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洗白,太丢人了,江倦真诚地说:“没有误会。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我特别恶毒。”
“就你?”薛从筠又开始模仿他了,“你拿来的东西,你还问我?”
江倦:“……”
薛从筠再接再厉,“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薛从筠又爆笑起来,咸鱼都没法忍了,江倦决定跟他互相伤害。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吗?”江倦幽幽地说,“不过如此。这样的东西,我见过好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个小玩意儿确实精妙,不过江倦穿书前还挺喜欢逛博物馆的,所以他说见过很多,也不纯粹是在伤害薛从筠,江倦是真的见过不少。
果不其然,薛从筠一听,再笑不出来了。
他打小胜负欲就强,又贵为皇子,他说好的,从来没人敢说不好,几乎所有人都顺着他来,唯独碰上了江倦一再吃瘪。
薛从筠又要跳脚了,“什么叫不过如此?你给我好好看看。它的雕工,它的意趣,独此一份好吗?”
江倦低头看看,慢吞吞地说:“嗯嗯,挺好的。”
薛从筠:“……”
可恶,感觉又被敷衍了。
他深吸一口气,金蝉玉叶不行,还有一只翡翠孔雀呢。薛从筠又小心翼翼地捞出翡翠孔雀,“这个呢?”
他指指雀翎处的颜色,生怕江倦不识货,特意解释道:“这叫五福临门――这么一小块翡翠,汇集了五种颜色,你知道多难得吗?”
确实挺难得的,何况这只孔雀雕得也漂亮,不过江倦还是使出了他的糊弄大法,“啊,这样吗,我懂了。”
薛从筠:“……”
不,你不懂。
真的懂了它的珍贵程度,不是应该可以开始夸了吗?
虚荣心得不到满足,薛从筠瞪着江倦,只能无能狂怒:“你怎么回事啊,这都没反应?什么不过如此,我看你就是不识货!”
薛从筠骂骂咧咧,“你这个臭乡巴佬,你再给我好好看看!”
他气咻咻地把翡翠孔雀塞给江倦,恨不得摁着江倦的头来看,大有江倦今天不看出朵花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江倦瞅他一眼,再逗下去说不定要被记仇了,这才实话实话:“我骗你的,这两样都是好东西。”
说完,他笑了一下,柔软的唇轻弯,潮湿的睫毛下,水光莹润,这一刻,少年的眉眼俱是生动。
薛从筠一愣,本来被人耍成这样,他该生气的,可是一看江倦,他就被笑得没了脾气,瓮声瓮气道:“我就说……”
过程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结果总归是好的,薛从筠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他大手一挥,“算你识货,都归你了。”
江倦当然不能收,他回绝道:“不用啦,太贵重了。”
“贵重吗?”薛从筠听完,更是心花怒放了,他故作不屑道,“这等品相的东西,我库房还有不少,拿出来了怎么可能再收回去,给你就收着。”
江倦:“……”
六皇子是散财童子再世吧。
江倦一阵失语,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剧情。
――主角受生辰。
按照习俗,年轻人不应当做寿,但主角受毕竟是团宠,抵不住他的好友与安平侯偏要为他操办一场。
原文中,这一日阵仗闹得颇大,先是主角受的三位至交好友――六皇子、丞相之子、将军之子,前来送贺礼。
他们三人皆出身优渥,出手又大方,尤其是六皇子,恨不得掏空自己的库房。
安平侯自然更是不甘示弱。主角受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也是主角受在尚书府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他便为其准备了“十里贺礼”,在京城沦为一桩美谈。
不过安平侯给的倒是多,却没有六皇子给的精,六皇子送的东西,有一样甚至还在后续剧情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是什么来着?
名字呼之欲出,江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记得,干脆放弃了。
反正不是金蝉玉叶与翡翠孔雀。
江倦犹豫了一下,对薛从筠说:“那我只要孔雀,这只金蝉就算了。”
“知道了,”薛从筠翘起腿来,得意地说,“金蝉你不喜欢,改天就来我府上再挑几样别的,就当、就当――”
“给你这个乡巴佬开眼界了!”
江倦:“……谢谢?”
薛从筠:“不用客气。”
他一过来就直奔宝贝,这会儿总算心满意足了,薛从筠东看看西看看,又好奇地问江倦:“说起来,你脚怎么伤了啊?”
上回在凉亭,江倦被他五哥捏的满手指印,薛从筠迟疑片刻,凑近他小声地问:“是不是又是我五哥啊?”
江倦眨眨眼睛,连忙解释:“不是,是我自己……”
自己怎么了,江倦没脸再往下说,可这听在薛从筠耳中,更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唉,我五哥发起疯来是挺六亲不认的,”薛从筠满脸同情道,“尤其是这段时间,你小心点吧。”
江倦茫然地问他:“这段时间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薛从筠一听,便凑得更近,也更小声地对江倦说:“月底就是虞美人――我五哥他母妃的祭日,你到了这天,千万、千万别惹他,否则……”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
这简直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薛放离一个眼神瞥来,薛从筠只觉得后脊生凉,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慌忙放下腿来,那股嚣张的气焰也迅速掐灭,又成了只怂鹌鹑,“五、五哥,你回来了。”
薛放离走入,这两人方才凑得多近,他自然看见了,薛放离冷淡地望向江倦,随即目光一顿。
少年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应当是哭过一场,显然被人招惹过一番。
他并未出言询问江倦,只是神色平静道:“六弟,本王方才来时,听见你说要给乡巴佬开眼。”
“乡巴佬是谁?”
薛从筠:“……”
他张张嘴,决定装傻,“啊,乡巴佬?什么乡巴佬,没有吧,五哥你听错了。”
薛放离:“是吗?”
薛从筠猛点头,又扭过头拼命向江倦求救,求生欲让他迅速改了口,“倦哥!倦哥――!是五哥听错了对吧?”
他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五哥会追究这个,江倦到底是离王妃,他五哥自己对王妃再怎么粗暴,外人却是得放规矩一点。
江倦犹豫了一下,毕竟拿人手短,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薛从筠刚要松口气,薛放离又问江倦:“那你哭什么。”
薛从筠扭头一看,江倦的睫毛还湿润润地黏在一起,当即心又凉了半截。
――人可是他吓哭的!
薛从筠拼命朝江倦使眼色,但江倦也没看他,薛从筠只好艰难地咽口水,总觉得这一次他要被他五哥丢去喂虫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倦终于开了口,但他却是说:“……脚疼。”
薛从筠一愣,没想到江倦愿意为自己兜着,尤其是在他五哥待他这般粗暴的情况下。
薛从筠越想越感动,也彻底对江倦改观了。
――他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实际上,江倦只是嫌丢脸,不想实话实话罢了。
薛放离垂眼望他,笑得颇是漫不经心,神色也慢慢地冷了下来。
他在说谎。
他的王妃,为了薛从筠,在对他说谎。
这个认知,让薛放离感到不悦,他的戾气与暴虐又开始涌动不息。
江倦对气氛感知迟钝,但这一刻又实在太安静了,他便摊开手分享快乐,“王爷,你看这只翡翠孔雀,是不是好漂亮。”
薛放离漠然地望过去。
漂亮吗?
不过是块石头。
成婚那一日,送进他院子里的几箱贺礼,他一样也未碰过,反倒是得了只翡翠孔雀便如此高兴。
许久,薛放离平淡道:“不过尔尔。”
薛从筠:“……”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
不行,这是他五哥,他惹不起,要忍。
江倦“啊”了一声,倒也没有不高兴,毕竟审美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只是说:“我还挺喜欢它的主题的。”
薛放离望他几眼,压抑着内心的烦躁,微笑着问:“你喜欢孔雀?”
江倦点头,他有一年住的医院附近养了只白孔雀,江倦经常趴在窗边看它开屏。
“开屏好看,尤其是白孔雀。”
“翡翠雕出来的孔雀,再怎么栩栩如生,也是一件死物,”薛放离缓缓地说,“别庄养了几只孔雀,你若是喜欢,用完膳带你去看它们。”
江倦惊喜道:“这儿养的也有孔雀?”
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翡翠孔雀,薛放离见状,心情终于平复几分,颔首道:“本王若是没记错,还有一只白孔雀。”
高管事:“?”
他在旁听得实在忍不住了,嗫嚅道:“王爷,咱们别庄哪有……”
薛放离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两只蓝孔雀,一只白孔雀。”
高管事心里一个激灵,忙不迭改口:“哎呦,这不巧了吗,还真是有几只孔雀,还刚好有王妃喜欢的白孔雀。”
顿了一下,高管事道:“既然王妃喜欢,奴才这就让人先去打扫一番,免得乱糟糟的一片。”
薛放离应下,“嗯,去吧。”
高管事满面笑容、步履从容地退下,结果门一关,他就火烧屁股似的往外冲。
――必须得在王妃用完膳前弄来三只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