话,那么也不要紧,因为那时候咱们已经有钱了,可以花钱买点子,雇人为咱们创造点子。能举一反三的只是个别人,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他们只要能把一写好,就够了。”
我俩没头没脑的话被在坐的众人听了个似懂非懂。刘志海会心一笑,隔着桌子向我举了下手中的酒杯,我也举杯示意,表兄弟俩共尽杯中美酒,默契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