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他快要疯掉了。而且有一段时间,她让我帮她找《霸王别姬》的资源,戚戚哀哀的看完之后,说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既然爱不到一起,既然死了心,那还不如去了罢了。
还不如去了罢了,说的多骇人。当时我也以为她说笑的,她这个人前一分钟悲伤,后一分钟准保活泼的跟水母似的。
我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我钻出被窝,把学姐的日记本放在床头,那本诡异的书依旧没动。
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至于那个神秘的男人,我总觉得,他非富即贵。
在这个国度,每个人都那么优雅,吃个饭和吃金子一样。他能同时交那么多的女朋友,并且平常领她们各种吃吃喝喝,足以见得,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可能是我幻听了,我总能听见有人在戚戚哀哀的哭着。
越是静下心来,那种声音越是悠远的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是中文!
本来我是个什么都不信的人,偏偏今天学姐去世了,再加上那个莫名的声音讲的是中文。莫名的恐惧感围绕着我。
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第六感能觉出有什么东西就在我的窗前。
即使拉着帘子,那个东西也总能印在窗上。
“谁,是谁!”
我壮着胆子,瞪着眼睛往窗外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影影绰绰的黑色物体,一团的映在窗上。
那个声音也没了。
刚要闭上眼睛。那个声音又开始了。
一声低似一声,仿佛离我越来越近。
害怕,虽然我心里不承认,但我已经慌乱的把手电拿到被窝里。
这个时候我多渴望有个手机,那样我可以随便拨打个号码,就算是个错误的号码也好,只要能跟我说说话,转移下我的注意力也好。
一想到手里,那迷雾又开始浓重起来。
突然,门响了。
有规律的敲门声。
用被子死死的捂住头,假装听不见那个声音,其实心里早就翻滚的不成样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半夜。
谁会半夜来敲门,并且我早就在门上贴了字条,请勿打扰的法文中文英文都标注了。
敲门声不肯停歇。
而且越敲声音越大。
后来很多声音在楼道里叽叽喳喳,应该是那些邻居被敲门声给震醒了。
越是嘈杂,我反倒是放心下来。
那说明敲门的是个人,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所有能开的灯,全都开了,并且把前几天一个去泰国旅游朋友给请的佛牌挂在脖子上,心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谁,谁在外面!”
我用法语问话。
外面那个人沉默了很久。
我都打算回到被窝,突然外边有了回音。
“以浅!”
苦涩,隐忍,又心疼的声音。
除了许朗还有谁。
开门那一刻,我也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特别难过。
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掉下来。
很多邻居围着我家门口,有几个热心肠的见我哭了,问我这人是不是来骚扰你的,要不要帮忙。
我看看许朗,他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目光都是温柔。
“我找了你一天,你吓坏了我,知道么?”
你吓坏了我。对,是他说的。
“不用了,谢谢!”我挨个谢过那些邻居,很抱歉给他们带来麻烦。
侧身让许朗进来。
许朗轻轻关上门,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抱歉,我也是刚知道你的舍友去世了,我怕你一个人会难过,所以!”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隐忍克制,真的是很抱歉的口吻。
我转身,站在等下,深一眼,浅一眼的看他。
“许朗!”
我声音嘶哑了,很久没见的许朗,我竟然声音嘶哑了。
他点头,他说我就在这里,不走。
我特想钻进他怀里,我特想跟他说我害怕,刚才我听见了一个吓人的声音。
我想跟他说我上学上的很辛苦,我一个月挣的钱根本不够支撑我生活的,我特想跟他说我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我特想跟他说。我想家了,我想他了。
但我都忍住了。
刚才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就像高空中惊恐的人总算是踏到了地面上。我竟然能很平静的看着他,“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冰箱里什么饮料都有。
都是师姐生前的存货,她可以不吃饭,但必须要准备这些花花绿绿的饮料。
可能她幻想着有一天,她的那个有钱的男友会来我们这个小屋做客吧,她要喜欢着西方人的生活。
他摇头。
我们就这么站着,我看着他,竟然忘了给他搬座位。
“我想你了,以浅、!”
青涩胡茬的下巴一张一合。我不敢再看他,我怕我会哭出来。
“你瘦了。”
再抬头,我已经能直视他,只是手指死死的磕着掌心。
“你长大了!”他说。
“让我觉得,见你一面都很奢侈。”
他苦涩笑笑。
这种陌生感任谁都会有吧,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甭管之前多亲热,都有了熟悉的陌生感。
“是啊,这一年,我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说完,才发现他那颗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眼,黯淡下来。
缺席的失落感。
门又响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我怕来者不善,刚才还落在地上的石头,飞快提到心尖儿上。
比刚才许朗没来之前更怕。
因为太过珍重,我怕有人伤害了我倒是无事若是伤害了他。我会自责一辈子。
“我来开!”
他看我一眼,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我们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都想对方是安全的,对方永远是幸福的。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言语。
他身材高大,大片阴影投下来。
他目光略过许朗,直接看向我,“以浅,好久不见。”
一松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手上砸下来。
看了很久才辨认出来,是个人头。
捂着嘴才没能叫出来。
“这个东西在你窗户外面悬着,还有这个!”
他扔下一个录音机。
里面正在循环播放刚才那个恐怖的声音。
他走到我身边,笑了笑,“真的好久不见!”
我还没从这惊吓中清醒过来,他都跟我说了两个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
许朗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声音没有温度。
“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言语不悦。
两个突然到来的男人,让我不知所措。还有地上那个东西。
假人的人头,黑色假发,低声骇人的录音机。
突然我的身体被环抱住,我惊恐的看着言语的脸。
许朗冲上来揪住他衣袖。
“别动手!”
我没能劝住他们,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我头一次见许朗打架。他之前练过散打。
但毕竟言语是特种部队的,每天都练习,肯定是胜一筹的。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被许朗打了个乌眼青。许朗胳膊也被打肿。
“请出去打!”
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指着门外。
两个人安静下来,不再像个冲动的小孩子。
“以浅,跟我回去吧。”许朗皱眉,凝视我。
言语没说话,估计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接到上级任务,到这个地方来追捕毒,后来追查了很长时间,显示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昨天在你学校看到那个女孩儿跳楼的时候,就有几个毒贩在下面看着。你上跟警察反复说明那个女孩儿可能是他杀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拔出了枪,只是碍于警察在场。我想你今天一定会遇到危险,便一直在楼下守着你。”言语的声音很低。
许朗嘲讽一笑,“那你为什么上来。”
言语呛声,“因为有个不怀好意的人进了以浅的房间,我不能不管!”
“你说谁是不怀好意的人?”
两个人像斗架的公鸡,一点就燃。
“但我一定要留下来,我一定要让学姐能闭得上眼睛!”
我看着学姐的房间,黑暗,似乎某种迷雾慢慢填充了整个房间,在升温加热。
我想她生前那么爱笑,把痛苦藏在心里。既然她照顾了我一年多,我无以为报,这个仇我肯定要替她报。
“要不然你就听这个人渣的,先回国吧。”言语一脸认真看着我。
许朗皱眉,瞪了言语一眼,“你说谁是人渣?”
言语不再搭话,他一直看着我,目光犀利,像是能看透我灵魂深处一样。我被他盯的喘不过气来。
“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没有。”我缩了缩眼神,尽量保持自然。
许朗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他已临阵倒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知道一些线索。”
虽然我与他们熟悉,但我想师姐若是活着的话,肯定不希望把自己的私事公诸于世,她是多爱面子的人。
“没有,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