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杜晓汐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安妮的手,请求说:“你能带我去教堂吗?我想去教堂里坐一会儿。”
安妮哑然,被杜晓汐突如其来的要求问懵了。
缓了一下,安妮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晓汐姐姐,这个时间教堂恐怕已经锁门了。我答应你,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好不好?”
杜晓汐垂下手,苦笑着说:“老天爷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吧,呵呵,我只是想要到教堂里去,祈求顾明能平安而已啊。”
安妮看杜晓汐失望的样子,心下不忍。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挫折,也只好先安慰着:“晓汐姐,天主不会不管你的,不一定非得要去教堂啊,在这儿,现在我们就可以为你的朋友祈祷呀。”
说着,安妮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红本,杜晓汐看到,封面上写着《圣咏》两个字。
安妮翻到其中一页,对杜晓汐说:“晓汐姐,你看这篇写着,就是“受压迫者在忧心忡忡时,向上主诉苦诉冤的祈祷”。来嘛,我们现在就一起为你朋友祈祷吧。”
见杜晓汐没有反应,安妮便自顾自地诵读起来。
“上主,求你允我的祈求,
愿我的呼声上达于你!
在我蒙难的时日,求你不要掩面回避我,
我呼号你时,求你侧耳听我,迅速府允我。
因为我的日月消散如云烟,
我的骨骸枯焦如火煎。
我的心憔悴……”
“够了!”杜晓汐粗暴地打断了安妮,随即便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便说道:“对不起,谢谢你,安妮。我还是一个人待会儿好了,你早点回家去吧。”
“晓汐姐……”安妮弱弱地开口,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痛快哭了一场,杜晓汐这时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微微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安妮说:“没事啦,不用担心,晓汐姐很坚强哦。”
安妮还是不放心,担忧地看着她。
杜晓汐轻拂着她的长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你叫出来,刚才晓汐姐姐吓到你了吧?现在没事啦,谢谢你陪我,我好了。”
安妮见杜晓汐的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便大胆问道:“晓汐姐姐,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你跟我说,我会和你一起分担哒。”
安妮的话,让杜晓汐觉得很暖心,可也只能苦笑着说道:“傻孩子,谢谢你。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伤了,我很担心他,不过医生说了,他没什么事的。”
安妮大舒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坏事了呢。”
杜晓汐怜惜地看着安妮说:“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快点回家去吧。”
安妮莞尔一笑,站起来拍拍衣服说:“好,那我走喽,晓汐姐姐你也快点回家吧,不要再不开心了。”
不等安妮走远,杜晓汐追上她,羞涩地叮嘱道:“安妮啊,你看啊,刚才我那么丢脸,真是太尴尬了,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安妮大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坏笑着说:“哦?那你可要好好讨好我才行呢。”
杜晓汐知道安妮是在调皮,便也开玩笑地答应道:“好好,回头给你买好吃的。”
目送着安妮上了出租车后,杜晓汐又回到医院里,在监护室外面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一位从里面出来的护士,问了顾明的情况,这才勉强放心回家去。
家里,杜妈妈有些不满地问杜晓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也不打个电话说一下,杜晓汐扯谎说和同事聚餐,蒙混过去了。
这一夜,杜晓汐彻夜无眠。
翌日一早,不等杜爸爸杜妈妈起床,杜晓汐就偷偷溜出家门,早早来到了医院。
顾明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杜晓汐坐在床边,看到顾明裸露着的上身绑着绷带,脸色苍白憔悴,心里心里难受极了。
顾明因为是背部受伤,所以不能平躺,只能趴着睡。他侧着脸趴在自己的两个手背上,睡得很不踏实的样子。
杜晓汐伸手,想要抚平他在睡梦中还皱紧的眉头,却不想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惊醒了沉睡中的顾明。
杜晓汐触电般的缩回手,慌张地问:“顾明,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大夫来看看你。”
顾明一脸震惊地看着杜晓汐,艰难仰起来脸看着杜晓汐,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动作太大导致伤口撕裂的疼了起来,顾明才一脸恍然大悟状。
杜晓汐不明所以,赶紧将顾明扶好,紧张地问:“你想要什么,喝水,还是那不舒服?”
顾明傻傻地笑着说:“老师,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和你一起走遍了天涯海角,梦见你在对我笑,嘿嘿。”
杜晓汐可笑不出来,她看着一向神采奕奕的顾明,现如今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自责的不得了。
“顾明,你疼不疼啊,老师对不起你。”杜晓汐伏在顾明枕边,内疚地说。
与杜晓汐近在咫尺,她说话的气息轻柔的吹过顾明的发丝,脸颊,顾明迷恋地说:“老师,你给我呼呼。”
“呼呼?”杜晓汐愣了。
杜晓汐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几年前。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知了在烈日下没完没了的叫着,顾明赖在办公室不去上课,杜晓汐专心判着卷子,也不理他。
“老师,你看我都摔肿了。”顾明磨磨唧唧蹭到杜晓汐跟前,举着胳膊说道。
“嗯,趁午休时间在女同学脸上画小乌龟,被人家追着跑摔倒,真光荣哈。”杜晓汐头也不抬的说。
“老师,疼——”顾明拉着长音,把胳膊举到杜晓汐眼前晃荡着说。
杜晓汐抬眼一看,顾明的胳膊乌青了一片,还有点擦伤,看来是真摔疼了。
“活该!”杜晓汐嘴里数落着,拉过顾明的手臂,凑过嘴去,轻轻的哈了口气。
“行了,老师给你呼呼就不疼了,赶紧上课去吧。”说着,捧着顾明的手臂又哈了几口气,才放下。
顾明咧嘴一笑,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阳关灿烂地说:“一点都不疼了,以后还让老师给呼呼。”
“老师,呼呼。”顾明眼巴巴地看着杜晓汐,满脸地渴望。
杜晓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大男孩,眼里饱含着泪水。
杜晓汐俯身在顾明背部,对着缠满绷带的左肩吹了几口气,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一连串的泪珠滴落在顾明裸露的皮肤上。
顾明感觉到异样,艰难地回过头来,看到杜晓汐在哭,慌忙中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牵动伤口,又疼的跌回到病床上。
杜晓汐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心疼地埋怨顾明说:“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呢,好好趴着不许动,我去叫大夫来。”
“老师,你别走。”顾明紧张地拉着杜晓汐,不让她出去。
杜晓汐只得又坐下来,整理整理被子,摸摸顾明的额头,手忙脚乱的不知做什么好。
顾明抓住杜晓汐的说,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道:“老师,一点都不疼了,真的,你一呼就不疼了。”
“别哭,看见你流泪我心疼,比挨刀子还疼。”顾明举起胳膊,努力够到杜晓汐脸,颤抖着为她拭去泪痕。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顾明已是满头大汗,杜晓汐看在眼里,满心的自责与愧疚,握住顾明的手,哀伤地低泣。
“对不起,对不起。”
“老师,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顾明说着,又要做起来。
杜晓汐绕到顾明的另一侧,扶着他坐起来,摆好枕头让他靠在床头,自己也顺势坐到了病床上。
顾明深情凝望着杜晓汐,温柔地说道:“男人的肩旁就要给心爱的人遮风挡雨的,受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老师,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露出一个用项链穿着的戒指,钻石不大,却明晃晃的刺痛了杜晓汐的眼睛。
杜晓汐的心乱成一团麻,她攥紧拳头,捶着太阳穴说:“不是的,不是的,顾明,你不要逼我。”
顾明用力握住杜晓汐正在捶打自己的手,拦她入怀,安慰道:“老师,老师,你别伤害自己,你生气就打我吧。”
杜晓汐挣扎着,想要起来,稍微一动,顾明就发出“嘶”的一声,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晓汐不敢再动了,任由顾明把自己圈在怀里。
突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来,杜晓汐竟然觉得顾明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杜晓汐惊恐不安,她能听见顾明的心跳得很快,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慢慢竟然和顾明形成了同一的律动。
“顾明,你放开我……”杜晓汐用手撑在顾明的胸口上,弱弱地说。
“我感谢命运,能把保护你的机会让给我,哪怕你受了一丁点的伤害,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明……”杜晓汐抬头,碰撞上顾明满含深情的眼眸。
顾明低头,欺近杜晓汐的脸庞,一记深吻眼看就要落下。杜晓汐慌忙躲闪,无奈被顾明死死圈在怀中。
“咳咳,杜晓汐,注意点影响啊,这可是公共场合。”身后传来杨静夸张的假咳声。
杜晓汐趁机从顾明怀里挣脱出来,回头看到杨静穿着护士服窃笑着站在门口,神情暧昧的看着自己。
在杨静身后,秦煜清冷温润的站在门外,默默注视着病房内的人,目光深沉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