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攻心，必须得了解对方长短。

　　  下午我让周瑾调查，他查出林姨有个儿子，还是独子。

　　  结婚五年了，没有小孩。

　　  这两年来，林姨带着儿子去过国内大大小小的医院，都说是难孕的体质，与儿媳妇无关。

　　  中药西药都喝过，偏偏就是治不好。

　　  林姨农村出身，思想根深蒂固，一心想自家香火能延绵不绝。

　　  本来，这事她可以找傅母帮忙。

　　  以傅母的人脉，联系国外的专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就出在傅母身上，林姨伺候她多年，深知她为人。

　　  要是林姨开了这口，能不能如愿以偿还不一定，饭碗兴许就没了。

　　  我这么做的原因简单，并不是出于圣母心。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林姨活了大半辈子，是个明白人，这道理不会不懂。

　　  虽然这一趟弄关系废了我不少钱，但，值得。

　　  “谢谢准太太。”

　　  林姨捏着袋子的手拽紧，语气变了。

　　  她到底老实人，只是被傅母派来，也着实是一根筋了些，本质是不坏的。

　　  我笑笑，没说话，直接上楼。

　　  这时我再客气，就对我不友好了。

　　  帮人，讲究一个度。

　　  出八分力，讲两分话，方能帮到对方心坎儿。

　　  让她对你报以最浓的谢意。

　　  我要的，就是林姨的愧疚与感恩。

　　  毕竟，后面我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多了……

　　  隔天中午，我整理着手边的资料，按着计划找王二。

　　  明星毁了混混下面，这事不大，在当时算得上是件大事。

　　  我在网上搜索很久，关键词挨着换个遍，偏偏一点新闻都查不出。

　　  这其中的猫腻，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起身离开之际，一个白色身影走近，我抬头。

　　  叶无痞气十足地坐到我面前，浓眉一挑，视线落在我桌面的资料上。

　　  我呆呆地看叶无，他好像变瘦了。

　　  本来就硬朗的脸，这会面部线条更帅气了，多了一股男人味道。

　　  也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做了什么。

　　  “好久没见，哈，看呆了？这会儿才发现我帅？”

　　  “才没有。”我吐吐舌。

　　  他拍拍我的头，视线在我办公室一转：

　　  “搞得有模有样的，吃饭没？请你吃饭。”

　　  我摇摇头，躲开他作乱的手。

　　  这人什么坏习惯啊？

　　  见面就喜欢揉我头。

　　  “待会儿有重要事要做，出门随便买点面包就好。”

　　  叶无蹙眉，不满道：“王二的事？”

　　  “你知道？”

　　  我惊讶。

　　  叶无眼珠子一转，往椅背上一坐，摸着肚子喃喃：

　　  “你陪我吃饭我就和你说，快饿死我了。”

　　  我扫了眼他微凹的双颊，配上下巴处没刮的胡子，放一般男人身上会觉得不修边幅，在叶无莫名地更帅气了。

　　  然而。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叶无。

　　  “走吧。”我扯着他手臂。

　　  叶无开了近半个小时的车，最终选个本市做了五十年粥店。

　　  他一点没变，嗜粥如命。

　　  一碗热腾腾的鲜虾粥上桌，他拿勺子吃上好几口，嘴角才扯出抹弧度。

　　  “你在查李念？”叶无倏然抬头，神色微冷。

　　  叶无是多聪明的人，在各种圈子都打滚过，能一眼看出我的想法，我不意外。

　　  “是许小倩先对我动手的。”

　　  我阐述事实。

　　  以前我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现在不同，等许小倩再次兴风作浪，我再反抗已经晚了。

　　  两天前，警局那边给来消息。

　　  说是我这边给的视频录像证据不足，员工都是我的人，难免受了我的指使做证人。

　　  都是满嘴漏洞的话，偏偏我找不出一句来反驳。

　　  最后的结果，是小莉的案子怎么也提报不上去。

　　  稍稍一想就能想出猫腻，傅墨琛说他不管这事，能动手的人是谁？

　　  李念。

　　  “你查到后有用？”叶无冷不防一句话道。

　　  我瞪他，反驳：“不查，就永远没用。”

　　  叶无放下勺子，安静道：

　　  “王二死了。”

　　  死了？

　　  叶无点头，满脸的严肃表情，怎么瞧都不像是开玩笑。

　　  我心凉了半截。

　　  这嘴封得够狠了，完全是李念的作风。

　　  许小倩阴狠手辣的举止，那爽黑漆漆泛寒的眼睛，我在店里初次见时还觉得熟悉，原来是学了李念。

　　  “还想查吗？”叶无拿手敲我头。

　　  我怔怔点头，拿着勺子戳粥，泄气道：

　　  “想是想，现在人死了，还能怎么查？”

　　  他指着我没动过的粥，眉头蹙得很紧，我低头。

　　  叶无没有浪费食物的毛病，每次和他出去吃饭，他总能做到光盘行动。

　　  “吃完，我带你过去。”

　　  我眼睛发亮，加快手里的动作，上车时，我犹犹豫豫，好几次看他。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

　　  我立刻开口：

　　  “你这样直接带我过去，扒李念和许小倩的黑历史，好歹李念也是你的表哥。”

　　  我说得委婉，骤然急促的刹车袭来，我脑袋差点撞到玻璃，不满地瞪着叶无。

　　  叶无面孔晕染了一层冰霜，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字一顿。

　　  “只有这一层关系。”

　　  他在提醒我，除了表哥这称呼，他和李念形如陌生人……

　　  车内的气氛压抑，我识趣地没再开口。

　　  后来的某天，我才明白叶无怀恨李念的原因。

　　  理由充分，又太过悲凉。

　　  车子开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进入村子，停在一栋八层高楼前。

　　  我之所以称之为‘高楼’，是这村子条件一般，放眼过去都是三四层楼，八层楼房实属少见。

　　  加上它里外装修得精致，算是村里的富豪家庭。

　　  门口的藤椅处，坐着一位老人。

　　  年纪五六十岁，脸上有些岁月留下的痕迹，目光不善地盯着我和叶无，视线落在我们身后的路虎车上。

　　  叶无拉着我过去，停在老人面前，开门见山道：

　　  “你是王二的家长吗？”

　　  话落，老人脸色大变，他指着我们，激动地喃着我们不懂的方言。

　　  大致几个词我能听懂，让我们滚。

　　  叶无难得的好脾气，耸耸肩，又问了两声：

　　  “我们是他朋友，没什么坏心思。”

　　  哪知，楼上一个壮汉火急火燎冲了下来。他穿着背心，方脸浓眉，瞪了叶无两眼，防备心很浓。

　　  “我家就我一个独子，没有王二李三，走吧，不送。”

　　  揉鼻子，抿唇，瞪眼时间超过三秒。

　　  心理学上，这是典型撒谎的微动作。

　　  他在刻意隐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