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瑟骨,大雪纷飞。
寿春城下,一众成军入城,但相较于原先的时候,城中百姓却是异常的不欢迎。
这只军队已然民心丧失,无所依靠了。
“大将军!大将军不可,陛下在仲业宫正安寝呢!”
常德门内,众多小黄门围拢在张勋、阎象二人的面前,不断叠着小碎步,吵吵嚷嚷。
“都给我滚开!本将军今天必定要面见陛下!滚开。”
张勋的脸色很难看,与阎象二人风尘仆仆的进了皇宫大门,便是张勋望着面前自己向来最鄙视的阉祸,直接就闯了进来。
但一边的执戟郎也纷纷不敢阻拦,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成军的军中之魂、大将军,谁又敢放肆呢?
“大将军~不可呀,陛下有言在先若是有外人打扰,一并责怪我等……”
一群尖锐的嗓音,此刻传遍了皇宫内外,忽而张勋、阎象来到仲业宫外九十九阶梯前,方才停止了步伐。
这不是张勋妥协这帮小黄门,而是另外听到了别的声音。
“都给杂家让开!莫要阻挡了大将军!~”
张勋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陈福,这个自己最恨的人。
便是脸上黑线更甚,“陈福!我要面见陛下!”
方才走下阶梯,陈福倒是不急不缓,阴测测的脸更是在不经意间,透过一丝狡猾。
但张勋和阎象是看不出来的。
“哎呀呀,大将军何来如此怒气?呵呵呵呵。大将军可乘胜而归了?”
方才见陈福来到近前,听到这话。张勋的脸色却沉寂下来,似乎这之前强势的姿态也有了些许的停滞。
“我……我、我败了。”
短短一句话,连一旁的阎象也不禁低下头来,然而此刻陈福的脸上,却意料之外的浮现出一丝精芒,但也随之消散而去。
“呵呵,大将军恐怕是说笑了吧,阁下可是有十万大军在手。区区才数日,何来就败了?大将军可真是说笑啊……”
此话一出,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张勋没有搭理陈福,只是脸色一沉,打断道:“废话少说,我有要事需面见陛下。陈福!你莫要阻拦。”
“岂敢岂敢~杂家怎敢阻拦大将军你!呵呵呵,正好陛下还未睡去,大将军大可进去见驾!”
闻言张勋与阎象顿时面面相窥,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到陈福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张勋还准备强闯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没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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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这一刻。另一边的营地中。
中军大帐内,众将依次落座,曹信则为主。
武将席中,分别是赵云、典韦、许褚、高顺、陈到、裴元绍、周仓等等,文席依次则是。庞统、毛玠、袁涣、刘翊纷纷落座。
而曹德就坐在曹信的身旁,算是特席。
此刻见众人都已坐了下来。曹信这一刻一一扫视过去,脸上也同样泛着一丝凝重。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建安三年,这时候两个月的战事,终究到达了最后的阶段,便是寿春决战。
这一战代表着自己一方是否能一举歼灭袁术,这也无疑让众人开始冷静下来,最算是如今战局开始一边倒,但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君侯,纵观天下局势,袁绍尚是天下第一枭雄,其二凉州马腾、韩遂,荆州刘表、益州刘璋都为大敌,如今袁术新败,却刚得知消息,庐江刘勋可谓应援,不可不防。”
庞统坐在文席首位,此刻第一个发言,经过三峰山一战,虽然对方年纪还很轻,但众将也开始知道了对方的能力,更是看曹信对其异常器重,也开始渐渐有了认同感。
所有人都知道,曹信很善于看人,但凡他提拔的武将也有不少,而最后都达到了一定的地位和功勋,可以说在潜移默化中,对于曹信这种善于发掘人才的技能,众将也越发肯定了。
当先听到庞统的话,一旁一直默默不言的曹德也是点了点头。
对于行军打仗,其实更善于文学的曹德是不懂得,不过这两个月下来,对于曹信的测度以及真正的战争有了初步的了解,此刻也同时知道了目前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
曹信此时道:“士元此话不假,张勋此败必会向江淮地带求助,江淮一带刘勋兵力最强,自然会向其抛出橄榄枝,若是如此,我军将又要面临一场难题。”
“君侯,末将愿带八千精骑踏破寿春,还未等那刘勋派出救兵,就破了寿春城!!”
帐前一将正是周鲂,此时当先迈步而出。
但却是还没等曹信说什么,一边的庞统却是苦笑一声,“子鱼将军!寿春乃扬州重镇,其城防坚固如顽石,就是那张勋也弃了西曲阳,宁可让我等兵临城下也要守那寿春,足见寿春城墙不比其他呀。”
赵云也道:“不错,我军现今局势虽盛,但也不是一朝就能得胜的,为今之计还要看那张勋是否有死战之打算。”
典韦道:“困兽顽抗,无所惧也,那刘勋据说向来贪财,若是让此人相助,我等还要费一番周折,如此……还请君侯定夺。”
这一刻,曹信将众人的话一一听我完,兀自叹着气先是让一直站着的周鲂坐下,方才目光再次瞥到了庞统的身上。
“士元,依你之见,可有妙计?”
庞统此刻闻言,却是一笑,“君侯,难道你忘了……你已经布下了一个局?”
“哦?”曹信不明所以。“我布下了局??”
“呵呵呵,正是。君侯可还忘了那二将?至今可还未曾用过呢!”庞统的话说的很耐人寻味,丑脸松弛一笑。看似颇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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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业宫,殿内。
金床银枕珍珠被,富丽堂皇的仲业宫满是蜜香四溢的气息。
此刻殿外忽而进来三人,却是殿内侍婢呼啦啦一并并退下去。
其中,三人中,一个佝偻的身躯率先跑到龙榻前,先是闻了闻香炉的味道,旋即在龙榻上察言观色了一番。
方才笑道:“陛下。这南蛮香炉可还满意否!若是不满意,奴婢暂可为您换上一副。”
张勋、阎象此刻同时来到了近前,当陈福说完之后,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直到时间过了半晌、再半晌,忽而在虚掩的龙榻上,传来袁术悠悠之声……
“朕……朕……朕安好,陈福……有心了……”
“陛下!此刻我军情势危急。还请振作呀!陛下。”
“陛下,那淮南信已经打到了寿春城下了,陛下还请主持朝政!”
“大胆!不许喧哗!”
陈福亮着嗓子高喝一声,只见张勋、阎象跪地恳求,当即露出了一丝白眼。
“陛下,请起来!!主持朝政吧!”然而张勋还是没有顾忌的喊着。似乎在他的心里,也是很着急的。
就在片刻后,被子里缓缓传来声音,但这语气却是极度孱弱的。
“朕……朕乏了、乏了。”
“陛下……”
“呵呵呵呵,大将军今日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有事大将军自行处理即可,若是大事可改日再来……”
陈福的突然闪身。让此时刚要上前的张勋不觉一愣,再次看到床榻上被子中的袁术,一时间有些不妙起来。
但终究是什么,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只是总觉得有些怪怪。
张勋顿时与阎象对视一眼,便是如此也无可奈何起来。
“那好,臣告退,改日再来面圣,陛下且好好歇息……”方才俯首作揖,张勋二人向龙榻告辞。
然而直到此刻,龙榻之上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二人又摇了摇头,旋即失望的离开。
却是等到这一刻,直到殿内张勋、阎象最后离开,此时却只剩下了陈福一个人……
不,不止是一个人。
但此人不是袁术……
真正的袁术……其实是在。
此刻另一边的,御明殿。
一群小黄门簇拥着一个人,那就是袁术。
曾经的他弓马娴熟,但如今明显浮肿的身躯踉踉跄跄的,走路也要四、五个人搀扶才能走完。
“陛下,陛下……您还是歇息吧……若是让常侍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等啊……陛下……”
“不!你们休要骗我!现在曹信已经打到了这里,朕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朕要发奋!朕要图强,朕不能被尔等摆布!摆布!”
豁然坐在御明殿的主位上,上面全是一些书简,显然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战事情况。
“陛下!!请回仲业宫休息吧!那可都是些上好的琼浆玉液呀!陛下~”
“不,莫要废话,快!快拿最近的战报给朕,朕要好好看看!”袁术一脸的白净肤色,但满脸的褶皱和臃肿却是很明显,略微憔悴的眼神上也强打起精神来,不让周围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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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然而在此刻的仲业宫。
“常侍大人……我这,若是让陛下知晓,奴婢小命不保啊……”
珍珠被子一敞开,一个穿着御龙袍的小黄门当即爬了出来,身子竟还是哆嗦的。
张勋刚走不久,这个小黄门显然是犹如死里逃生一般。
带着尖锐的嗓子,此时的陈福倒是颇为的沉稳,四下无人之际,更是少了那份阿谀的小人之气。
“张奔~你做的很好,杂家很满意,今日之事,汝切不可外传……可知否?”
“知道知道,奴婢知道,只是……如今陛下开始顿悟……我等该如何才好?”
方才听到这里,陈福却是冷笑了一声。
“懒夫常以杀鸡取卵,岂有一天变宰相的道理?不急……我自有一番计较。”
此刻陈福的脸上,随着这话音落罢,同时浮现出一丝凝重。
却是如今的情形,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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