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被捕,经过长达两个时辰的激战,城外他带来的十万大军在燕山暗部的殊死拼搏下所剩无几。
因此,凤寻率领的凤家军到来的时候,便顺利了许多,畅通无阻。
丁瑞将惠郡王的那些残部交接给了陈毅然之后,便和徐达等人一起收了队。
“陈将军,这些叛乱党羽就交给你们了。”
“丁老弟放心,咱们谁跟谁啊,一定将他们看管的妥妥的!”
经过丁瑞等人传授训练方法之事,燕山暗部的十几人和陈毅然成了好朋友,说起话来称兄道弟熟练的不得了。
“那就多谢陈将军了。”
丁瑞笑眯眯的点头,将带血的匕首擦干净,随即带着一万多的暗部兄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陈毅然看向那些人消失的身影,目光悠远深长。
“杨老弟,你说......丁瑞兄弟真的只是慕王府的暗卫吗?”
犹记得,在几个月前丁瑞等人来到凤家军的校场上时,是以慕王府暗卫的身份来的。
但是如今看来,并非是暗卫这么简单呐。
试问,谁家的暗卫有两万多人那么浩浩荡荡的?又不是造反,就算是慕王府,养这么多也说不过去啊!
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杨昊耸了耸肩膀,凑到了陈毅然的跟前。
“肯定不是暗卫,这些人身上的铁血之气太过浓厚,比我们更像军人。既然他们选择悄然离开,那便是说不得的,我们就将此事忘了吧。”
凤家军虽然大多是性格豪爽的军人,但也是有脑子的,皇家之事委实不便过多牵扯。
陈毅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了。
“走吧,收拾烂摊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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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
待众位朝臣陆陆续续的出宫,宫女太监们这才忙碌了起来,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
满皇宫的血腥味渐渐的变淡了,积水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反射着光泽。
唯一留在大殿上的,也就剩下慕王府一家四口了。
对于这一点,所有人都不敢有异议,就连成王这个爱挑刺的,在对上慕渊那双黑如深渊的双眸之后,也没了声音。
这个眼神,虽然依旧如同以往温润无比,但却让他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无声的可怕,隐藏在骨子里的可怕!
众位皇亲以及官员,彼此不说话的陆续离去。
今晚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圣上已经老了,精神不济,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疲劳。
“你们跟我去御书房吧。”
慕渊和俞琬琰对视一眼,跟在慕老王爷的身后朝着御书房而去。
身侧的慕小呆心大,见了这么多死人也不害怕,一手抓住一只大手落在了慕渊和俞琬琰的中间。
“皇叔皇婶,你们今日好威武啊!”
俞琬琰低头,笑道,“没吓到?”
“没有没有,阿辰才不会那么胆小呢!”
慕渊轻轻拍打了一下小屁孩的头顶,“今日表现不错,没哭鼻子。”
慕小呆脸上有些不太乐意,他是爱哭鼻子的人吗?是吗是吗!
众人的最后面,木公公托着拂尘紧紧的跟着,听到三人小声的唠嗑,又用余光看了看地上还未清洗掉的血迹,嘴角跟着抽了抽。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夜晚,还能够在圣上的屁股后面唠家常的,估计也就只有慕王府这几位祖宗了。
御书房。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慕王府的几人坐在下首,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俞琬琰收了身上的气势,瞅了瞅众人,这才发现眼前的团聚场景难得一见。
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和谐的一面。
毕竟龙椅上坐的这位是天子,身边的这两位是东慕国不为人知的暗皇,而抓着她手的这个小不点......是未来天子。
妈耶,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在这一刻,俞琬琰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渣渣。
老皇帝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目光不再锐利,反而透着一丝欣慰。
“今日多谢你们了,我老了,这天下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慕老王爷冷哼一声,寻找一切空档接话。
“可不是吗,关键时候还不是我孙子孙媳妇厉害!”
俞琬琰:“......”
这是炫耀,顺带着讽刺人家子孙不孝吧?
慕渊的表情也跟着木了木,低头不说话。
老皇帝似是习惯了自家皇弟说话的方式,未曾动怒,看向慕渊二人的目光带着满意。
这两个小辈确实争气,他那些儿子孙子的,还真的比不过。
见老皇帝默然不语,慕老王爷傲娇的抬起下巴,再次火上浇油。
“我说皇兄啊,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家的,你嫉妒也没用!”
俞琬琰:“......”
这下,就连慕渊也是一头黑线了,为自家祖父的臭脾气给捏了一把汗。
慕老王爷伸出手,将一侧的慕小呆往前推了推。
“喏,这个小不点才是你家的!”
被点名的慕小呆感觉到了两老之间不太寻常的气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老皇帝咳了几声,朝着慕小呆招了招手。
对方见状,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太爷爷。”
“之辰啊,你如今六岁,还是太小了啊!”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他长大的那一天?
“太爷爷,阿辰不小了,最近都在努力练功长高呢!”
“哈哈,是!不小了!太爷爷想把这个位子让给你,你说好不好?”
老皇帝哈哈一笑,双腿微收,那龙椅上顿时留了一个空儿出来。
慕小呆顿时瞠目结舌。
这个......这个好像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吧?
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太爷爷,您开玩笑的吧?”
话音刚落,他那短小的身材便被人给抱了起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那处空儿里了。
他:“......???!!!”
嗷!!!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咋回事?
此刻不仅是慕小呆懵了,就连俞琬琰也懵了,她抬头瞅了瞅身侧的慕渊,只见对方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你.......就这反应?”
慕渊笑了,“还能有什么反应?琬琬,不要大惊小怪的,这个位置迟早是之辰的,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俞琬琰:“......”
她很想问一句,世子您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
面对如此局面,唯二淡定的还有慕老王爷,他啧啧了两声很是稀奇的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慕王府的一家四口这才从御书房中出来。
三个大人表现极为淡定,但最中间的小不点就有点可怜了,双目惊呆状,机械的牵着俞琬琰的手走着。
待出了宫门,他依然是那副三魂不见了七魄的样子。
俞琬琰蹭了蹭慕渊的胳膊,示意他看向中间的小鬼。
慕渊默了默,伸出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折腾了一天还不够?醒醒,回家了。”
“哦——”慕小呆呆滞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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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当汴京城的百姓一大早上醒来,便发现了街道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好像.......血腥味极为浓重。
好事的人已经顺着这血腥之气寻到了城墙门口,发现这里围满了凤家军,气氛凝重异常。
不出半天,昨日的种种便传遍了整个汴京城。而处置惠郡王的皇榜,也张贴了出来。
大街小巷,人声鼎沸。
“什么?惠郡王昨夜逼宫,还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了汴京城?是不是真的啊!”
“这事肯定是真的,怪不得昨晚听到城门口的嘶吼呢,吓的我都没敢出门!”
“对对,我也听见了!”
“什么惠郡王,如今已经算是平民了,府中的家人半个月之后都要流放呢!”
“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昨晚的逼宫竟然还有宁丞相的手笔?这......宁丞相不是太子妃的哥哥吗?我要晕了!”
“晕什么晕,你没看见吗?那宁丞相和惠郡王来往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如今太子府和惠郡王都倒了,那这储君之位怕是又要玄喽!”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哥穿过人群,朝着刑部而去。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
“哥,我们......真的要去看爹爹和大哥?”
“嗯,于情于理,都应该送送他们。”
“可是......我怕他们,大哥平日里很凶的。”
那女子弱弱的为自己争取,前面的宁玉乾脚步顿了顿,回身看向自己那一母同胞的妹妹。
“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胆小,你放心,从今日起,我们兄妹二人便离开汴京城,回老家过太平日子,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宁三小姐犹豫了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我都听哥哥的。”
“嗯,走吧,去跟他们告个别。”
刑部天牢。
丞相府勾结惠郡王逼宫一事,因其二公子宁玉乾报信有功,因此并未牵连家人。
这刑部大牢里,除去宁阙和宁玉痕两人,并未关押其他宁姓人家。
当宁玉乾带着宁三小姐到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身穿白色犯服的父子俩。
彼时,两人均没了以往的淡定如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颓废。
相比蓬头垢面的宁玉痕而言,宁阙倒是好了许多,至少发丝依旧一丝不苟,全然不见凌乱。
宁玉乾将手中的一锭银子交到一位牢役手中,低声说了几句,就见那人低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牢房门口,站定。
“父亲,我带妹妹来看看您。”
“不敢,我可没有一个背叛自己的儿子。”
宁阙沉着一张脸,目光悠远的看着面前的小儿子,双眸之中带着一丝打量。
他发现,以前还真是忽略了这位自己认为“一无是处”的儿子,以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候让自己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
这些年,他都是以羸弱示人,宁家的人怕是都被他给骗了。
宁玉乾闻言,苍白的脸上并无任何惶恐之色,反而带着一丝淡然。
“父亲,祖父临终之时将宁家的未来交到我的手中,儿子总得为宁家的列祖列宗考虑。”
他只需要对宁家负责就行了。
至于宁阙?没这个必要。
宁阙脸色渐渐变得漆黑无比,双唇紧抿,带着一丝薄怒。
而他身边一直不说话的宁玉痕却是大怒,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弟弟破口大骂。
“宁玉乾!你果然狼心狗肺,要不是你透露消息给慕渊,我宁家如今便可更近一步,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
宁三小姐被他那双充血的双眸吓住,躲到了宁玉乾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哥?”
“无碍,有我在呢。”
宁玉乾伸出手安慰了一下她,依旧淡然,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
“大哥,父亲的事情是我自己查出来的,并非是父亲告知,因此并不算是背叛。况且就算没有我的告密,只要有慕王府在,惠郡王也绝不会成功。”
这话是事实,他的消息对于慕渊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知晓了惠郡王的人脉以及动手的确切时间,影响的只是少死几个人。
对于惠郡王是成是败,根本没有多少的影响。
这话听起来很是简单,但宁阙却是听出了不同的意味,他双眸微闪看向牢房之外的宁玉乾。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一直觉得慕王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一直没有证据,如今听到自己小儿子的话,心中顿时产生了怀疑。
“没什么意思,父亲您就安心上路吧,明日我便带着妹妹回族里,从此之后宁家不会再踏进汴京城半步。”
用宁家世代不做官的承诺,来换取宁阙闯下的弥天大祸,这个交易很划算。
宁玉乾没了和两人说话的心思,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宁三小姐走出了地牢。
身后的宁玉痕依旧歇斯底里的吵闹着,宁阙的双眸若有所思,最终望着牢门一叹。
“爹,他......他就这么走了?!”
“不走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期望他把你从刑部天牢之中给带出去?”
“......”
宁玉痕怒急,从小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一直瞧不起宁玉乾这个庶子,何时被这般对待过?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伸出脚踢向牢门。
“祖父当真偏心,宁府的那些隐藏起来的忠实暗卫不交给您,却是交给了宁玉乾!”
宁阙闻言没有说话,想起了宁玉乾出生那年的事情。当时,他的好父亲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庶子。
因此没有顾忌嫡庶之别,给小儿子取了一个“乾”字。
在那一刻,他便有所警觉,父亲对小儿子十分看重。
却没想到即便是他身体虚弱没了神童之名,依旧将宁家的根基交在了宁玉乾的手中。
“是我错了吗?”
宁阙的小声呢喃,消失在了刑部天牢之中。
天牢,门口。
宁玉乾站在阳光之下,望着蔚蓝的天空怔怔出神。
就在他暗自感慨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道女声。
“哥哥,你怎知慕王府......很厉害?”
昨日突然出现的那些将士她可是都看见了,去参加宫宴的众位朝臣也都看见了,无一例外都是惊愕连连。
宁玉乾听到这个问题一怔,忽而笑了。
“我不知。”
“不知?!”
怎么会呢?那哥哥为何刚刚要对父亲说那句话?
“不知。只是祖父在临终前,千叮嘱万嘱咐一定不要招惹慕王府,而且脸上还带着恐惧,我便猜测到了一些。”
倘若慕老王爷只是个闲散老纨绔,他的祖父也不至于惶恐至此。
当年祖父之所以要叮嘱自己这句话,应该是无意之中发现了慕王府的秘密。
就在昨晚,他也是吓了一跳呢,也更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