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来应聘账房的?”,正在打盹的门房满脸古怪的把唐缺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往里面通报去了。
唐缺自然知道门房的意思,他上身穿着的这件半臂是一种无领、对襟的短外衣,夏天里穿着虽然凉快,却被时人视为不合礼法的服饰,普通百姓也就罢了,身为读书人的账房先生穿这个就的确有些不入眼,再加上下身的麻布裤子和脚上的七耳草鞋,这身打扮还真没个账房先生的样儿,难怪门房脸色古怪。
不多会儿的功夫,门房就陪着个十六七岁的大丫头走了出来,“兰姐儿,就是他要应聘账房”。
兰姐头上梳着代表未嫁之身的双丫髻,眉骨紧凑的的确是个处子,但是如此以来,她眼中若隐若现的那抹风情倒让人不好理解了,见她出来,闲着无事围在门房外看热闹的庄客们立时就躁动起来,当下就有人臊皮臊脸的起哄道:“兰姐儿,昨个下晌你让我去帮忙的时候可说好的要请我吃蒸馍,这话到底还算不算?”。
这庄汉嘴里说着蒸馍,双眼却直溜溜的盯在兰姐儿高高耸起的胸脯上,不仅是他,其余那些庄汉们几乎无一不是如此,唐缺也不是没经过风月的雏儿,自然知道这汉子口中的“蒸馍”是另有所指,不过细瞅瞅眼前这丫头还真是长的很有几分姿色,整个身子又丰隆的很,难怪招得庄客们上火。
“呸,庞三,要吃蒸馍就赶紧家去,听说你小嫂子是刚嫁过来,刚出笼的正新鲜热乎的很”,兰姐儿一点也不像内院里的丫头,不仅不惧山汉们恶狼般的眼光,嘴里对骂时也半点不吃亏,偏生脸上还带着莹格格的笑,还别说,庄客们还真吃这一套,尤其是那庞三,被兰姐儿这一骂不仅不恼,看样子还受用的很。
她这一骂众人都笑,兰姐用汗巾子捂着嘴笑的同时已将唐缺全身都打量了一遍,虽然那身衣着很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她显然对唐缺的长相和骨子里带着的斯文气颇为满意,扬了扬捏着汗巾子的手道:“跟我来”。
现下已是五六月间,天气既热,兰姐儿身上的青裙就很轻薄,虽不至于就走了光,但贴在身上却把他丰隆的身材显露无疑,尤其是背对着唐缺的高臀本就丰满,此时一走动起来更是带起微微的臀浪,煞是风情撩人。
唐缺跟在兰姐儿身后看着这样的景象,倒是油然想起后世公司里的一位同事来,那女同事是个少妇,长相虽算不上太出众,但身材却实在惹火的很,尤其是一副肥臀更是形状完美,惹人遐思。一到夏天穿了紧身的制式一步裙后更是勾人,惹得公司里的男同事们都愿意跟他一起出去,还都愿意稍稍落后两步走在后面,图的就是看那一波波微荡的臀浪。
那时唐缺有金鱼在身边,所以倒没象其他人那样。也正是如此,再加上他那时长相秀气极有欺骗性,所以少妇反倒跟他走的近。再后来出了金鱼远走法国的事儿后,心情颓废成虚无主义的唐缺在一次酒后将少妇哄上了床,也正是这晚让唐缺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同是女人,但女人跟女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太大了,所谓熄灯后天下女人一个样的说法纯是扯淡。
三个月来沉重的农活使唐缺很少再有心思去想后世的那些事情,不成想今天却因为兰姐儿把一段尘封的往事给勾了起来。
看来人的确是不经念叨,许是唐缺失神之下盯着人家高臀的眼神儿太过明显的缘故,兰姐儿竟在迈步过二进月门的门槛时猛然被绊了一下儿,眼瞅着就要跌倒。
这还真是见了鬼了,后世里少妇早晨酒醒以后起来,也是因为心思太乱,出门的时候给绊了一下,还是唐缺手疾眼快的扶住,她的头这才没撞上门框。
唐缺心里这般想着,手下倒是半点不慢的扶住了身子已经歪倒的兰姐儿。
唐缺一手扶着兰姐的胳膊,另一支手伸出去引住她的腰肢,这丫头倒着实是一副好皮肉,碰着摸着都是一片滑腻腻能掐出水般的柔嫩,“小心脚下”。
因庄中没有得力男人支应外事,身为毒寡妇贴身丫头的兰姐儿免不得常与庄汉们打交道,早就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就脸红的内宅人,但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看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唐缺,感受着他双手的温度,耳听着温言的嘱咐,兰姐儿竟莫名所以的脸上微微一红。
还不等说出感谢的话来,就听身前照壁后传来“吱呀”的门响声,兰姐闻声忙离了唐缺前走两步。
“夫人,就是他揭的告示”,照壁后正堂里走出的正是毒寡妇高门李氏,她的发髻式样与妆饰都与那晚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换了一身更显富贵气的夏日银泥裙,“唐成……你什么时候学过算科?”。
唐缺微笑颔首为礼,“我什么时候学的算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夫人做账”。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见唐缺的眼神儿无意间又落在了她的鸳鸯缎鞋上,毒寡妇蓦然又想起那晚的事情来,三个月功夫不见,眼前这唐成怎么象变了个人一样,从刚才的颔首为礼,到说话时语气与言辞,再到身上透出的沉静自信的气度,总之眼前的这个唐成现在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个山农该有的样子,倒……倒是比郧溪县学里的学子们更像读书人。
“怎么?李夫人不愿请我做账?”。
“啊……走,去书房说话”,毒寡妇随口接了一句后,看到唐缺的微笑中略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失神儿,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几年来她是从骨子里对男人强硬惯了的,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还真有些别扭,更何况造成这感觉的还是个她眼中的半大孩子。
毒寡妇行走之间的腰肢蓦然软了三分,嘴角抿出一丝浅浅笑意时,双眼已荡起一抹流波向唐成勾了过去,见自家夫人祭出了勾引男人的杀招,后边跟着两人的兰姐儿颇有些担心的看了唐缺一眼。
实事求是的说,长相本就出众的毒寡妇摆出这副姿态来还真是撩人的很,再考虑到她所处的是这样一个偏远的山村,其效果基本就是通杀了,难怪她能在村里人家儿中搅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唐成你就这么来了,也不怕我那唐嫂子掐着耳朵把你拖回去?”,毒寡妇嘴里较着劲儿,眼中的流波反而益发的浓了,声音也柔柔糯糯起来。
毒寡妇这套对于后世颇经历了一些办公室暧mei的唐缺来说基本可以无视,不仅脸上没露出什么色授魂销的表情,就连声音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微笑着的淡淡清朗,“李夫人出钱雇人,我来出力挣钱,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我娘为什么要掐我的耳朵?”。
他这一问倒让毒寡妇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自揭短处的说起克男人的事来。唐缺这一问让原本准备看他吃瘪的毒寡妇无言以对。但最初的郁闷之后,毒寡妇心底又莫名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毕竟在唐缺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明白无误的在把她当一个正常女人看待,而不是其他人口中妖魔化的毒寡妇,再细想想刚才这段时间里唐缺的表现,毒寡妇心底竟猛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惊喜,眼前的这个唐缺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是厌恶的表示,不管言语和眼神都没有。
忽然之间意识到这个,对毒寡妇的震动只可以用海啸形容,被别人当了十多年的另类之后,突然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将她以正常人来看待,无论如何,这份感动都是巨大而又令人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