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素没有想到会在此次遇到杜微风姐弟。杜微风正指着一个高悬的河灯,跟周云端说话。
这盏河灯确实与众不同,别家河灯多为荷花灯,而这盏却扎成了小船模样。更让苏陌素心动的是,小船下面还扎了一对鱼儿。
两尾鱼儿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紧紧追随。大鱼在前,小鱼在后。
大鱼侧身回望,小鱼欢脱的在水中跃起。乍看之下,好一派母子情深的感人景象。
苏陌素不由得忆起前世元徽承欢膝下的场景。但如今,碧落黄泉,早成隔世。
“云端,你把谜底告诉我,我把这灯赢了送给杜微风可好?”秦如山悄悄跟周云端咬耳朵。
周云端本不在意这河灯谜底谁说,可他恰恰见到苏陌素正往这边走来,心中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咯着,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来咽不下。
苏姑娘仰面望这河灯,却对自己视而不见。她是笃定我周云端只会解些吃食的谜语吧?
秦如山见周云端不应自己,便随便瞎猜了一个谜底:“是荷花对不对?”
众人一阵取笑:“看都没看清楚就瞎蒙呢。”
秦如山憋红了脸:“那到底是什么,有人解出来吗?”
摊主站出来解释道:“我这灯迷是略微复杂一些。不仅要解出来是何物,更要对上一道相应的谜题。”
苏陌素望向那谜题:一物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行也坐。
周云端微微扬起嘴角,上前一步:“一物坐也卧。”
“行也卧。”接下去的人却是李小花。
两人对视一眼,同答道:“走也卧,卧也卧。”
“前者为蛙。我出谜题为蛇。”周云端解释道。
李小花点头补充:“此谜能吞前谜。”
“我这河灯可只有一个啊。”摊主心服口服,但却仍有些遗憾,“两位所对谜题不将答案说出就好,我就又能用作灯谜。”
秦如山笑道:“不若你们再比一局,看谁能替摊主再出一道同样既考谜底,又考对仗的谜题?”
苏陌素望向正在思索的二人,她对这河灯也十分心悦。虽然她知道,自己若是开口,这二人或也都会松口将灯给予自己。毕竟她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想要的东西,还是凭自己能力得到更好。
“我能否一起出谜题?”苏陌素用手势问询到。
李小花早已发现苏陌素颇为注视这盏河灯,便点点头。
周云端不知不觉起了和小姑娘争胜负的心,他将苏陌素先前赠他的四宝拿出:“苏姑娘一起吧。”
见先前答中的两位都应允,摊主自然没有异议。
“行也是坐,立也是坐,坐也是坐,卧也是坐。”李小花率先出题。
周云端亦紧随着道:“行也是行,立也是行,坐也是行,卧也是行。”
听完周云端的出题,李小花有些赧然:“我甘拜下风。”
苏陌素也已写完,摊主便替她念道:“行也是立,立也是立,坐也是立,卧也是立。行也是卧,立也是卧,坐也是卧,卧也是卧。”
听了苏陌素的题,周云端目光微动:“花弟,我二人都输了。”
李小花点头道:“苏姑娘一人的谜题,便将我二人的谜题都斗败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苏陌素朝二人感激地笑笑,将河灯接到了手中。她见烛光微动中,鱼儿如同活了一般,心中更是喜悦。
秦如山望向杜微风,却见杜微风毫不在意地又指了另一处河灯问周云端:“云端哥哥将那河灯赢了赠我如何?”
对杜微风而言,重要的不是灯,而是送灯的人。
秦如山却没有察觉到对方这等心思,他热络地走过去看那河灯:“陕西姑娘。”
摊主见众人都围了过来笑道:“此题休想猜出。”
“你这店家真是狂妄,我今天就猜出来给你看。”秦如山不服气地道。他刚观察所得,除了自己,今日出来的人,都已经得了河灯。就连杜微风和杜凛凛手中也各提了一个。
摊主听了秦如山的话也不生气,笑着道:“这题谜底是个词牌名。”
“词牌名?”秦如山皱着眉苦思起来。
苏陌素望向那河灯,只听那摊主反复跟人重复此题休想猜出,不由得将这句话与谜题联系起来。
是了,这题,摊主的话其实也是谜题的一部分。
苏陌素见秦如山焦急不已,便拉了拉季应承的袖子,指了指摊主,又指了指嘴,一脸好奇的模样。
季应承摸着苏陌素的头道:“陌素表妹是问我,为什么摊主要反复说那句话吗?”
苏陌素点点头。
季应承复述苏陌素的话时也明白了其中奥义,他见秦如山额头已在渗汗,便有意提点道:“为什么摊主总要说‘此题休想猜出’呢?”
秦如山没好气地答道:“太骄傲了呗。”
回答间,秦如山灵光一闪:“是忆秦娥。”
摊主点点头,将河灯递到秦如山手中。
苏陌素的提点落到周云端和李小花眼中。两人都在心中暗叹,这苏姑娘小小年纪,却十分聪慧。
“微风,这河灯送你。”秦如山热络地将河灯递到杜微风面前。
杜微风不快地转过脸:“我不想要了。”
她见周云端已经走远,忙追上去:“云端哥哥,今日你在园中帮了我的忙,这四宝送你,希望你在会试中一展身手。”
秦如山在后面喊道:“为什么送给他,我也有帮忙说话啊。再说了,云端兄今日已经收了一套上好的行云斋四宝了,你这一套不如送给我吧。”
周云端本就是个迟钝的,见秦如山开口要了,便点点头:“今日之事,我实在没帮什么。苏姑娘已经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我,杜姑娘的不如就送给如山吧。”
杜微风失落地望向苏陌素。
苏陌素隔得有些远,并没有听清楚这一番纠葛。见杜微风望过来,也是十分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这笑容在杜微风眼中,却生出几分耀武扬威的意思来。杜微风心中十分恼怒,将脸都扭到了一边。
“这位公子。”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近苏平安,“方才在闹市中,我听你说起你这扇子,颇有异能。不知道能否转手卖给在下?”
苏平安平日里遇到打听扇子的人数不尽数,他有些不耐地道:“我这扇子,很重要,多少钱都不卖。”
“十两?”陌生男子开始慢慢加价。
“二十两?”
……
“一百两如何?”陌生男子望向苏平安,“纵使你折扇具有异能,这价钱却也不菲了。”
苏平安正要摇头,却有人插话道:“千万别相信这人的!前几日老子从他手中买了一把折扇,那扇子上画的是只喜鹊。他也是告诉老子,那扇子会变化,逢喜事现喜鹊,逢丧事出乌鸦。”
那彪壮的汉子沉着脸上前:“老子见这几日天天是喜鹊,去了赌坊大战了三天,结果输得差点裤子都没了!还敢在这继续骗人!”
苏平安摇了下扇子,笑着望向这两人:“我没有骗你啊。喜事确实是喜鹊,丧事也确实是乌鸦。可你少买了一把嘛,我还有一把乌鸦的,你没有买去,怎么会变。”
“我手中这一把也有五把,从含苞待放到花簇锦攒一应俱全。若是想让它随日夜气候变化,这五把扇子缺一不可。”苏平安桃花眼往上微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汉子恼怒不已,上前便要推搡周平安。他身形魁梧,怒气十足,季应承连忙将苏陌素护到身后,众人也一齐后退。
杜微风却是被人无意踩到了脚,她心中本就有气,于是便将手中鞭子重重一甩,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偏苏平安还在那火上浇油:“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这扇子的妙处。你自作聪明还来怪我?”
那汉子听到身后杜微风的骂声,便转身怒目而视:“小姑娘你骂谁呢?”
杜微风除了在周云端面前有些娇羞以外,平时候对谁不是一个爆竹,她用鞭子甩了过去:“谁应我我就骂谁。”
汉子赤手接住杜微风的鞭子:“小姑娘年纪轻轻,嘴皮却是厉害。”
“站住,往哪里跑!好小子,可让我逮住了你!”只见身后有呵斥声传来。
一群赌坊的伙计都气势汹汹朝汉子走来:“欠了银子还跑,真是不要命了。”
那汉子冷笑一声,将杜微风手中鞭子夺过,甩向那群伙计:“你们赌坊是如何赢了老子的银子,你们心知肚明!还有,要问银子,尽管找他要去。他欠了老子银子。”
大汉一边用鞭子与赌坊众人打做一堆,一边又望向苏平安。
有赌坊伙计见苏平安等人穿着华丽,年纪却小,便想柿子挑软的捏:“兄弟们,一起围住。这张老二鞭子从那丫头手中拿的,可见是一伙!”
“混账!敢说本姑娘和那匪人是一伙的!”杜微风擦拳磨掌就要上前,却是被杜凛凛拉住。
“我们先离开才是。这张老二看起来不像一般人,小承承还要参考,可不能在这时候惹上麻烦。”苏平安涉及季应承的事便一贯清醒冷静,他拉着季应承连忙躲开。
赌坊伙计紧追不舍,众人也被人流冲散开来。
苏陌素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手,整个身子都轻盈地如同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