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闲乘夜色离开的胡家村,他没有留意,他走出胡家村的地界,后面的一切都模糊了,整个胡家村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根本不存在世间。
莫闲没有回头看,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在夜色中,他越走越远。
房间中,绿猗悄然出现,看着他离开,也好,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对绿如来说,只是最好的结果。
她想起了惠明,他应该八九岁了吧,但他在哪里?他的师门根本不允许他与一个妖女有任何联系,再说,他是否记得有一个妖女为他神伤?
天已经亮了,莫闲已经转过两座山头,早看不见胡家村所在山谷,眼前群山延绵,走了大半夜,他也乏了。
他见一棵大树下有一块石头,很是干净,再看看四周,树并不稠密,便在石上合眼休息,一会便进入梦乡,虽在梦乡中,但依然保持警惕。
一个时辰过去了,在朦胧中,莫闲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眼皮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已经醒来,凭自己听力和感觉,他知道来人了。
来人脚步踉跄,他受了伤,而且伤势很重,呼吸也沉重,他是什么人?
来人也发现莫闲,先是一怔,怀疑地看了看,接着狂喜,天助我也,自己与人争斗,受了重伤,根基动摇,都坚持不到有人的地方,天不绝我也。
他精神一振,走向莫闲的脚步陡然加快,莫闲顿时觉得一股阴寒向自己靠近,心中一凛,但他是一个杀手,自从记忆以来,便在勾心斗角中生存,一刻也不敢放松,右手虽缩在袖中,却已悄悄握上短剑。
但莫闲没有想到,对方并未扑上来,而是距四五尺的距离,陡然站住。
“借汝精魄,唤汝精魂,我今号令,精气来归,我奉九幽灵主敕令!”言咒声起,莫闲猛然睁开了眼睛,见对方手执一面小幡,上面布满的符篆,条条黑气向莫闲伸了过来。
莫闲睁眼同时,身体已纵起,右手的短剑像太阳一闪,一股杀气骤然冲出。
黑气被杀气一冲,瞬间出现了停顿,时间极短,但已经足够,几尺的距离,莫闲的短剑已经扎入对方的咽喉。
虽然手臂穿越黑烟时,莫闲感到短暂的无力感和阻滞,但最终是来人无力的倒了下去,眼中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莫闲感到对方的恶意,对方对他做了些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只要对方行为上给莫闲以威胁,甚至只要是怀疑,莫闲就毫不犹豫出手,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中,莫闲十几年的杀手训练,这条已成为本能。
莫闲杀了对方,他身体感到一阵疲惫,他感到不可思议,自己身体会这样虚?他不知道,要不他的果断,加上敌方水平不高,又受了重伤,莫闲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莫闲这才打量地上的尸体,这是一个道人,不过他的身上却有着数条伤口,其中肋下一条足有二尺长,肌肉外翻,血是止住了,但伤口明显发黑。
看到这种伤口,莫闲即使见惯了生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如何支撑到这里?
莫闲细细搜查了一番,在他身上一个布袋中,有四本书,还有一把短剑和一些符篆,以及一个小玉瓶之类,还有一些银两。
莫闲也将他手上的小幡捡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莫闲知道,刚才小幡上可是黑气弥漫。
看看没什么东西,莫闲将尸体简单掩埋起来,离开了此地,他倒没有急着翻看书,书已经是他的了,好像二本是武功,两本应该是经书。
莫闲又走出有几十里,才在路边升起了火,打了一只兔子,在火上烤着,开始看手中的书,一本是《黄庭经》,莫闲翻了一下,上面全是七言诗句,他看了下,许多地方看不懂,好像描写的是人体之神,什么眼神肝神之类,他皱着眉头,把书收了起来,知道这大概是一本道教的经书。
另一本封面上写着《牟尼三盘经》,内容更是莫名其妙,有药方也有法术,偏偏其中许多修炼的术语,如三脉七轮之类,但具体怎么拜又没有讲,倒是药方中有几种不错,能补元气,强健身体,比如虎骨炼髓膏、九华荣卫丸之类。
不知道这些膏与丸能否延长自己寿命?自己生命本源已亏,试试总无妨,莫闲想到。
第三本是一本拳谱,对莫闲来说,正好合他的意,这是一本秘传形意六合拳,内分形意五行拳和形意十二形,六合者,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拳法初看极其简单,直来直去,细细品味,却越看越有味道,莫闲可以说对武术有着非常深的认识,虽然追求一击而杀,他所练日剑是一种迅猛无比的剑法,但伤人伤己,以生命潜力为代价,但形意拳很简单,却兼有养生和实战的效果。
莫闲心中一动,暗自下决定,不再修日剑,改修形意,虽然他对生命并不在乎,那是无可奈何之下,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希望活得长一些,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倩影,那正是绿如。
他认真的看了起来,兔子都烤焦了,他都没有发现,过了一会,他才苦笑地看着手中兔肉,半焦半糊地啃了起来。
最后一本却是一本剑法,《猿公剑法》,非常古拙,招式也简单,分为拔剑式,击剑式,刺剑式、格剑式和洗剑式这五式,每一式看起来简单,但变化无穷。
莫闲感到很奇怪,好像那个道人武术上并不强,自己的一剑都挡不住,难道他没有学习这两套功夫?
莫闲不知道,他看不太懂的《牟尼三盘经》才是道人所修,要不是道人自己受了重伤,莫闲早就伤在他手上,这两本武术书,不过是道人偶尔所得,根本没有当回事。
莫闲把心中疑惑抛开,站起身,依据二本书籍练了起来。
他这次死里逃生,阎罗殿以为他死了,他却不会放过阎罗殿,现在他在暗处,而阎罗殿在明,他不是君子,有仇必报,反正他不过十年寿命,就是死也要将阎罗殿闹个天翻地覆。
一个月后,蒋家镇,这座位于洛邑西北的镇子上,有一家书院,蒋家书院,并不是出名的书院,但在蒋家镇,却是最大的书院,拥有夫子七人,其中最年轻的是蒋浩,风流倜傥,手中常执一把扇子,上绘仕女图,画工精巧,不下名家手笔,他个人也以明经和诗文在蒋家书院中独树一格。
他平时显得卓尔不群,但平易敬人,学生敬称他为蒋山长,本来山长一词,为书院院长所属,但近年来,一些书院中杰出的夫子,也被人称为山长,而蒋浩被人称为山长,可见他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蒋浩望着满天的晚霞,摇着扇子,嘴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信步走在书院后的小山上,学生已经放学,看着山下镇子中众生忙碌了一天,只有些小贩在收摊,他不觉得好笑。
真是一群无知的蝼蚁,忙忙碌碌,不知世间一切根本不是他们所想象。
猛然间,他身体一怔,他的手不觉一紧,浑身立刻紧绷。
“追魂鬼,你还是老样子。”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
追魂鬼蒋浩听着声音很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缓缓回过头,浑身气息没有一丝破绽,但一回头,看到了莫闲,眼睛一下子放大了,紧接着笑了:“爆裂鬼,你居然命大,既然逃得一命,就应该隐姓埋名,想不到你还敢出现!”
话还没有说完,手中扇子唰的一声展开,红粉骷髅阴阳变,这是追魂鬼的绝学,扇风一起,扇面上仕女陡然变成了骷髅,粉红色烟雾漫起,人已经融入其中,身边的树木像火烧一样,树叶纷纷落下,漫天飞舞,带着不可御之势,向着莫闲扑了过来。
莫闲也动了,堂堂正正,一声低吼,似虎啸深山,在蒋浩的眼中,莫闲化身一只吊晴大虎,周围风云动,隐隐中似乎闻到风中的腥气。
形意十二形之虎形,直来直去,却沛然不可御。
蒋浩大吃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其实,莫闲只得了一些皮毛,但莫闲本来排名就在他之上,而且,这种拳法他未曾见过,他心中不免胆怯。
形意本是意字当先,注重气势,他这一让,恰恰让形意的气势大涨,蒋浩的心气在一瞬间被夺。
他一见形势不妙,手中扇子猛然一翻,数道微蓝的光华一闪,毒针出手,本来阎罗殿的杀手就不是堂堂正正的较量,他们可以说不择手段,只要能取敌人性命即可。
莫闲也是这样培养出来,对这一套很精通,见他打出毒针,身体猛然一缩,正是形意十二形中猴形,毒针以分毫之差落空。
蒋浩毒针一出手,手中又是一翻,乌金打成的扇骨呼啸而出,而蒋浩却不看结果,身体已腾空而起,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就在蒋浩腾身而起时,一声剑鸣,一道剑光闪现,莫闲的猿公剑式的第一式拔剑式已然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