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自然不用说,我和许朗这么多年来,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言语一直看着我,没说话,甚至许朗霸道的把我扯上车,他都没有半点别的表情。
我也似乎习惯了我被许朗圈养,甚至习惯了他的一切。
包括森瑞。
大家都沉默,很是尴尬。
幸亏森瑞好动,靠在我身边,一直在跟我耳语。
“以浅姐姐,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
那孩子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不知道!”
他神秘兮兮的贴在我耳边说:“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想要成为我的后妈!”
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之后笑得超越这个年龄。
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我再次沉默,他有恢复到小孩子的天真幼稚。一个劲儿的陪我和他玩儿游戏。
“以浅姐姐,你陪我玩儿这个,你动四根手指,我动三根手指,然后咱们再交换!”
“森瑞,自己玩儿!”许朗从后视镜里,冷冷射出来一道光。
森瑞就和老鼠见了猫一般,老实了,一句话不说,靠在座椅上,自己安静的玩儿着手指头。
明明很近的道路,似乎绕了个远儿,很长时间才到了那别墅。
陈妈领着那些菲佣们在门口迎着我们,很是热情的给我拿着东西,嘘寒问暖。
我站在太阳下良久,看着那栋别墅。
是我长大了么,之前我感觉这个别墅富丽堂皇,世界上没有别这个更漂亮的别墅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可能是,我又厌倦了被圈养的生活。
“走吧,以浅姐姐。”
许朗没说话,看着我。
我笑笑。
“许朗,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我想走!”
陈妈扶着我的手哆嗦一下,一副大难临头的架势,扯着我手,“千万不要激怒少爷!”
声音很轻,我装作没听见。
“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国外一所大学已经给我发了通知,我被录取了。”
许朗表情没有变化,已经高大挺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森瑞还在自顾自的玩儿,时不时抬头看我两眼。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苏染的影子。
我相信,就算是苏染人进了监狱,这辈子别想出来。但森瑞这么小的孩子,接受了她的思想灌输可能这辈子都甩不掉。
“那你还会回来么?”森瑞笑得很高兴,一脸期待看我。
“应该不会!”
从昨天下午开始,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依然根深蒂固,我想换一个环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新来过。
“跟我来!”
许朗走在前面,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
我走在后面,陈妈很有眼力劲儿的把森瑞给拦住。
哄森瑞跟管家叔叔去玩儿。
许朗的房间。
装饰没有变,甚至房间里的气味都没有变化。
他窝在沙发里,指指对面沙发,“坐吧!”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落地窗里进来的眼光,洒在我眼前。
我迎着光,有点儿看不清许朗的模样。
“真的要走。”
我两手在一起搅了很长时间,重重点头,“嗯。”
现在陆封发展的很好,想必许朗也不会难为他,甚至在关键的时候,可能会帮助他。
我不用再担心陆封。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孑身一人,也该走了。
“能不能不走!”
我还是看不清许朗的脸,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在光影下虚幻的脸,满满的是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愣了一下,强迫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我已经决定好了,还是要走。”
“哪天走,去哪个国家,我送你!”
我恍惚过来,他已经站起来。没等我推辞,已经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我,和那抹依然强烈的阳光。
我疼,心里疼的不能直起腰里,捂着心脏。
许朗,对不起,这是我唯一可以忘记的你的办法。
我相信,只要时间够长,我就会忘了你,重新开始生活。
就像,郁城那样!
那一晚许朗没有回来。陈妈叹着气帮我收拾东西,隔几分钟就去门口看许朗有没有回来。
森瑞在我房间玩耍,但耳朵支棱着,在偷听我们谈话。
“以浅,你就别走了。我怕少爷受不了。你别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你走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我笑笑,其实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陈妈说什么。虽然她只是个保姆,但按她的岁数来说,她是我长辈儿,我不能赶她走,也不能不让她说话。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一月,少爷天天阴沉着脸,也不去公司,天天就住在医院里。谁劝都不听,大家伙儿劝急了,他急头白脸的要和人动手,他说病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命,他怎么能不管!”
“甚至医生给你下病危通知的时候,他都差点儿把医生给打了,他说让医生一定救你,不管花多少钱,就算是让他倾家荡产,挖他器官,他也要救你!你说少爷真的没你不能活,你这一走,真的就是要了他的命!”
陈妈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让我压力很大。
森瑞抬头看我一眼,低头,声音低低的传来,“以浅,如果你当我姐姐的话,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想当我阿姨,当我后妈的话,我绝对不会接受你!”
陈妈打了个哆嗦,“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看着森瑞站起来,用阴郁的目光看着我们,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低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长大,如果你真的不离开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然后诡异一笑。
走出房间。
陈妈拍着胸脯,皱眉头,“哎呦我妈啊,吓死我了,这孩子怎么跟鬼上了身一样,忒吓人了。”
我替陈妈顺气儿。
他说的,我早就想到了,这都在苏染的计划里。
她的小傀儡培养的非常棒,果然没让她失望。
我不怕这么点的孩子。我知道他不可能接受我,若是我强行进入他和许朗生活的话,他也没办法,单位不能那样做。
我怕最后为难的是许朗。
他有多喜欢孩子,我知道,当年我流掉的那个孩子。差点儿让许朗当场气死。他一定很爱森瑞也很爱森瑞的妈妈。
我强行进入,伤害的只能是许朗。
我终究,舍不得,让他为难。
得来不易的幸福,我想替他守住。
陈妈一边抱怨着这孩子让苏染那坏女人给教坏了,一边抱怨着许朗今儿晚上怎么不回家劝劝我、
东西总算在一个小时之后,收拾完。陈妈下了楼,剩下我一个,孤单的在房间里,看着一箱子行李发呆。
我把我妈留给我的那块青玉拿出来,它在手绢里包着,早就碎成了几瓣。想当初还是因为许朗碎的。
放在床头柜上,我想如果时间够长的话,许朗总有一天能看到这块玉。
我想他也能明白,碎了的东西,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
瞪了一宿天花板。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打开门,走了。
许朗的车还没回来,我想他应该不会送我走了。
我也不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该结束的。也终于要结束了。
在机场办理登机牌的时候,我往大厅看了几圈,我觉得电视上那种急匆匆来找人的剧情会出现。
事实上并没有。
许朗没来。
我倒是看见言语,他就在我回头的瞬间,站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但也很欣慰,最起码有人来送我。
“真要走啊。”
我看着他满眼的不舍,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转移话题,“我一直很奇怪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后来他们跟我说你是很厉害的人。”
他没动,一直看着我。
手慢慢落在我头上,“如果你忘了回来,我会去找你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忘了该忘的人,在心里给我留一块小小的地方,只要一小块就够了,我一定会待的下的!”
乞求的表情。
我点点头。
广播让我所在的班机马上登机,我朝言语晃了晃登机牌,转身离开。
每一步,我都走的很是艰难。
我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离开这里。
只有和许朗在云南的时候,我曾经想,再也不要回到北京了,我愿意一辈子在云南,在那个海景房里过一辈子。
那时候,白衡没死,我养父没死,大家都活的很好。
但,时间真的过去了。
我回不去了。
我曾经最想逃离的北京,成了我最思念的城市。我一步步踏上飞机。
注定,我要里这个城市很远,恐怕,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上一次飞机是和许朗在一起坐的,这一次是我自己。
买的是最便宜的经济舱,吃的是很一般的飞机餐。左右坐的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都在入睡,只有我,想到许朗,不敢睡去。
我怕我一觉醒来。又是几年过去。
无数个几年过去,我怕我老到走不动道的时候,突然想起许朗,会在夕阳下下的某个午后,哭的像条狗。
许朗,感谢你给我最美好的青春,感谢你的拥抱。
可能,我要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