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痛楚。

　　如同用美丽的声音换取一双腿的美人鱼，触碰剑柄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按在刀锋上，泪珠不停歇地从眼眶流下。

　　如果可以，他宁愿失去自己的声音，失去自己的双眼，失去所有的感知。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该死的是自己。

　　“这太残忍了....老师....太残忍了.....”

　　丹尼尔喃喃自语，尝试了两次才成功站起身，雪白的刀刃裹在橙红的武气中，似一团燃烧的火炬。他颤抖着，无声的呜咽着，翡翠一样清透的眼睛里看不到神采，只余下彻骨的悲哀。

　　单手举起剑，第五昊欣慰地看着他的动作，在对方稳住身形后，才道“小心了。”

　　说罢，他率先攻了上去，不给对方任何反悔的余地。赤色的武气化作火龙，占满了整个空间，满目皆是一片刺目的红。

　　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等到白光散去，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国王，和跪在他旁边的首领。

　　利剑穿透了坚硬的战凯，搅碎了国王的心脏，赤色的血铺了满地。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丹尼尔死死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滴在下方那狰狞的黄金面具上。

　　伸出手，颤抖着停在半空中，他想要触碰那破损的地方，想要看看对方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尝试，不敢面对这可怕的现实。

　　他呜咽着，嗓音沙哑得像是粗糙的砂砾，张了半天嘴，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师...你疼不疼？”

　　仅凭着强大的武气支撑的第五昊想要笑着安慰安慰，却又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半晌才缓过来。他看着自己学生痛苦的表情，低低喘息了两声，才无奈地轻声道“我不疼。”

　　“你骗人！呜.....你骗人.....”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丹尼尔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留了下来。他哽咽着，像只迷路的小狗，哭道“你一定很痛....一定很痛吧....老师.....呜....老师.....”

　　“我该死...我真该死...我.....呜.....”

　　“你别...咳咳咳....别哭了。”刚说了两个字，又牵扯到了伤处，第五昊面具下的眉头都皱紧紧地了起来。腥甜的血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涌出来，顺着面具边缘流下，剧痛冲刷着每一根神经，一边想要将他拖入深渊，一边又帮助着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听我说...咳...”他低喘着，每说出一个字，就要顿一下，艰难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等我死后，就将我的尸骨....咳咳...我的....咳....一切都摧毁。”

　　弯起眼角，第五昊尽量让已经看不见东西的眼角弯起，和往常一样开玩笑道“我可不想几百年后，再被某个不知好歹的死灵法师叫出来玩玩。”

　　“这么操蛋的人生，弗瑞因国王有一次就够了。”

　　“别说话了，老师，求求你...呜....我求求你...别说话了。”从那双无神的鎏金色眼中读到了什么，丹尼尔捧着他的脸，像是捧着打碎了的珍宝。他的手被鲜血濡湿，头深深垂下，将额头贴在那染上了体温的面具上，张着嘴，哭泣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呜....一定不会让人打扰您的安眠....我发誓，用我武圣的尊严，用我的骄傲，用我的生命发誓...呜.....”

　　知道对方说出的话就一定会执行，第五昊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心愿已了，身体也再支撑不住，他闭上眼，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拉扯感，下一瞬，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老师？”

　　本来就微弱的呼吸声渐渐消失，丹尼尔连哭泣都顿住。

　　他屏住了呼吸，似乎是害怕惊扰了梦境，小心翼翼地，试探性的轻声唤道――

　　“老师？”

　　没有任何回应。

　　丹尼尔明白了，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那双美丽的鎏金色眼眸；犯错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看似不留情，实际上暗含关心地斥责自己；今后那些瑰丽的梦，再也没有人能够和自己分享。

　　他将一人独行。

　　脸上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两下，他张着嘴，表情一片空白。

　　“呜.....呜啊啊啊啊....”

　　悲鸣从嗓子里挤出来，再也承受不住，再也忍受不了。

　　“老师啊！！！呜啊啊啊啊啊........”

　　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他嘶喊着，呼唤着，用尽全部的力气，却永远也换不回逝去的灵魂。

　　“呜啊啊啊啊啊！！！”

　　围绕在周围的结界渐渐消失，外面的人们看到暴君已死，都开始高声欢呼。侏儒研究出的礼花在空中绽放，胜利的歌声响彻云霄，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所有人在为自由高唱。

　　只有这场战争中的英雄，只有他，怀抱着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为逝去的灵魂而悲嚎着，痛哭着。

　　城堡上巨大的钟被敲响，意味着旧的国王已死，新的国王已经来临。

　　真相掩盖在尘埃之中，弗瑞因国王的光辉消散在这里，历史拉开了新的篇章，伟大的丹尼尔主神的传奇在史诗中拉开最灿烂的篇章。

　　可这所有的声音，听在丹尼尔的耳中，却都转化成了悼词。

　　为那已死的英雄所奏的哀歌。

　　不同种族的同伴们带着笑容聚集而来，原本想要和他们的首领一起，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但都在看到他抱着敌人的尸体悲伤地低吼着，连翡翠般清透的眼睛都哭得通红时顿住了。

　　薇拉悄悄问旁边的精灵伙伴道“丹尼尔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精灵也很不解，但是想到对方平时感情波动就比较强烈，只好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解释道“可能是太高兴了，我本来以为葛瑞（兽人同伴）的样子已经够癫狂了，没想到丹尼尔比他还不如。”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薇拉歪着头，看着已经哭到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会晕死过去的丹尼尔，感叹道“他是该学习一下怎么冷静了。”

　　第47章 番外――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