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冯承乾花掉了后一个便士,结束了民间走访。
“有收获吗?”腓特烈三世并不乎冯承乾花了多少钱,只关心花掉金钱与时间是否有收获。
“现还谈不上,只是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什么感觉?”
“英国人有强烈的爱国心,哪怕是那些食不果腹、每天都得劳碌奔波的产业工人,也对身为大英帝国子民而骄傲不已。”
“爱国的,不仅仅是英国人。”
“陛下说得没错,可是应该知道,爱国心既是臣民对祖国的高忠臣,某些时候也是后的底线。”
“此话怎讲?”
“如果没有爱国心,那些吃苦受累的工人会甘于寂寞吗?”
“这……”
“不可否认,大英帝国非常强大,子民也非常骄傲自豪,但是社会底层存很多不为常人所见的问题。”
“比如……”
“至少,英国产业工人的待遇就比不上帝国,工作与生活环境极为糟糕。”
腓特烈三世笑了笑,说道:“好,就算你说得没错,这又有什么用呢?”
“阿卡留斯是怎么死的?”
腓特烈三世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陛下,下一场战争,将是强国的全面战争,受到考验的不仅有军队,还有作为国家根本的社会,特别是基层民众的承受能力。很多和平时期不为人重视的问题,战争期间都会被放大。”冯承乾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充分利用敌人的弊病,就能事半功倍的取得胜利。英国现存的问题,就如同阿卡留斯之踵。我们有一句俗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当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累积起来,并且某一刻同时引爆,肯定能使大英帝国毁于一旦。”
“看来,你考虑得非常长远。”
“不做长久打算,我们不可能战胜大英帝国,也就不可能取而代之。”
“我们?”
“身为臣子,自然得为陛下、为帝国着想。”
腓特烈三世笑了笑,说道:“这么说,你这两天收获不少啊。只是你得留下来,以帝国战争大臣的身份参与谈判。”
“谈判?”冯承乾皱起了眉头。
“法国已经放了对俄贷款,英国相尔兹伯里主动提出与我们进行谈判。”
“共同应对法俄联盟?”
腓特烈三世点了点头,说道:“法国以援助俄国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为由提供贷款,受到威胁的不仅仅是我们。”
冯承乾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德皇的意思。
众多列强,俄国的扩张**为强烈。虽然克里米亚战争与俄土战争惨败,但是俄国并没放弃扩张领土的野心。自彼得大帝开始,俄国大的野心就是获得一处开放的温水港口。
远东,俄国积极谋求获取辽东半岛。
近东,俄国一直蚕食奥斯曼帝国。
虽然英国忌惮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工业潜力,但是加害怕强大起来的俄国。
任何一个政治家眼里,筹划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必将成为俄国实现工业化、或者说进入工业时代的基础。
“陛下怎么看?”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冯承乾笑了笑,说道:“尔兹伯里主动提出谈判,显然英国当局对俄国展壮大心存疑虑。”
“当初,要不是英国,俄国早就主宰巴尔干半岛了。”
“从本质上讲,尔兹伯里那样的英国政治家担心的不是俄国侵吞多少领土,而是俄国会不会成为工业强国。”
腓特烈三世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两个问题本来就是一个问题。
“我看来,现的俄国、哪怕是今后的俄国都不足为惧。”
“为什么?”
“陛下,论国土、人口、资源,帝国是俄国的对手吗?”
“这……”
“毫无疑问,帝国的国土面积不足俄国的十分之一、人口不到俄国的一半、资源是远不及俄国,可是帝国弱于俄国吗?”
腓特烈三世锁紧眉头,等冯承乾说下去。
“工业时代已经来临,而工业时代,决定国家实力强弱的,既不是国土面积,也不是人口与资源多寡。”冯承乾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工业化时代,决定国力的要素是工业生产能力。不可否认,俄国有广袤的国土、众多的人口与丰富的资源。可惜的是,一个连步枪都得进口的国家,还有什么工业化可言?现的俄国,是一只外强干的纸老虎,根本不足为虑。”
“你说得没错,可是俄国有雄厚的基础。”
“俄国确实有雄厚的基础,却没有把其变成国力的体制。”
“体制?”
“政治体制与社会体制。”
腓特烈三世再次皱起眉头,开始深思冯承乾的话。
“外界关注的只是俄国的强大,却很少有人看到俄国的虚弱。一个没有给予公民应有平等权力、仍然维系着农奴制的国家,绝对不会有光明的未来。”冯承乾笑了笑,说道,“只是这种情况,对我们有利。”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机联合英国?”
“只是表面上的联合。”
“为什么?”
“英国打压俄国不假,可是俄国再怎么扩张,也不会与英国的根本利益生冲突,即俄国的核心目标是称霸欧洲大陆,而不是成为全球性的殖民帝国。说得准确一点,称霸欧洲大陆之前,俄国不会谋求多的海外殖民地。可惜的是,我们要想展壮大,就得积极谋求海外殖民地,也就不可避免的会对英国的核心利益构成威胁。两害相权取其轻,英国现会与我们联手应付法俄,却不表示今后也会站我们这边。”冯承乾长出口气,说道,“只要尔兹伯里这样的政治家认为我们构成的威胁超过了法俄联盟,就会倒转枪口,跟法俄一同对付我们。”
腓特烈三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冯承乾的意思。
“我们现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可能的拉拢英国,可能长久的维持与英国的友好关系。”
“你打算怎么做?”
“我?”冯承乾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我只是战争大臣,负责帝国外交事务的一直是宰相。”
“宰相不,得由你代劳。”
“可是……”
“我们与英国的关系,说到底就是军事上的关系,是不是?”
冯承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腓特烈三世的意思是,德英合作建立共同利益基础之上,而牵制法俄本身就是政治军事合作。
“你也不用担心,这只是初次接触。”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我也只能领命。”
“很不情愿?”
冯承乾笑了笑,说道:“谈不上不情愿,我只是觉得,越俎代庖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我只是战争大臣。”
“你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
“陛下面前,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腓特烈三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这么说好了,你明天就去找尔兹伯里,找该说的话说。”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了解尔兹伯里吗?”
冯承乾没有吭声,他对尔兹伯里算不上了解。
“我让古斯塔夫准备了一些资料,你抽空看看。”腓特烈三世打了个呵欠,说道,“差不多了,你先下去。”
见到皇帝疲惫,冯承乾立即起身告退。
尔兹伯里是英国保守党领袖,担任相之前,数出任印事务大臣,还担任过外交大臣。任下院议员期间,曾竭力反对议会改革法案。任外交大臣期间,出席了旨阻止俄国向巴尔干地区扩张的柏林会议,迫使俄国修改《圣斯特凡诺条约》,把俄土战争的硕果全部吐了出来。三年前,尔兹伯里第一次组阁,随后第二次组阁,坚持对爱尔兰采取高压政策,反对爱尔兰自治。外交上,尔兹伯里坚持“光荣的孤立政策”,认为英国不跟任何国家结盟才能好的维持欧陆均势,并且把重点放掠夺殖民地上,阻止德意志第二帝国这样的兴国家展壮大。
毫无疑问,尔兹伯里极敌视德意志第二帝国,认为展壮大的德意志第二帝国对英国构成了严重威胁。只是做为政治家,尔兹伯里加清楚,德意志第二帝国暂时还是牵制其他欧陆强国的关键筹码。
像他这样的现实主义者,肯定很难应付。
问题是,哪个政治家不是现实主义者?
冯承乾觉得,尔兹伯里与俾斯麦有很多共同点,只是尔兹伯里没有俾斯麦那么出名罢了。
想到要与尔兹伯里面对面的谈判,冯承乾就有点头痛。
回转一想,冯承乾也就释然了。能俾斯麦这样的伟人面前应付自如,还用害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英国相吗?
再说了,提出谈判的是尔兹伯里。
摆明了,现需要对方的是英国,而不是德意志第二帝国。
放松心情之后,冯承乾睡了个安稳觉,养足了精神。